冷風如刀,以大地為砧板,視眾生為魚肉。萬里飛雪,將穹蒼作洪爐,熔萬物為白銀。
漫漫長途中,一個人前行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在這么一個大雪紛飛的天氣,李默渴望在火爐旁喝一杯溫酒,他已走了三天了。
不過他的運氣一向不錯,在他心中渴望時,就看見了間客棧。
小鎮上的客棧本就不大,這時住滿了被風雪所阻的旅客,就顯得分外擁擠,分外熱鬧。
客棧中黑白雙蛇持劍陰測測的盯著諸葛雷,諸葛雷面色如土,趴在地上如狗一般圍著桌子爬圈。
這時,布簾掀起。
一股風雪帶著刺骨的寒意鉆了進來,一位黑衣錦袍的男子走進了客棧,沒有看在場諸人一眼。跨過倒地的無頭尸體,在靠近火爐旁的長桌處坐了下來。
“小二,趕緊來壺好酒。”
客棧中眾人或驚訝或憐憫或憤怒齊齊看向男子,只見男子眸若星辰,劍眉入鬢,棱角分明的臉龐猶如雕刻般冷峻,背上一桿長槍散著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黑蛇和白蛇兩人對視一眼,齊齊走向男子,角落的李尋歡嘆了口氣,身后那虬髯大漢,也不禁皺了皺眉,眼神詢問的看向李尋歡。李尋歡見狀搖了搖頭示意大漢,手中那刻木頭的小刀閃過一絲寒芒。
此刻,李默皺眉看向身前的兩人,他們眼睛很小,鼻子很大。李默不記得多久沒見過這么丑的人了,也或許應該說是第一次見這么丑的人。
白蛇陰惻惻一笑,道:“小子,你膽子倒是很大呀。”
李默轉頭瞧了一眼白蛇,一抿唇,眸子一凝道:“我人是不是剛進來?”
“是的。”
“你們的事我沒插手?”
黑白雙蛇一愣,搖了搖頭。
“那你們為何打擾我喝酒?”
黑蛇獰笑道:“看你不順眼可行?”
“原來找別人麻煩,只需要個理由就夠了呀。”李默作恍然大悟狀道。
“小子你找死!”
白蛇的手一抖,掌中也多了柄毒蛇般的軟劍,一劍刺出如電閃般凌厲,李默神色淡然,曲指點在劍尖處,“叮”的一聲脆響,一股力量隨著長劍傳至白蛇手上,白蛇只覺手掌一麻,長劍脫手而出。一招得手,李默站起身來,幾步上前右手五指虛張捏住白蛇咽喉,白蛇臉色一變,剛想掙脫,李默虎口鉗合,強大的力量讓其渾身軟弱無力。
一旁的黑蛇見此,眼中微凝,手腕一震,一道劍光如長虹般向李默襲來,意圖救出白蛇。李默左手雙指向前一夾,長劍就被夾住劍尖,寸進不得。
黑蛇手腕一轉剛想抽出長劍,卻只聽咔的一聲,長劍在李默的力量下已斷成兩截。同時李默右手合攏扭斷了白蛇的脖子。
黑蛇的一張臉全都扭曲起來,扔掉手中的斷劍,朝門外飛奔而去。可惜他剛到門口就停下了腳步,口中想說什么但只能發出“咯咯”的響動,不應該說是一柄劍,嚴格來說只能說是一條三尺多長的鐵片,既沒有劍鋒,也沒有劍鍔。但它就這么插在黑蛇的咽喉處。
此時風吹開了門口布簾,一位面帶倔強之色的少年映入客棧中眾人的眼簾。只見門口少年拔出劍,步入客棧中。黑蛇脖中一股血液射出,仰面而倒。
少年徑直走向李默,他的眼里永遠帶著種不可屈服的野性,像是隨時都在準備爭斗。
“我幫你殺了他,他值多少銀子。”少年站立在李默面前,他的身子挺得筆直。
李默扔掉手中已軟掉的白蛇尸體,面帶微笑的看向眼前的少年,開口道:“他或許在外面很值錢,在我眼里也就值十兩銀子。”
“可以。”
看著少年伸出的手掌,李默笑著從懷中掏出十兩銀子遞給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飛。”
接過銀子的阿飛面上不帶一絲表情,冷冷的回道。隨后走向柜臺向賬柜問道:“你這最好的酒多少兩銀子?”
那掌柜渾身顫抖的從柜臺下伸出頭來,看著阿飛,小心翼翼的回道:“上好的酒菜只需一兩銀子就夠了。”
阿飛把銀子放在柜臺上,指著李尋歡一桌說道:“我請他喝酒,剩下的等會找給我。”掌柜聞言用力的點了點頭。
在李默奇異的目光下,阿飛走向李尋歡一桌開口道:“之前答應請你喝酒的。”
李尋歡眼中似乎有了笑意,他拉著阿飛的手坐了下來。
這時從戰斗開始就不敢有所動作的諸葛雷眾人,此時卻輕手輕腳的準備退出客棧。
“人可以走,留下金絲甲。”
諸葛雷臉色露出似哭似笑的表情,陪笑著道:“不知您尊姓大名,這金絲甲在下…”
話未說完,李默就打斷了他,饒有興致的看向諸葛雷:“李默。”
話落,諸葛雷眼睛圓睜,嘴巴張大,臉上表情呆滯,仿佛聽到不可思議的消息。良久,才顫顫巍巍的開口:“‘妖槍’李默。”
此話一出,李默就皺了皺眉頭,眼中滿是不喜,這也正常這外號聽著就不像是什么正派人物。
李尋歡正和阿飛喝著酒,聽到此話,好奇的望向身邊的大漢。
虬髯大漢面露思索的小聲說道:“少爺,我之前打聽消息時,聽聞過此人,此人三個月前,像憑空出現一樣,第一戰就扭斷了五毒童子的脖子,其后越戰越勇,不少好手都折在其手中,里面不乏兵器譜的高手。”
李尋歡撇了一眼李默,眼中冷光閃爍。虬髯大漢看李尋歡似有誤解趕忙道:“此人從不濫殺無辜,所殺的都是犯下惡行的江湖中人,沒有過錯江湖俠士即使上門挑戰他,他反倒都是點到為止。人們見他槍法高超,行事反倒不像江湖中人的做派,就給他取了妖槍的名號。”
他說話聲音雖是極小,但此地的空間本就不大,李默在拿上諸葛雷手中包袱后,朝李尋歡一行人走來。
在大漢戒備的目光下,李默打量著這位傳奇人物,李尋歡眼角布滿了皺紋,每一條皺紋里都蓄滿了他生命中的憂患和不幸,只有他的眼睛,卻是年輕的。
“李默。”
“李尋歡。”
兩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相視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