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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海神之路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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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曾聽過自然界頂級掠食者的吼聲?

  遠在另一時空,羅浮曾“有幸”遭遇東北金漸層。

  那樣一具恐怖身軀所能爆出的吼聲,不亞于四五噸的古鐘震動。

  當基因深處的恐懼被勾動,任人再是悍勇,也會被嚇到屁滾尿流。

  別看蜃景無聲。

  祂所帶來的壓迫性,遠勝萬千虎吼,就如上百口古鐘同時轟鳴,山岳般壓在人們心口。

  神——

  祂們佇立在進化之路盡頭。

  當人們昂首,試圖一覽祂們的尊容。

  只會看到一條難以逾越的生命鴻溝。

  云泥般的差距不會造就恐懼與嫉妒。

  人們只會感到麻木,進而拜服。

  拜服!

  狂熱的吼聲劃破夜空。

  滿城都在山呼怪怪古的神名。

  這一刻,仿佛所有人都在贊美深海,向往沒有憂愁的死人國度,想隨這支隊伍走到俗世盡頭。

  這詭異的氛圍就像深潭魔鬼,將平日自詡理智的人拖進深水。

  也不知從誰開始,總之,有許多人下跪。

  這一跪,取悅了神。

  神恩降臨!

  童謠終止,瘋癲褪去,理智回歸。

  然后…更多人下跪。

  他們已然忘記,最初是誰將瘋癲病帶給云夢人。

  又或許,從來沒有忘記。

  ······

  書香小區。

  羅浮站在落地窗前,冷眼旁觀這一切。

  心中并沒有“眾生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產生。

  “如果不是成長在那樣一個文化環境,了解女媧盤古,拜過媽祖三清…有真神盤坐心中,能對比出祂的恐怖猙獰…”

  “我說不定比誰喊得都大聲。”

  羅浮透過層層雨幕,遠望暗無群星的夜空。

  有生以來第一次,心有戚戚。

  就像是第一次離家的游子。

  聽著陌生的口音,看著不同的山水,鐵石般的心逐漸融解,眼前閃過有關家的回憶。

  海神巡行…

  他姥家就在閩南之地。

  有一次去,正趕上天后寶誕,媽祖巡禮。

  記憶中那條干凈的柏油路,有人在跳英歌舞,“時遷”行云流水地走著蛇步。

  后面跟著舞獅舞龍。

  抽花炮,盆菜宴,熱鬧哄哄。

  年紀大的老人牽著小孩的手,一遍遍地念著媽祖保佑。

  明媚暖意洋溢在每個人心頭。

  媽祖保佑,海也可以溫柔。

  他又想到印宮靈官殿門前的對聯:

  “存心邪僻,任爾燒香無點益;持身正大,見吾不拜又何妨。”

  這是靈官神諭,也是他心中神該有的樣子。

  “還有那年去灌口…”

  忽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頭。

  羅浮轉過頭,正對上一雙煌如大日的眼眸。

  這青松般的身影之后,燭光搖動,將全家福上三口人的臉映得橘紅。

  看著這一幕,羅浮略有明悟。

  他將目光投向車輦,注視良久。

  沒頭沒尾地說了句:“這條路,我也想走走。”

  一小時后,怪怪古無聲地走了,正如祂無聲地來。

  只留下滿城的精神污穢,柳絮般飄飛。

  保護領域被破壞。

  安全區外,一直對云夢市虎視眈眈的妖魔鬼怪,一見蜃景消散,潮水般涌來。

  外神降臨,暫且退避。

  妖魔入城,重拳出擊。

  面對這趁火打劫的邪祟,山海卡師表現出了極為驚人的戰斗力。

  大型領域卡云夢關、大型場景卡山海群星閃耀時、大型軍團卡諸神墓場·不死魔兵…

  卡組聯動,矩陣生成。

  群山林動,瀚海潮聲。

  層層幻境,歸于無形。

  眨眼間的工夫,山海聯盟起碼入庫了上萬枚拼圖。

  萬事萬物的好壞,沒那么容易分清。

  與此同時。

  真君的特性神威與技能開山斧一起發動。

  書香小區四號樓上空,立即泛起形似華夏古文字的亮金音符,將樓道內的黑霧清除。

  又有開山斧,銀光四溢,將細如發絲、肉眼不可見的精神污穢劈得粉碎。

  危機解決后,真君兩手背負,站在窗口,夾雜潮氣的風將他寬大的衣袍鼓動。

  那一對黑白分明的清湛眼眸,仿佛能透過鋼筋混凝土筑成的高樓,看到壓在云夢人心頭的囚籠。

  他在窗前佇立良久,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垂眸。

  這時,城市電力恢復。

  被黑霧籠罩的孤城又一次燈火通明。

  茫茫夜空回蕩著人們劫后余生的哭聲。

  真君微微昂首,眼里似乎有光在跳動。

  他緊了緊系在腰間的斧頭,整理好銀彈金弓,步履堅定地走向羅浮。

  默默守在這又一次被掏空的卡師身后。

  偶然間,他的目光掃過茶幾,看到了對方用手指沾茶水書寫留下的水漬:

  正是“媽祖”二字。

  ······

  二十點十七分。

  小區上空,由金絲銀線串成、有萬千明珠點綴的寶幢緩緩飛旋。

  上方是漫天黑雨,下面是清湛甘霖。

  密密麻麻的金絲灑向大地,滌去污穢。

  待清理完畢,這寶幢嘭地一收,飛向某處頂樓。

  那里有一盞家用圓桌大的照明燈,投出的光柱掃向四周。

  其下一神,面呈忿怒畏怖之相,體態雄壯,甲胄齊整。

  只見祂兩手背在腦后,將一頭威嚴兇猛的紅鬃白獅子當作枕頭。

  胸口趴著胖嘟嘟的白毛吐寶鼠。

  兩只夜叉一左一右,一腳踏矮墻,一腳踩天臺,將或靛青或暗紅的枯槁之手橫在眼睛上頭,作探查相,好似軍中斥候。

  似是聽到了呼呼風聲,那大神旃檀黃金般的眼皮微動,從腦后抽出一只手,手臂一伸,穩穩接住寶幢。

  繃緊的肌肉涌動如龍。

  壓迫感十足。

  與此地互為掎角、可交叉巡視整個片區的另一處頂樓。

  蓄水箱上,坐著位身材魁梧,相貌端正的儒將。

  他那精鋼打造的戟槊立在天臺上,泛著銀光。

  左手側,青驄馬漫不經心地刨著防水層,打著響鼻,時不時蹭蹭主人甲胄,倍顯親昵。

  飛揚的馬尾偶爾掃過蜷縮在它腳下的佝僂老人。

  那老家伙瞧著不像好人,縞素般的道袍很不合身,每次挨上馬尾,都要窩在那兒齜牙咧嘴,透著股窮酸氣。

  渾身上下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就是腰間掛著的、白玉質地的小印,上刻“獅山”二字,離遠了看,像是人的小指。

  與之相比,另一個紅衣道人就顯得很有神氣,像是世外高人。

  就是前襟圖案有些詭異,斑斑點點,圓圓圈圈,條條線線,看久了,讓人心神不安。

  仔細看會發現,這兩個道人,其實是在拱衛一條長幡。

  那幡高四五丈,遠看有寒煙裊裊,黑氣千條,近看有萬千冤魂環繞。

  幡身呈倒三角,十幾條幡尾輕輕飄揚,流轉著密密麻麻的蚊蠅小字。

  ——正是這上萬冤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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