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負云站在那里,并沒有急著過去,他看到從山中騰起那一道道的身影。
這一刻,他看到了很多的御空飛騰之術。
有人如箭激射,一眨眼便已經到了那山崖上。
有人似鳥飛渡 有人擺動著手,似葉隨風飄零,一會兒慢,一會兒仿佛沒有了風,又驟然而急落。
有人身形飛騰卻如魚在水中游。
還有人一蹦跳而起,在空中翻一個跟斗落在了山崖上。
趙負云站在那里看,而更多的人則是腳下生云氣,騰云飄起。
但是即使是這種騰云,他也看到了有很多種不同的方式。
因為其內里的結煞不同,那么云氣便也不同。
而從那云氣動的方式,他也分析出對方的御法的方式與偏好。
比如其中一個腳下的云氣不斷朝前翻滾,像是浪涌一樣的騰云之法。
便可知其御法,必定善于層疊浪涌。
又有一個腳下的云氣,像是有兩只手朝前扒開,中間不斷的往前突進,像是游泳一樣,此人若與人斗法,前面必定先破開別人的防御,重手在后面,前虛后實。
又有一個人腳下的云氣像不斷旋轉的漩渦一樣,他施法之時,必定法力如漩渦,與之斗法,要小心自己的法術法力被對方牽引到一邊。
還有一些,身子往前傾,腳下的云氣在后,似噴氣一樣,趙負云可以肯定,若與之斗法要小心其近身,此人必定勇銳。
當然,從他們的身上的穿著也能夠看出一二來。
有些著法袍,有些著甲衣,甲衣之中又有皮甲、鱗甲。
趙負云看到那一對姐妹了,他們的腳下是一團黃光,他細看那黃光的前進形態,他發現居然像是靜態的。
而在其上,身穿杏黃道袍女子,身上有衣服不受風所動,整個人像是被托著前進。
這種看不太出來的,便可知其御法精微。
趙負云又看到那平海幫的兩位也進去了。
他其實并沒有真正的見過那兩位,但是當他看到之時,便確實應該是他們。
除了他們是從自己附近的山腰處飛騰而起之外,還有就是從其中人騰飛而起的姿態。
對方騰飛而起,下身像是被浪托起一樣。
云氣如浪,形成漩渦,托著人沖天而起,像是極了之前在與九里彎斗法之時,對方御江水形成一道‘水分身’時的樣子。
也是一團水卷起,然后凝而為人,在成‘水人’之時,一手朝自己的燈抓來的動作,也像極了現在他沖上天時,右手舉起在空中虛撈了一下。
很多人施法,都有一些習慣動作。
緊隨其后的則是一團迷霧裹著的人,像是一個團霧,朝前翻滾而去,霧里面的人只是右手不斷的在胸前轉著圈,這大概也是一種習慣。
在練習御法之時,會以動作來引導意識,久而久之,便會形成一種習慣,因為在大多數人看來這是正常的,所以大多數人都不會去改。
趙負云看到山中筑基修士,都差不多,便也一步踏在虛空里。
他腳踏在虛空,整個人卻像是輕羽一樣沒有重量的飄了起來。
他之前修火法,火焰升騰,本就有一股上向升騰之意,屬于陽性,輕靈之氣。
又修有蛟龍行江法,融入身法之中,以前他騰空之時,身似游龍一般的游動,后面又改了,現在他修了《太虛無劫真經》,其中不涉及任何的具體法術,但是其生出來的法力蘊含的那種‘太虛’之意,卻是讓他整個人此時看上去,飄然如虛煙。
只見他輕輕的揮動著兩袖,又似大鳥扇動著翅膀,整個便以一種滑翔飄蕩的姿態來到了那寶船前,看上去很慢,但是勝在飄渺,有一種恣意悠然感。
那一對姐妹在寶船下回頭,看到飄然而來的趙負云,其中那位姐姐朝趙負云點了點頭,而那妹妹看到趙負云,眼中竟是有一種遺憾的感覺,仿佛趙負云現在這一張平平無奇的大餅臉,不應該有如此恣意修然的騰空之法。
她覺得,這個人看背影,像極了她心中想象的山中清修的道公子。
道公子當然不是指某一個人,而是指那種得道真修,然而卻又公子如玉那般。
她覺得,趙負云現在這張臉,配不上他的背影,也配不上現在他在空中飛騰的飄然身法。
不過,她很快便回了頭,因為她看到了平海幫的幫主,或許平海幫的幫主并不認識她們,但是看她們的樣子,一定是認識平海幫的幫主的。
她們立即回頭,朝著那如玉般的寶船而去。
寶船下方,有一扇門打開,可以從這里進去。
趙負云靠近之時,卻是發現,那如玉的寶船竟是極大。
像是一座大殿立于這里。
他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體在縮小,但是遠處看覺得那船小,近來卻覺得船巨大,要仰頭看,其船上的金玉寶樓,竟是有三四層樓那么高。
而甲板上也有人站著。
那是一個戴著青玉面具的人,身形看上去削瘦,一身月白法袍穿在他的身上有一種過于寬大的感覺。面具遮住了全臉,但是下額卻露出一一縷胡須。
趙負云看著這個人,而這個人卻根本就沒有看船下不斷進入船里的人,而是眺望遠方的云海晨光。
趙負云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種孤獨。
不知為何,他想起了山中的余晨光余師。
當時余師幫自己煉神燈之時,煉完的那一刻,回到屋里去時,給趙負云的感覺就是這種孤獨的感覺。
而且,那個面具,他記得余師煉器室的架子上面好像有這么一張。
“這如意寶閣與吳家有關系,而余師是吳家的女婿,他會出現在這里,也是正常,他會是余師嗎?”趙負云心中想著。
原本在山中見諸位道師,只是覺得他們修為比較高,知識較為廣博而已,然而出了山門之后,再見之時,卻是有一種高不可攀的感覺。
他此時站在那里,連身后的如意寶閣都似成了他的陪襯。
趙負云收回目光,進入船艙之中。
甲板上,有一個衣著華貴的女子走了出來,她身上衣服,頭飾,手腕上的手鐲,都熠熠生輝,而戴著面具的人,身上除了那一件月白法袍和面具、發簪之外,竟無任何的其他的法器飾物。
“晨光,拍賣會要開始了,那些你親手煉制的東西,只有你能夠講清楚,你做為煉器師本人,說出來也更讓大家信服,也能夠賣更好的價錢。”
余晨光轉過身來,看著面前的女子,沒有說話,然后轉身進入船上的寶樓之中。
那衣著華貴的女子站在那里并沒有馬上跟上去,這時,一個唇上留著兩道胡須的人走了過來,說道:“姐,有些話,做弟弟的,其實不應該問,但是又不得不問,姐夫近幾年對你是不是有些冷漠了?”
吳榕沉默著,她在想,是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她記得,以前自己的丈夫是很愛笑的,他有煉器的天賦,得到了家主的青睞,于是同意自己與他成婚,并且答應他,助他煉器。
而后,他果然不負家主的看重,成了一位優秀的煉器師,煉出來法器,幾乎件件精品,甚至連法寶都煉出了好幾件。
是幾件呢?五件?八件?
哦,去年自己讓他煉了一件送給自己弟弟。
嗯,前年也煉了一件,被自己當賀禮送給秀峰山山主的小女兒。
還有煉給自己的和給吳家人的。
她發現自己居然一下子都記不太清楚了。
“什么冷漠不冷漠的?這一次拍賣的法器,哪一件不是你姐夫煉的,你姐夫是重情義的人,當年我們家里助他煉器,供他寶材,這些年來,家主不止一次說過,伱姐夫是家里的大功臣,你姐夫是在報答。”吳榕說道。
那男子皺了皺眉,說道:“姐夫確實是家里的功臣,但是我覺得姐夫好像不開心,每一次他下山都是戴著個面具,也看不到他的面容,話也越來越少了。”
吳榕也陷入了沉思,她嘆了一口氣,說道:“或許,你姐夫是累了吧,這一次之后,就讓他休息休息吧。”
男子則是沉默了一下,說道:“家主說過,明年要去京城郊外開賣一場,好像還好像有人也向家里預定了一件九煉法器,我的道侶,我也想為她準備一件法器。”
吳榕怒目看向男子,說道:“吳郊,有這么多事,那你來這里說什么?”
“我只是跟姐姐你說一下,你們是夫妻,你要時刻開導一下姐夫,這一次姐夫煉器消耗的寶材有些多,耗損率有些高,我聽說,若是心情不好,會影響煉器的。”吳郊緩緩的說道。
吳榕卻是沒有回答,而是轉身朝著船樓之中去了。
她看來到船樓之中的余晨光休息的房間之中,看到余晨光站在那琉璃鏡窗前,從這里可以看到外面甲板上,雖然她知道他應該聽不到自己與弟弟的話,但是心中卻不知為何生出一絲無名惱意。
“晨光,你這幾年怎么了,我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么問題?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跟我說,我是你的妻子。”吳榕語氣盡量的緩和一些。
“我想去南荒鎮夜。”余晨光沉默了一下說道。
“晨光,不要說這樣的話,你知道,這是不可以的,那里太危險了,不僅我不會同意,家主他也不會同意。”吳榕快速的說道。
余晨光不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