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六境的修為,卻能在咱家眼皮底下,一路自揚春城逃命至此,你足以自傲了。”
“老實交代你的來歷,或許可以給你一個痛快。”
山崖搖顫,漫天的符文霞光綻放,數不盡的古木斷折,激起漫天的煙塵。
可怕的力量在虛空之中激蕩,空氣不斷震顫,四周的大岳都在跟著搖晃,一片又一片大葉墜落。
一路自揚春城追殺而至的魏公,蒼老白凈的臉上,一片淡漠之意。
他凌空而立,衣袍獵獵。
周圍的群山一片死寂,萬獸皆驚,匍匐在那浩如煙海般的恐怖氣息之下。
在他的前方,一道被霞光所卷裹著的窈窕身影,快速奔逃,在群山間不斷穿行。
原本蠟黃的臉上,一片慘淡如金紙的神色,嘴角也帶著血跡,一邊奔逃,一邊咳血,傷勢很重。
“這家伙怎么甩也甩不掉…”
宋幼薇銀牙緊咬,她遠遠低估了這老太監的實力。
對方絕對是半只腳邁入第八境的存在。
這等實力,放眼整個大夏皇朝,也屬絕頂高手了,能俯瞰蕓蕓眾生。
結果卻隱居在這揚春城,保護著那齊青玄的安危。
姜瀾提醒過她千萬小心,不要大意,她還有些不以為意,認為只是拖延時間而已。
哪怕對方有著七境的實力,憑借她身上的諸多法器和底牌,也足以撐很久。
可誰想到,這老太監實力如此恐怖,只是出手,她就后悔了。
在自揚春城撕裂其領域逃走的路上,她就已經用掉了不少底牌,連姜瀾之前給她的血靈寶珠,也用在了這里。
可惜那幾具血傀,僅僅只是一個照面,就被老太監隨手一擊給拍成了一團血霧。
絕對的實力之下,任何的底牌和手段,都顯得無比脆弱和蒼白。
她目前也只是五境的修為,憑借著秘法,可短暫地提升到六境的層次,但也只能勉強地在老太監手中過幾招。
若非她手段眾多,加上底牌不少,另外這老太監沒有徹底動殺心,有意跟在她身后,逼她講出來歷,不然她還沒那么容易自揚春城逃走。
“離開了揚春城,咱家可不用再顧忌什么,小丫頭,伱盡管逃,就看你還能逃多久?”
“老老實實交代來歷,一會或許可少一些痛苦。”
魏公在身后跟著,速度不緊不慢,宛如鬼影,淡漠的眸子之中又帶著幾分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在他眼中,宋幼薇的天賦和實力都很不錯,在她如今這個年紀,達到這等地步,絕對算得是數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了。
放眼當今同輩,估計沒幾個人是她的對手。
所以他對宋幼薇的來歷,更感好奇,她一身本領很是龐雜,卻并沒有展露過哪一家仙門勢力的專屬功法。
若不探究清楚,到底是哪方勢力,開始注意到了齊青玄,那他可不會安心。
“老太監,這么冤魂不散地跟著,你干脆直接動手殺了我便是。”
這時,在前方逃命的宋幼薇,也停了下來,臉上雖然毫無血色,卻帶著冰冷之意。
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生命氣息在快速流逝,就算繼續逃命下去,也很快會被這老太監追來。
好在她逃出揚春城的時候,是往齊家隊伍相對的方向逃走的,并不會影響到姜瀾的計劃。
現在,她就指望姜瀾可不要連她給一起坑了,不然她今日估計會葬身于此。
但這種事情,也說不定,畢竟她也算是知道姜瀾的一些秘密的…
諸多念頭在心中快速閃過。
宋幼薇在半空之中站定,玉手掐訣,衣裙飄飛,青絲飛舞,一道又一道的流光,自她身邊蒸騰浮現。
那是一個又一個的古老符文,絢爛而奪目,其中開始有某種異象演化,似神翅,又似血凰,且有凰鳴傳出,震動天際。
隨著她低喝一聲,赤色神光滔滔,血凰展翅,朝著魏公撲殺而去。
而在她的身邊,再度浮現異象,有古老的兇禽戾叫一聲,顯化出神形來,若一簇火焰,將她修長的玉臂,映照得一片透亮晶瑩。
“小丫頭手段倒是不少。”
“不過,你我修為差距過大,你想傷我,還遠著呢。”
魏公背負著手,凌空而來,眼見宋幼薇的殺招再至,眸子略微一瞇,淡漠說道。
若是宋幼薇有六境的修為,那他應對起來,估計還會有些棘手。
可現在她也只是困獸猶斗。
而隨著魏公話音落下,他的身后,同樣有霞光浮現,一枚又一枚符文閃爍,天地周虛之氣凝聚,化作一方古樸的大印,其中蘊含一縷厚重之意,似皇天后土,震懾八荒。
服侍先皇多年,他雖非天子,但身上卻也沾染蘊含了一抹龍氣。
這方大印瞬間放大,恐怖的氣息,震蕩著虛空都似要碎裂,出現一道又一道淡淡的裂痕,群山大岳,更似地震一樣,不斷地搖晃,仿佛要坍塌下來。
轟隆!
一聲滔天巨響,塵煙四起,一座山岳轟然倒塌,亂石穿空,四處飛濺,不斷墜落下來。
眼前景象一下子變得無比混亂。
撲殺而去的血凰和兇禽,只是剎那,就被大印給擊碎,化作漫天符文碎片。
而宋幼薇的妙曼身影,同樣一口鮮血噴出,直接倒飛了出去,血跡瞬間布滿臉龐,連眼前的視線也變得一片模糊。
她撞倒在一片山崖之上,僅僅是剛才的這一擊,便令她肋骨斷了不知多少根,若非體質強橫,換做其余人,光是震蕩余波,就已經炸開了。
“半只腳邁入八境的存在,果真可怕無比。沒有動用全力,也有這般恐怖的實力…”
宋幼薇艱難地站起身來,但身影一個踉蹌,又險些跌落下去。
魏公依舊負手而立,在半空之中俯瞰著她,聲音喑啞而陰柔,道,“小丫頭,咱家這一路上,放過你多少次了,識趣一點,便將識海放開。”
在揚春城目睹過那幾人的自爆場面,他就明白這些人的識海中,必定留有禁制,一旦觸碰探查,就會被引爆。
不過,身為半只腳邁入劫橋境的存在,他自有手段,將之避開。
所以他才沒有動殺心,而是一路折磨,讓宋幼薇絕望,然后乖乖束手就擒。
話語落下,魏公背負著的一只手,朝前探去,虛空一陣隆隆作響,澎湃的金光閃爍,天地周虛之氣凝聚,化作大手,朝著宋幼薇抓了過去。
宋幼薇面色一陣變化,她能明顯感覺到自己周圍的天地,都被禁錮了,不論她如何動彈,都難以掙脫。
“難不成要將那東西,用在這里…”
她衣袖下的秀手中,死死攥著一枚古樸、閃爍著混沌般物質的古符,其中有陰陽二氣流轉,似生死交替。
此物名叫替死古符,無比珍貴,乃是她曾經在一處遺跡洞府中所得。
顧名思義,可在關鍵時候,代替一死,是古老年間某一大教,專門為傳人所煉制的保命秘寶。
“姜瀾…”
宋幼薇感覺自己肯定是被姜瀾給坑了,他是提醒了自己,但是提醒得并不多。
如果早知道這老太監是半只腳邁入八境的存在,她說什么都不會如此草率輕易地答應他的要求。
而就在宋幼薇打算捏碎替死古符,尋求逃命機會的時候。
哧、哧、哧…
不遠處的虛空,突然發出一陣劇顫的嗡鳴。
一道又一道鋒銳的劍氣,似劃破長空呼嘯而至,很快就鋪天蓋地一般席卷而至,刺骨冰冷,令人肌膚都似要裂開一般。
“誰?”
魏公反應很快,眸綻冷光,第一時間舍棄了眼前的宋幼薇。
他大手一拍,浪濤般的恐怖氣息,倒卷著而去,擋住了那些鋪天蓋地而來的劍氣。
不過很快,他面色卻是微微一變,身影不得不在原地消失,以躲避那劍氣之中夾雜而來的一道煌煌劍光。
那是一柄滿是銹蝕痕跡的古劍,噴薄著劍氣,并不鋒芒,但卻蘊含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氣息,似連虛空也能輕易切割開來。
隨著那柄古劍快速呼嘯而至,沿途的山石炸裂,在劍氣的肆虐之下,化作漫天的齏粉。
魏公收掌而立,面色一陣陰沉。
寬大的衣袍下卻是出現一根只有不足半尺的血色短矛,被霞光籠罩。
他直接將其祭出,一片又一片的脈絡閃爍交織,飛射而出,如一條血色匹練,進行抵抗。
然而下一刻,伴隨咔嚓一聲,碰撞之間,血色短矛輕易地被那柄古劍給切開,斷裂成為了兩截,掉落在地。
斷口無比光滑平整,其中所蘊含的紋路也是直接磨滅。
“你是何人?”
魏公面容陰冷,看著收了回去的那柄古劍,看到了一名戴著青銅面具的修長身影,正立于林間。
趁著他剛才對宋幼薇出手的時候,那道身影不知何時突然現身,進行偷襲。
若不是他反應很快,恐怕還可能因此負點小傷。
而且,那柄古劍有古怪,看起來很普通,卻能破開他身畔的天地周虛之氣,不能當做普通的法器對待。
“無緣無故,傷我的人,還問我是何人?”
戴著青銅面具的身影,只是淡淡一笑,聲音模糊縹緲,連魏公也不知其是男是女。
他身影自林間一閃,若浮動的光,再出現時已經是在宋幼薇的身邊。
宋幼薇抿了抿發白的嘴唇,默默將替死古符收了回去,然后取出一瓶丹藥,倒下幾粒,囫圇吞下。
還算他有點良心,沒有將自己給拋在這里…
“閣下到底是誰?”
魏公眸子瞇著,他看不清此人的實力,似無多深的修為,卻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這里,不讓他察覺。
“我是誰不重要,只是魏公公不去皇陵守墓,卻偏偏在這揚春城待著。”
“這說起來,倒是有些耐人尋味。莫非這揚春城隱藏著什么秘密?”
姜瀾依舊淡淡笑著,伸手將宋幼薇給扶住,同時溫熱的法力輸送過去,為她梳理著體內的傷勢。
他知道魏公公的實力,不過并沒有將具體的細節告訴給宋幼薇,因為擔心她不會完全配合,畢竟需要足夠的時間差,將魏公給完全引開。
另外他知道宋幼薇手中有替死古符這種東西,對她而言,不會出現生命危險。
替死古符若是損耗在這里,大不了以后想別的辦法,補償她便是。
所以在處理掉齊青玄那邊的事情后,姜瀾就在感知著宋幼薇的氣息,快速往她這邊趕來。
說到底,目前他手下能用的人并不多,宋幼薇如果真出現意外,他還是會心疼的…
“你認識咱家,你是皇室的人?”
魏公公眸子瞇得更深,其中寒光四溢,似陰冷的毒蛇,帶著令人不寒而栗的氣息。
他畢竟服侍過先皇,知道他的人并不少,不過他離開皇宮之后,便改頭換面了,除非是曾經很親近的人,不然又怎么會一眼將他給認出來。
眼前這神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若是皇室的人,魏公公還以為揚春城如今還能安然無恙嗎?”
“看來當初先皇的確留有后手,近日大夏龍運變化,疑有新龍降生,想必就在這揚春城內了…”
“你倒也不必擔心,我過來也只是將我的人帶走,并確定一件事情罷了。”姜瀾直言說道。
魏公公冷言道,“讓你知道了揚春城內的秘密,咱家就更不能留你了。”
姜瀾聞言,似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輕笑一聲道,“魏公公,莫非憑你的實力,我想走你能留得住我?”
魏公公臉色越發陰沉難看。
沒有真正動手之前,他拿捏不準眼前這人的實力,也的確沒有足夠的把握將其留下。
眼下揚春城的秘密已經被其知曉,若是對方執意要走,他不能將其留下,那么絕對后患無窮。
但從現在的情況來看,對方如此直截了當地說出他的身份來歷,沒有表露出敵意,恐怕是另有所圖…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他陰冷著聲音問道。
“我想和魏公公做個交易。”姜瀾笑了笑道。
“什么交易?”魏公公眉頭一皺。
“你將先皇所交代的口諭,告知于我,我可為你保守揚春城的秘密。”姜瀾道。
聽到這話,魏公公面色頓時就是一變,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姜瀾。
先皇留有口諭之事,知道的人屈指可數,眼前這神秘人到底是從何處得知的?
“你到底是何方神圣,為何連此事也知道?”他沉聲喝問道。
姜瀾道,“魏公公不必知道。你只需要將口諭告知于我便是。”
魏公公冷聲道,“這不可能,陛下曾經親自交代過,所留口諭,只會告知皇室嫡系。”
姜瀾似微有遺憾地嘆息一聲,不過也不氣餒,接著道,“那我便換一個條件,我知道魏公公手上,有一本婆娑濕業心經,你將那本心經交由給我,我保證將今日之事,守口如瓶。”
“婆娑濕業心經?”
“你要此經何用?”
魏公公略微一愣,這部心經乃曾經先皇賜予給他。
他在踏上修行之前,便成為了一名閹人,一般的修行功法對他無用,頂多也只能修行到一般境界。
而他受先皇器重賞識,為了能讓他在日后掌管司禮監大權,先皇便派人前往東原州,在一佛宗大教中,為他求得了這部心經。
想到這里,魏公公略感困惑,目光在姜瀾身上某處掃過。
他的聲音難辨男女,莫非和自己一樣,也是個閹人?所以才會索要這部心經?
“魏公公不必管我用來做什么,你將心經交由給我,我自會對揚春城的事情,只字不提。”姜瀾道。
魏公公看著他,似也在猶豫,而后冷哼一聲,手掌一揚,一個四四方方的金絲楠木盒子,便出現在他手掌之中。
“這便是你要的婆娑濕業心經。”他淡漠道。
姜瀾點了點頭,隨手一招,那個金絲楠木盒子便被他抓在了手中,他神念一掃,確定其中東西無誤,便直接收下了。
“魏公公放心,在下說話算話,你若是不信,我便以道心起誓。”他淡淡一笑,隨口立下誓言。
如今齊青玄氣象已成,壓根不需要他透露關于揚春城的事情,很快就會被其余有心人注意到了。
更別說,還有商明玉插手涉足其中,齊青玄的存在,壓根就瞞不住。
魏公公見姜瀾立下誓言后,面色也是稍緩,而后又看向姜瀾身邊的宋幼薇。
宋幼薇見狀,也是面色不變地立下誓言。
“閣下手段莫測,來歷神秘,但皇權之爭,若是輕易插手涉足,恐怕動輒粉身碎骨,還望閣下…好自為之。”
魏公公見此也不再久留,冷哼一聲之后,便化作一縷青色霞光,消失在了此地。
姜瀾只是發出一聲不以為意的笑聲,隨后抱起受傷的宋幼薇,也是很快離開了此地。
他目前的實力,自然不是魏公公的對手,不然他也不會讓宋幼薇拖延時間。
不過,剛才他也沒說錯,他若是執意要走,魏公公也留不住他。
所以最好的辦法,便是和談,井水不犯河水。
至于他所立的道心誓言,對接下來的大夏局勢,壓根沒有任何影響。
姜瀾在齊青玄身上留有后手,自然也不希望他早早被人所注意到,不然發育不起來,可就沒辦法和夏皇抗衡了。
兩龍相爭,他才有更多的機會,從中漁翁得利。
“你那邊的事情,辦得怎么樣了?”
宋幼薇被姜瀾抱著,雙手環住他的脖子,整個人很是不自在,只能盡量說話,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時間方面,倒也算得剛剛好。”
“不過,這一次還是我失算了,沒想到這老太監實力如此強大,已經半只腳邁入了八境,你能拖延那么久,也是辛苦了。”
姜瀾神色自若地說道,同時低頭看了她一眼。
見她面色似帶著蒼白,以往嬌潤的嘴唇,也似沒多少血色,似乎有些愧疚自責。
“我還以為自己被你給坑了,給扔在了這里…”
宋幼薇的青絲被風吹亂,她用了另一只手將自己戴在臉上的人皮面具撕了下來,才感覺整個人舒服不少。
在和姜瀾熟悉之后,她也不似最開始那么拘謹,會對他以公子相稱。
姜瀾也曾直言,讓她隨意一點。
“看來在你心目中,我會是這樣的人。”聞言,姜瀾也似笑了笑,有些無奈道。
“但你會這么快趕來救我,所以你不是那樣的人。”宋幼薇側了側腦袋,美眸怔怔地望著下方快速變化而過的湖澤山脈。
她為了拖延住魏公公,特意選擇了齊家老太等人前往季云觀相反的方向逃命,兩個方向可謂背道而馳,相距很遠。
結果姜瀾還是能及時地趕來…
姜瀾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他考慮事情,喜歡盡量周全一點,沒有確定的把握,他也不會讓宋幼薇冒險,只是這種話,自然不會對她說。
那枚替死古符,的確很是珍貴,有價無市,便是昌隆商盟之中,也沒有類似之物。
煉制方式,更是早已失傳。
如今各大仙門道統,對于各家傳人都看得很緊,但也沒有類似的保命之物。
原本他的計劃之中,宋幼薇是會將那枚替死古符用掉的,畢竟不是每一次計劃,都沒有損失,這世間哪有那么好的事情。
只是宋幼薇手段和底牌的確不少,出乎了姜瀾的意料,才能撐那么久…
宋幼薇見姜瀾不說話,便也輕輕地合上眼睛休息。
她出世行走那么多年,第一次遇到這么危險的情況,也是第一次受那么重的傷。
剛才緊繃的心神松懈下來,此刻倒也有種難言的疲憊涌上來。
偏偏姜瀾身上帶著一種木質般溫暖好聞的氣息,讓她有種莫名的心安,雙手也下意識地環抱緊了些。
至于姜瀾從魏公公那里索要的婆娑濕業心經,她識趣地沒有多問。
姜瀾能感受到宋幼薇的心緒變化,不過也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沒有打攪她休息。
之前宋幼薇幫他辦事,一方面是因為受他的“嗜血丹”所控,迫不得已,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告知其妹妹尚在人世間的消息,宋幼薇對他有所求。
但現在,她的心緒似乎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姜瀾能明顯感知到氣運的增長和升騰。
不過,若是宋幼薇知道,自己剛才其實已經來了一會,只是沒有現身,就等她瀕臨絕境,再出手相救,她會不會直接從懷里跳出來,狠狠給自己幾下。
季云觀內,紫霧綿綿,云山霧罩,盡顯天真氣象。
齊青玄和齊家老太等人,依次在幾尊道家神像下,供了香火,直到下午臨近酉時,才整頓好一切,隨后和隊伍一起下山離開。
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來歷后,齊青玄整個人的心態,發生了前所未有的變化。
以往那些看不起他的齊家嫡系弟子,而今在他眼中,也和蕓蕓眾生無異,壓根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以后不可能有所交集。
所以對于他們的輕視、不屑,他都聽之任之,不起波瀾。
心境上帶來的變化,使得他整個人看待一切事物的看法,都發生了本質上的改變。
哪怕是面對齊家老太,眸子深處,也帶著隨意平和。
自己乃皇家嫡系血脈,當今夏皇的哥哥,日后將繼任大統的大夏之主。
自然沒有必要因為這種小事,和子民一般見識。
注意到一段時日不見,齊青玄身上所發生的微妙變化,季云觀的觀主,對他也越發器重,甚至有心將他留在道觀之中。
齊青玄百般推辭,在離去之前,季云觀的觀主,私下找到他,將一枚嬰兒手臂大小的龍頭玉如意,親自交給他。
“氣象已成,連這觀內的異寶,也有心擇主…”
“看來是有必要,告知六皇子一些事情了。”
離開那片群山后,魏公公就第一時間前去尋找齊青玄,擔心其路上會有危險。
雖然因為處理事情,耽擱了一點事情,但好在后面趕去的時候,也沒見齊青玄發生什么意外。
他心中稍安,同時也留意到齊青玄身上的龍運,越發濃郁,其心態也似發生了某種變化。
魏公公便暗中出手,幫齊青玄遮掩了龍運。
考慮到先皇曾經的一些交代,他打算再等一下時機,才告知齊青玄他身世的事情。
目前齊青玄身邊尚無勢力擁護,身份不小心暴露的話,將會遇到許多危險和麻煩。
回到了揚春城齊府,齊青玄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那些書籍之上,尤其是那本社稷經。
不過他因為考慮到那位神秘先生離去前的提醒,并沒有直接詢問魏公公社稷經的特殊性。
只是隱隱告知對方,自己從中似感悟到了一些天子的道理。
這個說法,頓時令魏公公驚住了,然后也顧不上先皇的交代,直接詢問了起來。
齊青玄便以社稷經的道理回應,同時調動體內的那縷社稷之氣,煌煌光正的淳厚之氣,似后土皇天,在他身上涌動。
隱隱間讓魏公公有種曾經面對先皇之感,他一時間潸然淚下,涕泗橫流,激動不已,直言時機到了、時機到了…
另一邊,姜瀾帶著宋幼薇回到帝都,也已然是晚上戌時了,華燈初上,欲仙坊那邊無比熱鬧。
一艘艘畫舫在半空中飄蕩,被云霧所籠罩,似仙人游幸凡間,伴隨著鶯聲燕語,令人遐想連篇。
江河上更是有燈籠響起,絢爛而輝煌,絲竹聲悅耳,隱約間可聽聞歌女的清唱,“何似在人間…”
揚春城距離帝都雖遠,但姜瀾身上破域符不少,他也并不心疼,別人至少數十日才能往返一趟,他只用了半天時間。
在時間管理方面,是越發熟練。
宋幼薇舒舒服服地在他懷中睡了半天,回到欲仙坊后,傷勢也好了不少。
臨水軒內,江河上泛起的粼粼波光,投映進來,似一地璀璨的碎銀。
姜瀾當著她的面,將自魏公公那邊索要的金絲楠木盒打開。
其中放著一卷古樸的經卷,彌漫著一種佛性和禪意,有絲絲縷縷的五色神光交織,虛空當中似能聽到僧人的禪唱,有點點晶瑩的花瓣,飄灑而下,猶如實質。
“婆娑濕業心經,來自于東原州的佛教大宗,屬于一種佛教秘卷,可煉陰化陽,采霞補虛…”姜瀾緩緩開口道。
宋幼薇穿著白襪的修長雙腿,交疊盤坐在他的對面,撐著下巴,目光在經卷上一掃而過。
“嗯?”
此刻聽聞姜瀾解釋,不由得眨巴著眼睛,頗為不解地看向他。
“你修行血仙教的血遺圣書,常年以來,在經脈內積存了不少的血濁之氣,每次血仙咒臨近發作之時,血濁之氣糾纏,會令你痛苦萬分。”
“眼下我不能幫你化解血仙咒,倒有法子,替你解決體內血濁之氣,日后也不會形成暗疾,影響你的道途。”
“這婆娑濕業心經,可煉化那些血濁之氣…”姜瀾隨口道。
其實這婆娑濕業心經,是原劇情中,魏公公身死之后,主角林凡在其身上搜刮到的戰利品。
后面被他贈予宋幼薇,幫其解決身體暗疾。
姜瀾之前也是想到了此事,才會自魏公公身邊,將其索要而來。
本來他是打算以后再給宋幼薇的。
但今天氣氛也已經到了,索性趁熱打鐵,一并給她。
“這是給我的?”
宋幼薇聽了半晌,還以為姜瀾是在給她解釋這門經卷的來歷,但沒想到他語氣一轉,直接說起來她身上的問題來。
“自然是給你的,我又不是閹人,修行這個功法,沒多大用處。”姜瀾道。
宋幼薇突然噗嗤笑了起來,明媚至極,她想起了白天魏公公打量姜瀾的那個怪異目光。
當時她還有些迷惑,不知姜瀾索要來何用。
“你為我,倒是考慮得挺周到的。”
“謝謝。”她明眸望去,眼里波光瀲滟,看向金色楠木盒中的經卷。
血仙咒如果化解了話,血仙教那邊就會第一時間察覺到。
至少現在她身上的血仙咒,是無解的。
而臨近血仙咒發作之前,血濁之氣亂竄,經脈逆流,互相糾纏,那種痛苦,遠非常人所能想象。
“之前說過,你為我辦事,好處是不會少了你的。”姜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我還以為你是心疼我了…”
宋幼薇收回了打量婆娑濕業心經的目光,看向姜瀾,嘴角微微掀起一抹弧度來。
“因為我的失誤,讓你今日這般遇險,身受重傷,我心里倒也過意不去。”姜瀾微微搖頭道。
宋幼薇倒也沒想到,姜瀾會一直在想著此事。
她之前卻還因此懷疑他是不是故意坑自己。
“對不起…”
“嗯?”姜瀾似是詫異。
“我要回桂花園了。”
“血仙教的濁血一事,我回去多想想辦法。”
宋幼薇抿嘴一笑,寬大的袖袍輕輕一卷,嫩白玉手握住眼前的金絲楠木盒子,連帶著其中的經卷,便被她直接收下。
她彎下纖細腰肢,穿好繡鞋,隨后步伐便顯得有些輕盈地離去。
姜瀾目送她遠去,又默默感受了下泥丸宮內涌動的氣運,看了眼有了成熟跡象的第二顆氣運道果,嘴角也是露出了笑意。
收獲頗豐。
在欲仙坊留宿了一晚,也該回去看看他的小貓,現在是什么情況了。
敷了雪玉生肌膏,外加洗髓丹,身上的疤痕差不多也該祛除干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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