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禮…
握著秀氣卻沉甸的實心金手鐲,陳源剛才確定自己聽到了這兩個字。
但又,不太確定。
因為她的言語好像中途被風吹了一下,若蒲公英一樣,散開了。
如果她不是關著門對自己說的這句話,那自己應該聽得清楚。
不對,正是因為難以當面說出來,所以才特意關上了門。
總之,那兩個字是彩禮,沒錯對吧?
等下,心語哪個省的?
哦,荊南。
那還好,不至于出不起。
按照海東的規格,基本上沒有什么彩禮,幾萬塊意思一下,哪怕荊南那邊高額一點,也應該十萬出頭,或者十幾萬。
不是,我為什么在如此認真的考慮這種事情?
這問題的關鍵是彩禮嗎?
是剛才夏心語向我求婚了啊!
讓我攢彩禮讓我娶她她要嫁給我她向我求婚,沒毛病吧?
我覺得是。
“不行,彩禮歸彩禮,這禮物還是要還給心語。”
陳源是這樣想的,所以他打開門,出房間,準備敲響心語的房門。
這時,背后的門哐次一聲,被砰的關上。
陳源的心,也跟著一緊。
哎!你媽啊,鑰匙!
陳源趕緊回去,發現門已經關死。掀開地上的毯子,里面的鑰匙也不在,這是必然的,因為明天他要去上學,而爸媽還在家,所以他剛才出去的時候就給老爹拿了一把地毯下的備用鑰匙。
而老陳跟楊女士出去開房了,現在可能還在散步,直接叫他們回來也不好…
在糾結了好一會兒后,陳源還是沒有發出去消息。
她們的行李沒有拿,等下肯定會回來的,所以這段時間,還是稍微等一下的好。
可是等的話,這樣傻傻的站在外面,也很浪費時間。
最終,在思索耗時五分鐘后,陳源敲響了夏心語的房門。沒有人開,他又敲了兩下,然后從比較遠的地方傳來有回音的女聲:“陳源嗎?我在洗澡…有事嗎?”
“…”陳源聽到是這樣,便提高聲音回答道,“不,沒事。”
“真的沒有嗎?”
“沒有。”
既然是在洗澡,那我再等一下吧。
坐在門口,陳源突然感覺到一陣寒意襲來。
現在比較晚了,氣溫漸低。希望心語早點洗完,這樣自己還能去她房間待一會兒。
突然的,一個電話打來了。
是心語的。
接通時,陳源聽到了淅淅瀝瀝的水聲。
但很快的,這個聲音驟然而止。
然后,便是夏心語溫柔的女聲:“剛才沒聽清楚,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嗎?”
“我…”
陳源愣了一會兒,不太好意思開口。
“你說吧,沒事的。”夏心語大概是聽出了自己的為難,淺笑著說。
“我覺得還是要把手鐲給伱,所以出了房間,但忘記帶鑰匙,門就啪的…關上了。”
“那,那地毯下面的鑰匙呢?”夏心語語氣慌亂。
“給我爸帶走了。”
“那你現在就在走廊待著嗎?”
“昂。”
“冷不冷呀。”
“不冷。”
陳源覺得這個時候自己說完這兩個字后,再非常狡猾的打一個噴嚏,或許會激起夏心語的同情心,讓她把自己這匹東南孤狼放進房間。
但自古套路留不住,只有真情得人心,他還是不愿意耍這個小狡猾。
過了一會兒后,夏心語小聲的問道:“那你想不想在我房間…待一會兒?”
“沒事,等你洗完澡再說,我在走廊玩一會兒手機。”陳源輕描淡寫的說道。
這就是正直磊落的東南男人,絕不行不義之事。
雖然這個時候夏心語必然會同意,甚至還會再勸一下…
“那你等一下。”
不是,你勸呀。
行行行,狠心的女人,凍死我算了。
“嗯,好的。”
電話掛斷了,然后陳源就繼續蹲在門口,等心語洗完澡。
但顯然,要等很久才行。
心語才進房間五分鐘,而且還要脫衣服,找換洗衣服,放熱水,現在估計才剛把沫子打上…
別想,人跟猴子的區別就在于。
猴子不用上班。
啊不,在于人能夠掌控自己的欲望。
這是人之所以高級。
所以現在,應該是在洗頭吧?
吱拉——
突然的,夏心語的房門被打開一條縫隙。
陳源愣了愣,站起身,走到面前,然后就看到了縫隙里的夏心語。
此時,她頭發完全是濕潤的,發絲被水聚成一股股,披散在身上,像是綢緞一樣,與肌膚貼合。而且因為已經開始洗澡了,所以出來的時候,只是用一條大的白浴巾裹在身上,在鎖骨以下一寸的高度。下擺則是剛剛抵達膝蓋那里。
顯然,只有一條浴巾。
夏心語光滑的肩膀,第一次完全的暴露在外面,白皙如凝脂的肌膚上,則是透著淡淡紅潤,上面還立著一顆顆溫熱的小水珠…
“在看什么呀你?”用手提拎著胸口上的浴巾,夏心語盯著陳源,明知故問。
“沒。”陳源錯開視線,說。
“外面,沒有人吧?”夏心語又問。
陳源看了一眼,仔細確認后,便回答道:“現在是沒有人的,畢竟我們是頂樓。”
“那我留個門縫,然后先回浴室,十秒鐘之后…啊不,十五秒之后,你再進來,理解原因嗎?”
“知道,防著我呢。”
“不是啦,我現在不方便誒。”夏心語抱怨的吐槽,“體諒一下。”
“我知道,多謝收留。”
陳源點頭致謝。
然后,夏心語就離開了這里,加快步伐往浴室走去。
這個時候狠狠的推開門,闖入房間,把她嚇得一跳,浴巾隨之散落,臉頰赤紅的用手臂擋在身前,流露出惶恐的視線,但陳源并不理會,關上門,猛地撲了上去…
倘若如此,夏心語該如何應對?
拉黑唄,還怎么應對。
或許之后會原諒自己,但內心多少還是有些間隙了。
所以年輕的男孩子,切莫為了一時之欲念,而變成午夜銀魔。
況且陳源其實根本就沒有想過這種事情…
十五秒了。
在心里默念到十五這個數字后,陳源打開了門。
浴室門已經關上,水聲嘩嘩啦啦。
陳源關上了門,然后坐在了夏心語的床上。這時他發現,從這個視角斜著看過去,能夠看到長虹玻璃上朦朧的人影…
不不不不。
陳源你冷靜,那只是模糊的影子,雖然是心語本人,但什么都說明不了,還是避嫌吧。
所以,陳源又換了個位置坐著。這時,因為視野安寧了,終于能夠不受到夏心語幻象的折磨…
但腦海中,卻還是浮現了她給自己開門時的樣子。
那楚楚可憐,一臉‘我相信你,你別辜負我信任’的樣子,確實是讓人升起了破壞欲。
可愛暴擊第二彈。
等著心語把澡洗完吧。
就這樣,在緊張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大概十五分鐘后,夏心語給自己打了一個電話:“你能先出去一會兒…算,算了。”
“可以的,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你這樣說了,我肯定不能不在意你的感受啊…”夏心語嘀咕道,“而且總感覺你,在故意裝委屈。”
“那我出去了。”
“不,不用。”夏心語聲音突然提高,然后又有些難為情的將聲音漸漸壓低,說,“在書桌上,有我的睡衣,幫我拿過來,放在門外的凳子上。”
“一套白色的睡衣,對吧?”
“是的。”
“內衣呢?”
“…我已經拿進來了,把睡衣放在外面凳子上就行了。”
果然,因為她上次跟自己說了,男生的內褲不要緊,不需要太害羞。導致陳源這次提起的時候,她也沒有什么辦法來聲討陳源的孟浪。不然,就又變成雙標語了。
這種回旋鏢打回來,直接命中后腦勺的感覺真好。
陳源走到浴室門口將睡衣放下。然后在抬頭的時候,發現玻璃里面的夏心語似乎站在了浴室角落,以免輪廓在玻璃門上顯現出來…
這么會卡視野,怎么不去打職業?
“放好了。”
陳源人走開,重新坐回凳子上。
然后,夏心語將浴室的門拉開一個縫隙。但因為門是朝著里開的,所以她只能夠打開一半,然后再蹲下身子,伸手去夠著凳子上的一套睡衣。
肩膀,又看到了。
以及一條細長的淡藍色…
心臟的跳動,有點太快了。陳源捂著胸口,想盡可能的冷靜下來,但他做不到。
踏馬的,這可是心語,如果見到這種場面還能夠淡定,這不是小瞧心語嗎?
輕視圣心語這種罪名自己可不敢擔。
所以,他任憑自己的思緒狂舞,小鹿夏幾把撞。
心語,我的心語…不要像個夾心糖似的發癲!
“我覺得,今天這樣挺不對的。”
夏心語走了出來,穿好衣服后,有些芥蒂的小聲說。
“啊?是因為我嗎?”陳源轉過頭,問。
“不是,你沒有問題。”夏心語低下頭,有些難為情的說道,“我,是不是有點隨便了?”
“當然沒有啊。”陳源非常坦率的說道。“什么都沒有看到,也沒有多暴露。”
“但是你,聯想了吧?”
夏心語稍稍抬起頭,看著陳源,弱弱道。
“…”陳源沉默了。
你要這樣說,那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就像我,只能夠在口頭上做到百分百不辱女。
但你要我心里也不辱…
“我應該先穿好衣服,再給你開門,再去洗澡的。”夏心語十分在意的說完后,又難以啟齒的開口道,“剛才…我的行為有點擦邊,把你往不良的方向引導了。”
確實,有點擦邊。
但陳源:我沒意見。
“那就下不為例吧。”陳源說。
“我,是不是特麻煩啊?”夏心語問陳源。
明明什么都沒有露也盡可能的避嫌了,但我還這樣子說,陳源肯定要覺得我太大驚小怪了吧。
“沒事,特可愛。”陳源笑著說。
然后,夏心語就抿著嘴巴,不知道說啥。憋了半天,才說道:“我吹頭發了。”
“嗯嗯。”
陳源繼續玩著手機。
坐在書桌前的夏心語,則是在吹頭發的時候,微微轉過頭,觀察著面無波瀾的陳源,總感覺有點點不甘心。
不管有意無意,自己的確是擦邊了,但陳源這么淡定,總感覺有點挫敗感。
他是真的沒有因此而小小的興奮一下嘛?
難道說…
夏心語低下頭,看著自己起伏有限的胸口,突然有了個不太健康的猜想。
我在同齡人里面算正常的,并沒有多貧弱,難道他喜歡更豐滿的…
聯想到他平時偷看的擦邊視頻,那里面女人,哪一個不是身材極好,前凸后翹啊?!
也就是說他喜歡我,但卻對我的身體興趣缺缺…
這樣更不好了呀!
頭發還沒吹完,夏心語便走到陳源面前,直勾勾的盯著他的眼睛。
“咩啊?”陳源不解。
難道是想通過眼睛這個心靈的窗口,看我內心是否淫邪嗎?
那不行。
必須要正直,正經,正派。
果然,一點點心動的害羞和激動都沒有!
我就這么沒魅力嘛?
可是我也會長大,也會到那個身材很好的年齡,這些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呀…
陳源你,不會出軌吧?
而且要說到身材好,他身邊就有一個周芙,如果出軌對象是她…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勁啊?”夏心語問。
“沒有啊。”
“那你怎么都不面紅耳赤,心跳加速…”
陳源覺得有問題,連忙開啟心聲。
然后就聽到:
完蛋了,喜歡我但對我沒興趣 那不就是柏拉圖式的戀愛了嗎?
現在雖然不可以做那種事情,但等到以后,結婚,或者快要結婚的時候我也沒說不能做啊…
不是,要等那么久?
啊不,這不是問題的關鍵。
關鍵是,我的天,她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啊?
看了也不行不看也不行,看了太有感覺不行,看了完全沒感覺也不行…心語你好扭捏啊。
“沒,沒事,我吹頭發了。”
就這樣,帶著這般的焦慮,夏心語往書桌前走去。
然后,她隱約的聽到一聲輕笑。
回過頭,就看到陳源在偷看自己,嘴角的弧度頗為難壓。但在視線跟自己現匯后,又連忙轉過頭,回歸一本正經,并裝模作樣在手機上打字。
哦,是這樣啊。
他只是裝出的高冷,并不是對我沒感覺。
太好了。
嚇我,一跳,以為我完全沒有魅力呢。
傻心語,竟然在質疑這種事情。
你雖然比周芙小了億點點,但你的魅力從頭發絲蔓延到小腳拇指,我怎么可能不起心語呢。
搞不懂她老在那里自卑個什么勁。
她難道真的不知道自己有校花級別?
好像的確是這樣。
陳源隱約聽她說過,周芙很漂亮,唐思文比她漂亮,程海櫻也比她漂亮諸如此類的話。
估計是被鼓勵少了,所以導致自信心一直不是很足。
“唔…汪汪。”
就在這時,宇子小聲的叫了兩下。
“想出去玩?”陳源問。
“汪汪。”宇子叫起來,聲音變大。
“不是,你說話啊,你汪我怎么聽得懂…”
“汪!”
宇子實在是被陳源這個逼搞惱火了,瘋狂原地打轉,然后抬起一只腳,作出要小便的樣子,并朝著陳源叫起來。這時夏心語才反應過來,急忙的說道:“小宇今天還沒便便。”
“哦哦,那我帶它出去,抱歉抱歉,沒聽懂你的狗叫。”
陳源給宇子套上了項圈,然后在家里拿了個小垃圾袋,一把專門買的鏟子,就準備出門了。
“辛苦你了。”夏心語說。
“你吹頭發吧,我搞定就上來。”
就這樣,陳源帶著宇子下樓。而這小逼崽子,一到樓下之后,就找了個沙地,開始蹲著排便。
結束后,陳源戴上口罩,給它鏟屎,然后裝進袋子里,扔進垃圾桶。
因為宇子已經成了寵物狗,所以陳源還不忘給它用濕紙巾擦擦屁屁。
搞完這一套流程后,陳源才準備上樓。
不過在牽著狗的時候,他突然聯想到金手鐲,于是停下了腳步。
然后,將口袋里的手鐲掏出來:“差點忘了把這還給她。”
可是,她都那樣說了,我該怎么做呢?
帶著困惑,陳源上樓,敲響了門。
而這時,夏心語已經把頭發吹干,那美人出浴的感覺,淡淡消卻,陳源密集爆發的荷爾蒙,也終于能夠消停一會兒。
“心語,這個我還是給你吧。”陳源遞出金手鐲。
“我,我不要呀。”夏心語搖了搖頭,堅決不收,“我不是說了…”
“留給我湊彩禮?”陳源當面確認道。
然后,夏心語臉刷得就通紅了。
以往的她,在小小撩撥完陳源后就跑了。
但誰能夠想到陳源竟然把自己關在門外面,因此乘勝追擊了一波。
這下,她可就羞怯得難以自矜了。
“昂。”
夏心語把頭轉向一邊,用了個陳源常用的語氣詞。
“那彩禮是多少,我得攢多少呢?”陳源追問。
“不知道…別問我。”夏心語現在恨不得找個洞鉆進去,連忙回避話題。
“區間在多少呢?我心里有個底。”
“都可以,無所謂,隨便啦。”
夏心語嚴重懷疑陳源這是在拿自己尋開心,其實他根本就不是想問彩禮。
嘿,猜對了。
逗夏心語太好玩了。
這小閨女的性格怎么會這么有趣。
“總之。”
夏心語把手藏在身后,拒絕掉接受金手鐲,然后說:“我們大學就得獨立起來,你如果想做點什么,也需要錢…所以你留著。”
“可是,也不差這么一點。”
“我覺得你很有能力,你如果要做某事,需要用錢的時候…”
夏心語說了一半后停下,走到了書桌前,用鑰匙打開一個抽屜,拿出一張存折,遞給陳源:“我先前說高中生活費一個月只用幾百塊,不是因為沒有錢。而是想著,以后可能需要錢。所以,爸爸媽媽留下的,親戚們給的,湊出來的十萬塊,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個人用。”
她說實在不行就開一個夫妻店的計劃,從來都不是開玩笑的。
“…”看到這個,陳源沉默了,輕輕推著她的手,“你放好吧。”
“嗯,我先放在我這里。”夏心語點了點頭,說,“等到大學了,你有什么想法,到時候跟我商量一下,我們一起。”
大學篇配合事業線是吧?
行行行。
但那個時候要啟動資金,我可不能用心語的錢。
反正有超子,用合法的手段掙點錢當啟動資金,或者找老陳爆點金幣。
至于心語那十萬等我虧的差不多了,或者萬一超子突然消失不見了,我們再開什么夫妻店吧。
“我還以為女孩子都會喜歡金首飾呢…”
陳源勉強的將金手鐲握住。
“其實,我挺喜歡。”
夏心語舉起右手,手背對著陳源,無名指細微動彈,淺笑著說道:“等咱有很多錢了,我要你買給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