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能緊張成這個樣子的嗎?
我媽的確是兩面三刀,但她不是兩面宿儺啊。
“心語,很害怕嗎?”在即將到站的時候,陳源忍不住的問道。
“沒,沒有啊。”
夏心語機械的轉過頭,看著陳源,四個字說了五秒。
“行。”
女生說沒有就是有,說有就是沒有。
那么這句話翻譯過來就是:有,有啊,我爸媽突然找你你不緊張嗎?
不過,那可能就不只是緊張了。
“接他們的話,我是要去,還是不去呢?”想到這個,夏心語緊張的詢問道。
“我覺得,最好還是不去吧。”對此,陳源解釋說道,“他們也不是外向的人,接駕的那一段路太長了,到時候的氣氛,可能會有點尷尬。”
“可是我不去…會不會不好啊?”夏心語在意是這個。
如果是女朋友的身份,那去的確不是好。
但如果已經是奔著結婚的關系,那就肯定要去。
不過非常尷尬的是,目前為止,既不屬于女朋友,也不是奔著結婚的未婚妻。
說這種話太早太早了,畢竟只是高二學生,甚至還處于被批斗的早戀年齡段。
沒想到這一天真的來到時,自己竟然會怕成這個樣子。
早知道,就裝聽不見好了。
其實那天,聽到陳源‘因為心語’這四個字后,她就已經滿足了。
而現在,屬于是貪心了!
“這個嘛…”陳源想了想后,決定道,“那就都不去吧。”
“啊?”夏心語愣住了,“不去接人嗎?”
“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就已經確定我要去接了…”
對于這個,陳源略顯尷尬的解釋道:“他們來的時候,我從來沒有去火車站接駕過。畢竟他們直接換乘坐地鐵,就能到陽光社區那一站。”
“兒子,都是這樣嘛?”夏心語對此感到了困惑,并小小吐槽,“真不貼心啊。”
“兒子咋伱了?愛爸媽,在心中。”
陳源覺得自己已經很孝了,不信你去問老東西,我是不是每個月都主動找他聊天。
什么,爆金幣不算聊天?
誰規定的,荒謬。
“那,那你決定吧。”夏心語說。
“其實。”陳源轉頭看向這個緊張到身體都僵硬的女孩,安慰的說道,“你可能覺得是你把我成績帶好了,我媽才對你那樣關心的。實際上就算沒有這個,她也覺得你是很好的孩子。”
“真的嗎?”夏心語有些沒自信的問。
“那天你給我送牛奶的時候,你可能聽到了一些,但沒有聽全。”陳源鼓勵的說道,“她一直覺得你漂亮,能干,會關心人,只是不解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也就是說,既然我現在開始好好學習,她就放心了。”
“啊?放心什么?”夏心語費解的追問。
陳源錯開視線,不準備說實話,便含糊的說道:“就是內啥嘛。”
“哪啥呀?”夏心語認真說,“說清楚一點嘛,我很在意。”
“哎呀,你當真不懂?”
陳源總感覺這小子有點點裝。
“不懂。”夏心語搖了搖頭,然后說道,“所以,你跟我說,我就懂了嘛。”
“好吧,那我給你解釋。”
陳源稍作猶豫后,開口闡述道:“你是一個媽媽,你有一個兒子,在讀高二,成績很差,但有一個成績很好,比他高一百二十幾分,長相甜美,堪稱校花,又特別能干,會做飯會照顧人的對象。這時,你兒子說要跟她上一個大學,你會怎么想?”
“這樣啊?我會覺得我兒子可能會被甩掉吧,畢竟高考就會把兩個人…不是。”夏心語說到一半反應過來,連忙否認的說道,“我不一樣啊。”
“你哪里不一樣?”
“我成績在學校不算好,更不是校花,做飯雖然還行…但也沒有經常給你做,都是我們兩個一起。”夏心語聲音越說越小,越說的越沒有底氣。
倒不是認可陳源的舉例。
而是她們倆在別人看來,未來的確沒有那么牢固。
不然姑姑也不會一直那么關注陳源的學習。
“對吧,你如果代入我媽,那個對我們情況完全不了解的人,就會知道,她的擔心非常合理。”陳源說道。
考504的陳源如果說非夏心語不可,他媽媽只會覺得我兒子真可愛,真是個普信的帥寶寶。完全不會覺得兩個人能夠一直往下走,到達婚姻的殿堂。
“那你是怎么想的?”夏心語更在乎這個男生的想法。
“車上還有人,真的要講這個嘛…”陳源想回避這一問題。
然后,夏心語沒說話了。
但下車后,她又盯著陳源的眼睛,重提道:“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還以為這個話題已經略過去了…”
陳源感到頭疼,因為這個滑梯不能碰。
“又在逃避,你就認真的告訴我嘛。”夏心語流露出渴求的目光,說道,“媽媽那樣想,是出于一個成年人的經驗之談。你本人的意見,才是最重要的。”
陳源真的會覺得要是沒有這些分數的進步,他現在依然是504,兩個人考不上一個大學,他就會被甩?
我怎么會甩掉他呢?
我不可能舍得啊!
我很重感情的,哪怕他沒有考上大學,我也會跟他在一起。那時,我就好好的努力,盡量多賺點錢,多承擔一些責任。
她就是這樣想的。
看著一本正經,完全沒有開玩笑意思的夏心語,陳源在稍微思索后,開口道:“其實我剛開始認識你的時候,我沒想過太久遠的事情…”
“沒想過未來是…”夏心語打量著他,小聲問,“就只是想占我便宜嘛?”
“不是,你這也太極端了吧,沒想未來就是耍流氓?”
“是的。”
夏心語如是的點頭道。
她就像是那陳年老古董,堅持著她特有的理念,是一個迷信‘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就是耍流氓’的衛道士。
在此之前,她從來都沒有喜歡過男生,因為她一直想的都是,要在有能力決定的時候,再去戀愛。
然后,一步到位。
從初戀,到結婚。
陳源出現的是有一點早了,但不影響她堅守這一原則。
“好好好。”
既然對方這樣說,陳源也開始挑事:“我繼續擺爛,你勸我學習我也聽不進去,然后高考考了個帶專,畢業之后,隨隨便便找了個混日子的工作。而夏心語女士,想要讀研,但喜歡的學校需要出省,而我又不跟著去,家里人還催著我相親,你怎么辦?”
“你,你不是這種人。”夏心語想了后,突然有些惶恐,遂如是糾正道。
“對啊,所以這事就壓根不成立嘛。”陳源笑了,“設想這種事情,本就是無稽之談。現在的情況就是,我在好好學,也在上進。”
“好,就假設。”
夏心語狠下心來,代入到剛才的故事中去,然后非常堅決的說道:“就算你聽不進去我說的話,你的性格跟心態,還是在水庫那時一樣。到了以后,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就不考研了,也不會讓你有相親的機會。平庸的未來,普通的生活,甚至說窮酸且拮據,有何不可?”
實在不行,我們攢點錢開個夫妻店,只要勤奮點…
“嘶,這科幻片?”
陳源突然覺得眼前的夏心語女士有點不真實了。
一般女孩不是該說:那你也不能阻止我變成更好的人吧。
“什么科幻片啊,怎么老是不相信我啊。”夏心語把頭轉向一邊,有些郁悶的嘀咕道,“你是覺得我會說謊,還是說像媽媽擔心的那樣,會甩掉你。”
“那倒不會。”
對此,陳源坦率的說道:“我只是覺得,于我個人而言,不想讓別人向下兼容的。”
面對喜歡的女孩,總是想要狠狠超她的——東南男人協會。
“不用啊,沒有誰比不上誰,我們兩個之間不講這個好不好?”夏心語真怕陳源鉆牛角。
“那不行,我一定要比你強。”
“…為什么呢?”夏心語不理解的問。
陳源伸出手,張開,對夏心語說道:“伸出手來,握成拳頭。”
夏心語雖不解,但還是照做了,然后陳源就直接用手包裹住了她的拳頭。
“這,代表什么?”
夏心語抬起頭,問。
“我手比你大這么多,只能是我罩著你。”
陳源輕描淡寫的發表著直男宣言,并再一次強調一家之主的地位。
“這…”夏心語想了一下,然后才反應過來什么意思。
她雖然不在意陳源會有多大出息,她喜歡的是這個人本身,哪怕以后真要起早貪黑的開店,只要她是老板娘就不要緊。
但是陳源,不會讓自己比他強的。
他更想當保護她的人…
這大男子主義,可真帥啊。
“其實呢,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媽媽。”
為了家庭融洽,陳源替楊君憐女士解釋道:“她一直跟我說,夏心語太漂亮了,你成績要不行,以后不上一個大學,她天天被別的男生追,你難道不慌嗎?”
“噗嗤。”
夏心語被逗的一笑,覺得實在是太有趣。然后,又轉頭看著陳源,打趣的說道:“那這樣的激將法,對你有激勵作用嗎?”
“我太吃這一套了。”
“那我還說,我擔心你在不好的學校里,沾染上壞習慣,沒有我盯著剛開學就開始左擁右抱呢。”夏心語也一點都不吃虧,巧妙舉一反三。
“你還真能腦補。”
“你更能腦補。”
“不過我還是相信你的。”陳源對夏心語的女德頗為贊賞道,“心語這人重感情,是個好女孩。”
“當然啦。”夏心語伸出手,手腕對著陳源,將貝殼項鏈展示道,“你看。”
“才發現你今天也戴上了…”
“我以為要去接他們,所以就戴上了。”
“不過你戴上,媽媽可能會私下揶揄我為什么不買個好點的…”陳源吐槽道。
“不會的,心意無價。”說到這里,夏心語非常鄭重其事的說道,“你一定要讓媽媽知道,夏心語不是個物質的女孩,知道嗎?”
“嗯,會的。”陳源不得不承認,同樣是第一次見家長,夏心語處理的好像就比自己更加妥當。
或者說,女孩子的心思的確是足夠細膩。
夏心語太細了。
“那我們趕緊回去吧,把飯做好。”夏心語說。
“其實在外面吃也行…”
“好啦,我難得有個特長,也想被爸爸…被你爸爸媽媽夸一下。”
夏心語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努力精進的廚藝,就是為了此刻。
“好吧,那我們走。”
“對了,你有沒有什么想吃的?”
夏心語其實剛才有一些些情緒,畢竟陳源說了那種不太自信二人未來的話。但得知到他如此努力的原因是不想別的男生追求她后,她直接就原諒了。于是,笑著道:“今天,獎勵幾道你愛吃的菜。”
“腳下是有縫紉機嗎?抖個什么?”
楊君憐側目的看著坐在出租車后排,自己旁邊的陳建業。
“我們來,是不是有點太早了?”陳建業不安的說,“畢竟,他們八字還沒有一撇呢。”
“你真是一點都不懂。”楊君憐搖了搖頭后,問道,“因為學習,我們跟陳源吵過幾次?”
“主要是你在吵…”
“惡人都由我來做是吧?好,你就說,我吵了他那么多次,他哪次聽進去,成績進步了?”楊君憐認真的問。
“確實,高一一直在下滑。”
“那這次,是為什么成績進步?”
“心語幫他補習?”
“心語再厲害能有老師厲害啊?她教的,還比專業的老師強嗎?”楊君憐笑著,一臉看破一切的說道,“誰勸陳源好好學都沒用,只有心語能做到。你兒子啊,陷入愛河了,而且陷得不淺。”
“…這樣啊。”陳建業恍然大悟。
陳源那么怕麻煩的一個人,竟然特意跑到荊南去吊唁。
這不就跟當初自己和楊君憐一樣嗎?
還沒在一起就去參加人家的葬禮,還硬著頭皮隨大禮。
“心語是個苦命孩子,爸媽去世,她說不定都想過不活了。你兒子善良,估計是因為這事才接觸的人家姑娘。”楊君憐猜測的說道,“所以她倆的關系啊,應該挺穩的,現在你兒子成績上來了,那就更穩了。”
“你知道是這樣,那為啥要編故事?”陳建業不解的問。
陳建業不知道是咋聽說的,最近家族群里傳什么陳源跟女朋友是在圖書館認識的,當時的經過是,陳源在圖書館寫題,一個女孩經過他旁邊,然后主動要教他寫題…
“什么編故事?我說的是可能,不知道就怎么傳成那樣了。”楊君憐強行的反駁說。
而且她說的是,陳源在圖書館邊聽音樂邊看書,旁邊有個女孩問他聽的是什么,然后他就給了她一只耳機…
“那也不能亂說啊,現在還有人問我,陳源過年帶不帶女朋友回來。”陳建業嘆息道。
“我只跟楊家人說了,你們陳家人咋知道的?”
“是楊琪琪吧,她過年跟陳博他們一起打過牌。”
“說就說了,你現在追究這事有什么用啊。”
“你還真維護你們楊家人啊。”
“就維護就維護。”
楊君憐耍賴起來,硬是不肯低頭認錯。
不過陳源他外公發來的語音,也的確是…
過年,真的要讓夏心語回去?
不行,這才哪到哪呀,說出去對人家女孩子名聲也不好。
至少得等到高中畢業,升學宴的時候。
在遐想中,出租車已經到了位置。
二人下車,楊君憐走在前面。然后,陳建業拉著一個小行李箱,跟在后面。
她們帶的東西不多,也沒打算留太久,只過一晚,想著沒必要叨擾孩子們。
“夏海的房子,還真貴啊。”陳建業突然想到這點,問楊君憐,“我們是不是要開始攢首付了?”
“你比我想的還遠。”
“畢竟孩子們都不喜歡跟惡…家長一起生活。”
“你剛才想說的是惡婆婆吧?”
“沒有,別污人清白。”
兩個人一路說,一路吵。然后,就到了樓上。
在準備敲門的時候,楊君憐看著對門,陷入了一些沉思。
兩個人離的這么近,而且都沒有家長看護,真的能夠做到清清白白嗎?
兒子雖然沒有那么喜歡談戀愛,初中的時候就拒絕了好幾個,那純粹是因為不喜歡人家。
真要碰到喜歡的女孩了,能不好色嗎?
而且女孩子,也有好色的可能性…
“哎爸媽,你們來了。”
因為聽到動靜而卻沒敲門,陳源拉開了門。然后,便笑著打招呼道。
“好香啊,做飯了?”
陳建業一下子就聞了出來,瞬間勾起食欲。
“進來吃吧。”
陳源將二人引進來后,媽媽環視了一圈后,問道:“心語呢?”
“人家不好意思啊,所以在隔壁正寫作業呢。”陳源說,“對了,這是我做的飯…”
“咋可能,你做飯比我還水,這是她做的吧?”老陳當即就點破。
然后,陳源則是不好意思的說道:“她不讓我說,實際上我就幫了個廚。”
“她讓不讓你說,我都猜的出來。”
陳源故意引導他們夸獎夏心語的小套路,楊君憐豈能不識。
“別說,我廚藝也進步不小的。”
“真不錯。”陳建業看著這桌菜,笑著感嘆,然后又補充道,“就是土豆切得有點厚。”
陳源黑下了臉:“我切的。”
“所以,快去把人家請過來吧。”
把行李放下上衣外套掛在衣柜后,楊君憐便如下指示道。
“那好吧,我去試一下。”
“不是試一下,是務必。”楊君憐提醒說,“你要沒這本事,就待在那邊好了。”
真的嗎?
夜晚也能待在那邊嗎?
“行行行。”
陳源答應后,離開房間。走到夏心語房門口,但沒有發消息,而是嘗試著將耳朵靠近門邊,聆聽心聲。
果然,聲音傳了過來。
什么…也聽不到啊 她們會怎么評價那一桌菜呢?
不該讓陳源幫倒忙的,把土豆切那么厚,有損我廚藝了…
哎,我不是想給你分擔壓力嗎?!
哎,都在侮我,欺我,輕我,笑我!
陳源用手指輕敲兩下:“是我。”
然后,那邊手忙腳亂的把門打開,看著陳源,問道:“怎么了?”
“我都說了要一起吃,她讓我來請你了。”
“我知道,但也要做的靦腆一點嘛。”夏心語說完,然后在陳源面前站好,問,“頭發,衣服,還可以嗎?”
陳源打量了一下,此時的夏心語正穿著那天的咖色毛衣,不過加了個暖色的外套,下半身還是先前那條酒紅色布裙,搭配肉色的褲襪,腳下是酒紅色棉拖鞋,非常的居家可人。頭發也是馬尾,但沒有扎得那么高,馬尾從脖子下才開始扎…
“很漂亮啊。”
“我知道…不是知道我漂亮。”夏心語認真的解釋,“見你媽媽,這樣顯得乖一點嗎?”
“確實是挺乖。”陳源點了點頭,然后說,“但我有個小小意見你會采納嗎?”
“你說。”
陳源沒有說,直接動手,把她的馬尾再往下滑了一些,從垂在后面,變成搭在右肩。
氣質,瞬間就變得成熟了不少。
“這?”夏心語不解,自己為什么要這樣啊。
“啊不不,太危險了。”
雖然夏心語的這套皮膚人妻屬性一下子就拉滿了,但考慮到在各種作品中,這樣發型的太太都擁有超高的死亡率,于是陳源趕緊調回去。
“好吧,搞不懂。”
夏心語不理解,正準備敲門時。一只手,突然將她的皮筋褪了下來,長發也隨之散落披下。
“我的皮筋又被你偷走一個。”夏心語抗議完后,問,“媽媽會喜歡這樣的發型?”
“不知道她咋想的。”陳源把臉錯開,“反正我挺喜歡。”
臉頰,刷得泛起紅暈。
夏心語一下子就被搞沉默。
真是的,我還要見人的呀…
而她要見的二人,正靠在門上,把耳朵貼著木門,同步的捂著嘴巴,一股羞怯情緒涌上…
我兒子,怎么這么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