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掠過,金光乍破。
一道白影忽閃騰空,猛的一下從林府中躍升而出。
再一看時,卻是一只碩大鵠鳥,橫翼八丈羽似雪落,周身四外更是璀璨耀眼灼灼生光。
那鵠鳥一躍而至懸在林季身前,兩翅合抱低頭默首道:“適才困陣雷劫幾欲損滅。幸得天官出手,才成造化!請受小女一拜!”
隨聲話落,那八丈大鳥羽光一閃悠然變化,已成少女模樣,只是頭頂上方微微亮起三道佛韻金光。
林季笑道:“不必客氣,行癡既為你師,也曾重恩與我,本應同輩相稱。況你今日已破道境,身成正果。更為尊同!恭喜道友大境得成,林季為之盛賀!”說著,面向鵠女拱手一禮。
鵠女趕忙還禮,又垂頭低語滿含歉意道:“未經應允,擅用林府圣地。還請天官責罰!”
林季轉頭看了眼除了邊角幾處已成廢墟的林府舊園,微微一笑道:“我已去過大梁寺,方才又親眼所見:你道心向善,扶幼濟弱。情無異分,妖人同憫,堪為大德同心!如此行止何罰之有?!更應萬民仰敬才是!梁城有伱,林某安心甚幸!”
鵠女一聽,微微抬起頭來,雙手合十又敬一禮。
林季說著,轉過頭來看了眼仍舊呆立半空的行癲。
此時的行癲僅剩半身,滿臉驚愕之下甚為驚恐,一見林季望來趕忙單手持禮,戰戰兢兢的說道:“天官…小,小的只是一時糊涂,我,我…”
“行癲!”林季直接打斷他道:“你雖有前惡,卻惘在迷中尚有可原。你既以國師自稱,我便了你一愿。如今便賜你名號半身佛,從而將功補過,福澤人間,你,可愿意?!”
“啊?”行癲一楞,趕忙連連點頭回道:“愿意,愿意,我愿意!”
“那好!”林季指了指下方跪滿一地的黑巾軍道:“此去往西兩百余里,有一座小縣名為山遠。此前曾受夢魘之禍,生民不濟。蟾妖災亂之后更為凋敝,罰你帶此眾屬沿山開路遇水架橋,容你修廟建祠以德養修,且可使得?”
“啊?使得!使得!”行癲連連躬身點頭道:“小的這就去!”
說著,很怕林季反悔似的趕忙探手一招,往西飛去。
跪在下方的一眾黑巾軍齊刷刷的立身而起,整整齊齊的排成三列,快步直向城西邁去。
碧空如洗,清風浮蕩。
吹德城樓上方那一面面寫著“替道天官”,“福滿人間”的大旗字字迎風呼呼聲響。
既已梁城事了,林季也不多留,沖著鵠女微微一點頭,化做一道清風遙遙而去。
“真…真是林天官!”
“天官顯靈了!”
“天官萬歲!”
身后風中接連響起萬眾驚呼。
林季一念疾出,剛剛踏出梁城五十里,突然覺得腳下山地有些怪異。
懸空停住仔細一查,卻有兩股極為熟悉的氣息。
飛身落下,隨手抓起一片青綠草葉,猛的向上一提。
呼啦啦…
碎土紛離,好似拔蘿卜一樣,從里邊硬生生拽出一個胖娃娃。
“哎!輕點輕點…”
那娃娃兩條小短腿徒勞蹬踹,兩只小胖手緊捂著長在腦袋上的綠葉急聲大叫著。
雖然那叫聲既促又厲,可又藏著份很有些抑制不住的欣喜。
“哈哈!阿綠!你又輸了,我就知道老爺很快會來救我們!”
旁邊的小土包上傳來一片極為開心的哈哈大笑聲。
緊接著土層一翻,從里邊爬出個頭頂紫花的小娃娃,一屁股坐在地上岔開兩腿笑的肆無忌憚前仰后合。
“呦!不錯么!這都六葉了!”林季掃了一眼被他抓在手里的小娃娃,笑呵呵的說道:“正好我現在餓得很,煮一鍋濃湯,再烤只兔子倒是美的很!”
“哈哈哈…”坐在一旁頂著紫花的小娃娃一見同伴手忙腳亂的模樣,反倒更是開心。哈哈大笑著接話道:“老爺!兔子哪有禿子香?!煮了腦袋烤了腿,再煎了他心肝才美味!”
“呸!”
懸在半空的娃娃兇巴巴的怒斥一聲,又連聲哀求道道:“老爺老爺,快放手啊!這可是好不容易才長出來的啊!”
林季一笑松了手,就近靠在一棵大松樹上,轉向兩怪問道:“你們倆怎么跑這兒來了?”
“哎呀!”頂著青葉的阿綠小心翼翼的捋了捋頭頂上那幾片長短不一的綠葉道:“老爺不是讓我們回來么,可這兒也太可怕了!”
“滿城的人都瘋了一樣,到處挖草吃!”
“連樹皮都扒光了!”阿紫停住了笑聲,也一臉驚恐的說道。
“有的連煮都不煮,直接就往嘴里塞!”
“哎呀呀!真是太可怕了!”
“然后我們就跑了啊!”
“城外也不安全吶!”
“我們倆就一直東躲西藏的,連頭兒都不敢露!”
“又不敢跑遠,怕你回來找不著,所以就藏在這。”
兩個小家伙兒你一嘴一舌的說著,聽起來可憐巴巴的。
可林季自然知道,更加可憐卻是梁城百姓!
就連周遭十幾里的草葉樹皮都吃光了,這一場浩劫又該餓死多少人?
“老爺!我們倆發現了一個好地方!”阿綠說著說著突然止住了連番訴苦聲,求寵似的說道。
“咦?!”阿紫一臉鄙夷的說道:“不是說好了,誰也不告訴的么?”
“老爺也不是外人!”阿綠瞪了他一眼道:“再說,沒有老爺,你能過去么?”
林季一聽不由心奇,追問道:“什么地方?”
“是一個大洞,洞里邊有一條河!紅色的河!”阿綠伸著兩條粗粗胖胖的小手連連比劃道。
“我帶路!”剛剛還怪阿綠率先說破的阿紫卻急不可耐的一頭鉆進地下,遠遠的叫道:“老爺,快跟我來!”
阿綠一看也趕忙爭功似的一頭鉆進土里,兩只小胖腿連連踢踏著道:“老爺,就在這下邊呢!”
林季起身,隨著兩只精怪越土往下。
這兩只精怪雖是植木化形神智不足,可這土遁的本事卻著實不俗!
一個在前開路,另一個陪在林季身側,那遙遙直下的速度竟是比騎馬都快!
就以這樣的速度,垂直往下走了大半個時辰,眼前突然豁然大亮。
再一看時,竟是一條甚為廣闊的地下洞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