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目送著皮影人陸續沒入主殿。
他沒有魯莽行事,僅僅遠望居心觀的主殿,絲毫沒有用癌細胞混進其中試探的意思。
哪怕是練虛期的鑼陽,也不曾想過改變劍冢。
大日劍冢能容納數以萬計的劍鬼,證明處在微妙的平衡中,稍有不慎就有失控的可能。
李墨只想從居心觀,找尋天地劇變的隱秘。
可惜眼界受限,收獲平平。
八成以上的皮影人原路離開居心觀,重新分散進街道小巷,化作墻面上詭異莫名的壁畫。
“天劍門道統傳承的方式,到底是怎么演變成這樣的?”
子時過后。
主殿內不斷響起血肉骨骼蠕動的聲音,地面跟著微微震動,直至朝陽初現才戛然而止。
李墨不敢怠慢,盡量使得癌細胞遍布居心觀的每個角落。
在他看似閉目歇息時,業灼道人卻不安分起來,后半夜幾乎都在揮舞著自己的本命飛劍。
“唉…”
業灼道人明顯很少手持飛劍對敵,一招一式間有著半息的停頓,全靠煙火劍意撐場面。
他主要考慮到,不能動用靈力,必須讓身魂適應凡間劍術。
免得在比劍時,本能的驅使靈力。
業灼道人欲言又止的說道:“太已師兄,我明白你道體天成,但千萬不要出現疏漏,否則…”
他話還未說完,李墨右手大拇指中指合力一彈。
悶響過后,猶如實質的風刃竟然擦過業灼道人的頭皮,在柴房墻面留下道狹長的縫隙。
“呃。”
業灼道人訕笑著不再多言。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李墨可是一個,資質悟性凌駕同輩、入門不久領悟數類中乘劍意、肉身強度遠超想象的怪胎。
擔心李墨的安全,還不如為其余參與的劍修默哀一會兒。
李墨用審視的眼神打量著業灼道人,毫不客氣的開口揭短:“好意思說我?業灼你的劍術理解很容易被抓住破綻。”
“我?”
業灼道人剛想反駁,李墨手臂拉長點在他的眉心。
大量信息涌入腦海。
李墨不再理會業灼道人,等待著授業道觀的開啟。
為防止業灼道人拖后腿,他干脆把對方演練的無名劍術,用劍道神通粗略完善一二。
當然,本就是凡人使劍的技巧,再怎么完善也不可能媲美術法,只是盡量減少其中的破綻。
“師兄啊,我好歹也在內門三四百年了,不至于…”
業灼道人瞳孔放大,李墨的指點讓劍術提升一個層次,甚至還考慮到與煙火劍意的結合。
不可思議的是,李墨從頭到尾只看過一遍。
不單單悟透劍術,還在閑暇進行推陳出新,哪里是一句天賦卓越能形容的。
“你媽的真夸張。”
業灼道人暗罵幾聲。
他已經被打擊到,連挫敗感都無法生出,完全是因為兩人間的差距已經云泥之別。
“我…受教了。”
業灼道人憋出四字后,連忙練習起似是而非的劍術。
好在以分神期對身魂的控制,區區劍術短時間內就能掌握。
業灼道人臨時抱完佛腳,天邊也已經泛起朝陽,紫陽殿的劍修不約而同的御空飛來。
動身的有四五十人,前往居心觀的十人出頭。
“差不多了吧?”業灼道人興沖沖的打算前往居心觀主殿,結果發現李墨依舊盤腿坐在原地。
“急什么?”
李墨眼睛都不睜,通過大癌彌天關注著眾劍修。
業灼道人眉頭微皺,但又重新坐回柴火堆上。
他不由懷疑,鑼陽可能提供過李墨部分居心觀的信息,否則怎會貿然選擇靜觀其變。
“穩妥一點也好,反正你我聯手取得傳承不難。”
業灼道人湊近窗戶口,試圖搞清楚居心觀的近況。
李墨掃過臨近居心觀的劍修,有三人的修為已是五炁期,應該早已來過居心觀才對。
“后腦勺凹陷,有巖漿狀腦漿流出,你認識嗎?”
業灼道人一愣神,接著回答道:“嘶,似乎是百爍道人,領悟了中乘劍意火燎。”
“他在居心觀?”
“來了,從東大門剛走進道觀。”
李墨好奇的問道:“五炁期也來居心觀?在他們的境界恐怕已經有主修的劍道法術吧。”
“不一定。”
“太已真仙劍體妙法是一門普遍會修煉的劍道法術,主要作用是成就后天太已劍體,對劍意的侵蝕有一定的抵抗性。”
太已劍體比較中庸平和,與大部分道體都能做到共存,很多劍修會選擇兼修太已劍體。
業灼道人很識趣,沒有去詢問李墨探查外界的手段。
“或許是別的劍道傳承?”
他不敢確定的補充道:“無心長老涉及的術法很多,不過每種術法都牽扯一個忌諱。”
“太已真仙劍體妙法只需比劍三時辰,其余傳承的弊端不得而知。”
李墨站起身子,眸光注視北大門,“肩胛骨外露,體型三米出頭,骨節粗大…”
“火房,同樣五炁期,劍意未知。”
“還有一人,雙眼外凸,雙目淚水似焦油。”
業灼道人頓時有點不淡定,連忙說道:“勖光,是先前那位試探你的劍修,但師兄你別沖動。”
“放心,我更在意五炁期聚集居心觀的緣由。”
李墨不介意痛下殺手,不過還是要以術法傳承為主,畢竟自己的實力還未到為所欲為的程度。
“他們搞不好已經摸索出,解決其它忌諱的辦法。”
李墨暗自點頭。
兩人議論著如何獲取傳承,也做好隨時陰人的準備。
居心觀的劍修越聚越多,很快就超過二十人,他們相互保持距離,站在外圍沒有輕舉妄動。
沒過多久,震動加劇。
居心觀的主殿熱浪滾滾,一陣氣流迸發,導致門窗大開,無數道陽屬劍氣四散。
業灼道人舔著嘴唇,怪笑著說道:“嘿嘿,無心長老來了。”
李墨抬眼望去。
一只只百米的干瘦手臂鉆出主殿門窗,龐大的身軀直接擠破墻壁,帶來的壓迫感極強。
手臂形似劍刃,其臉部長在背后,面目無比猙獰。
最讓李墨在意的是,無心長老靠近臉部的手臂,末端竟然抓著大量色彩斑斕的人腦。
造化書關于無心長老的信息涌出。
無心長老生前一直為天劍門兢兢業業,死于元嬰枯竭,記憶的最后是一句絕望的遺言。
李墨忍不住喃喃自語,而無心長老也同時開口。
言語一致。
“欲求長生者,先須避之!”
此話出自太上感應篇,里面記載的都是修行警語。
兩者夾雜的情感完全不同,無心長老依舊殘留著八千年前的絕望,李墨則是對真相堅定的探究。
主殿坍塌成廢墟,無心長老趴在居心觀的空地上,面部的手臂高舉著大腦,劍氣沖天。
哪怕未能直面無心長老,李墨也能感受到不甘。
“他們…到底經歷過怎樣絕望的天地劇變?才會淪落到詭物后,依舊保留著靈智?”
李墨取出鑼陽贈予的骨簡,對比無心長老手持的大腦。
不出意外的話,大腦是無心長老吞噬皮影人所孕育,里面容納著一門門劍道傳承。
骨簡則是后人仿制大腦而成。
劍修陸續朝主殿靠攏,居心觀的劍鬼也在聚集,亦如萬年前凡人叩仙門的場面。
無心長老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痛苦的以頭搶地。
它的陽屬劍意宣泄而出,劍鬼無一例外跪倒在地,接受著劍意的洗禮,默念太上感應篇。
李墨的心臟莫名狂跳。
片刻后,劍鬼才重新站起,注視著突如其來的勖光等人。
李墨見到劍鬼的注意力放在劍修身上,無心長老神志不清,是個渾水摸魚的好時機。
“我們走。”
李墨拔出幻魚劍,璀璨的劍光一閃而過,柴房化作兩半,切口處顯得異常平整。
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若有所思。
自己在接觸大量古代劍修的記憶后,劍道神通悄無聲息汲取著養分,如今才厚積薄發。
“曜日劍意,竟然又有脫胎換骨的征兆?”
李墨非但沒有阻止,反而主動引導心境契合。
只是把劍意壓制到周身半米內。
業灼道人頭皮發麻,渾身的牛毛炸立。
不遠處的背影仿佛是練虛期的劍修,哪里有半點剛入門不久的樣子,令他毛骨悚然。
兩人一前一后。
業灼道人滿臉恐懼,李墨展現的劍意愈演愈烈,并且在不同的陽屬劍意間切換,融會貫通。
所過之處,沿路的草木化為灰燼。
每一步,劍意都在加劇,都在不斷醞釀。
特別作為太陽星的右眼,隱約與曜日劍意產生關聯。
李墨的額頭青筋爆出,胸口有種不吐不快的沖動,日光法身的曜日寶瓶晃動不停。
業灼道人的本命飛劍一顫。
他用余光看去,李墨的右眼緊閉,縫隙處有光芒閃爍。
“沒事吧?”
“沒事,劍意有所突破而已。”
李墨外泄的劍意得以收斂,不過右眼依舊有微光。
“啊?”
業灼道人嘴巴張大,愣在原地良久才回過神來。
李墨盯著無心長老的同時,腳步不停。
不知為何,他的心頭有個沖動,想讓無心長老見識見識,自己即將出世的上乘劍意。
不好意思看官老爺們,晚了一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