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咫尺,算是比較繁瑣的中品法陣,通常唯有沉浸陣道的結丹期才能布置。
李墨粗通陣道,哪怕憑借乾坤堪輿,也只能做到完善,自行布置中品法陣實在有點難度。
好在舊土真君生怕李墨搞不懂咫尺法陣,把布陣的步驟詳細的告知過一遍,才有空子可以鉆。
李墨用磨成粉的中品靈石補全咫尺法陣,陣眼處放置一枚金屬中品靈石,結果發現法陣的另一頭就在四海煉器鋪內。
他的意識溝通法陣,能模糊察覺到店鋪內形形的修士,坐鎮的結丹期正是浮屠居士。
李墨眉頭微皺。
他發現港口內的氣氛略顯古怪,穿行在店鋪的眾多散修,相互間幾乎不交流。
李墨見狀借助咫尺法陣作為媒介,傳念給浮屠居士。
“浮屠前輩,是我。”
他并非沒有在港口留下方便溝通的法器,但奈何內門似乎時時刻刻籠罩在母爐的干擾中。
李墨身處十區,只能聯系同是內門的器修,或是舊土真君。
傳遞給港口消息,必須通過心獸宗的鎖仙體,讓田昌文幫自己轉告浮屠居士等人。
“浮屠前輩,店里有溝通用的法陣在,盡快找到。”
浮屠居士表情沒有變化,動作依舊在招呼進出的客人,接著不動聲色把大堂交給伙計。
他轉身走進內屋,很快就在四層找到了咫尺法陣。
四層的閉關室平日里都是封閉的,外加墻壁刻意做過處理,法陣的氣息才沒有外泄出去。
咫尺法陣就銘刻在地板下。
浮屠居士依稀記得,在李墨前往內門后,唯獨鐘老來過四海煉器鋪,半日后又不見蹤跡。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就是鐘老布置的。
他的目光環顧四周,略顯緊張的回應道:“李墨,港口這邊還算平靜,你沒事吧?”
李墨雖然看不到浮屠居士的神色,但能察覺后者言語中的異樣,“港口出了什么事情?”
浮屠居士松了口氣道:“事實上從五六日前,我們就一直在讓田昌文聯系你。”
李墨皺緊眉頭。
他是告知過浮屠居士與韓才兩人,在緊急的情況下,可以通過田昌文給自己傳遞信息。
但鎖仙體畢竟不是用來傳念的法器,田昌文必須等李墨單方面的聯系,通常幾年才溝通一回。
“李墨,港口確實出了件怪事。”
浮屠居士咽了口唾沫,沉聲繼續說道:“凡是所有弱冠期的器修,都變得有點不對勁。”
“不對勁?”
“怎么一個不對勁?”
李墨心頭狂跳,因為他意識到怪事很可能預示著災禍的開端,牽扯地底深處的那尊母爐。
“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低境界器修的長相變得愈發陌生,并且臉龐都向同樣的一人靠攏,他們的行為舉止也近似起來。”
“元嬰大能呢?”
“其余器修根本看不到同道異樣,即便是元嬰期。”
“浮屠前輩你看看,是不是變成這樣子了?”
李墨像是意識到什么,把陳天罡的樣貌傳念給浮屠居士,后者一看到,頓時倒吸口涼氣。
“七八分像吧,主要是器修的轉變太過突兀了,如同一場瘟疫在港口蔓延,我懷疑結丹器修也難免要步入后塵。”
李墨微微點頭,看來確實是陳天罡在搞鬼。
自己并非正牌子器派弟子,熔爐又有造化書烙印,應該不會出現類似的狀況。
器修會陸續化作陳天罡,難道是某種奪舍重生的手段?或者讓器修給陳天罡做嫁衣?
也不應該啊,既然子器派每隔千年會出現一次,就說明應該動搖不了宗門的根基才對。
“浮屠前輩,青丘有無返回港口?”
“已經順利結丹,港口底層的店鋪都由她管轄。”
李墨點頭說道:“好,我會在法陣前停留十日左右,你讓青丘去詢問長久生活在底層的散修,千年前的港口有無異樣。”
浮屠居士連聲答應。
心獸宗好不容易在港口站住跟腳,幾十年間靠著販賣山門產出的資源,已經攢了些家底。
結丹獸修都多出三人,結果遭遇到突如其來的橫禍。
李墨把肉肢法器與尸酒傳送至四海煉器鋪,同時又接收起浮屠居士幫忙采購的資源。
皆是些尸山沒有的靈材,栽種在小世界里增加生態圈,為此消耗掉三四十塊中品靈石。
李墨在等待期間,一直在研究咫尺法陣。
完善起來應該不難,就是可能要耗費些時間,上品靈石的話在港口確實有兌換過兩塊。
沒過多久,青丘道人便將自己探查到的消息,通過咫尺法陣告知給李墨。
千年前的港口確實也有過類似的情況發生。
當時子器派的各道統都把弟子召回山門,然后把港口管理的職責交給了另一批器修。
不過那些器修的狀況非常不穩定,血肉會呈現溶解的趨勢。
除此之外,港口也沒有發生什么禍端,甚至連各道統勢力都不曾出現半點洗牌的趨勢。
“大母…”
李墨緊鎖的眉頭有所緩和,只要災禍的范圍不超過子器派,就說明里面有操作的空間在。
他讓青丘道人注意港口的風波,若是有危險就撤離。
按理說應該問題不大,如果子器派的千年禍端波及港口,港口也不可能成為散修的寶地。
李墨叛出子器派的念頭稍微降低了些,不過還是考慮找機會接取個暫離宗門的任務。
他放出蛛魔多臂脊骨,一根根肢體直接插入地底。
在一聲巨響中。
李墨把連帶著咫尺法陣的地板從側殿移入尸山,隨即離開器物殿,朝內門十一區而去。
舊土真君估計也能預料李墨的行徑,但他絕不會想到,后者已經有能力對咫尺法陣展開完善。
十一區的進出口就在十區中央,是一個凹陷的坑洞。
李墨沒有急著前往,先反復練習咫尺法陣,半年后開始對陣法的細節進行微妙的修改。
若是鐘老看到他的舉動,一定會深感震驚。
哪有從未接觸過陣道的修士一上手就是中品法陣,難道不怕陣紋反噬,導致功虧一簣?
可偏偏李墨就是個藝高人膽大的性子。
或許是他常年練習靈紋的功勞,過程雖然磕磕跘跘,但咫尺法陣完善起來還算是順利。
李墨花費三年,咫尺法陣才徹底成型。
不過因為他對陣法的了解太匱乏,導致乾坤堪輿受限,法陣大概率只能使用一兩次。
李墨收起咫尺法陣,太一法天鉆進血管狀的出入口內。
都還未到十一區,周遭的靈氣濃度已經在不斷暴漲,同時還夾雜著淡淡的磷光。
李墨宛如前往地底深淵,難以言喻的寒意涌上心頭。
“什么鬼…”
十一區并非十區那般深埋在血肉巖壁里,十一區則是一條條蜿蜒曲折的血管腸道組成。
李墨只有螻蟻大小,在他眼中的十一區就是個無底溶洞。
太一法天產生的動靜似乎影響到肉壁,表面浮現出數以百計的面孔,全是曾經的子器派弟子。
他們表情極為扭曲,念誦著子器派入門時傳授的覆甲咒。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廣修億劫,證吾神通。”
“三界內外,惟道獨尊,體有金光,覆映吾身。”
“視之不見,聽之不聞…”
李墨毛骨悚然,按照白日飛升大妙法的內容,母爐很可能由三千道體的弟子拼湊而成,倚仗著磷光才保持生命體的穩定。
他深表懷疑,三千弟子依舊留有靈智,完全在幾千年的折磨中陷入了瘋狂。
生不如死啊。
李墨放出神識,察覺到十一區充斥著大量道體的氣息,各靈屬都有,部分甚至已經絕跡。
“呃…”
李墨的心臟極速跳動,五道體變得異常活躍。
十一區似乎時時刻刻刺激著道體,李墨只得用大癌彌天強行壓制住。
是磷光引起的?
李墨暗自否認,十一區滿是白日飛升大妙法的氣息,很可能源于陳天罡對成仙得道的執念。
為方便隱蔽行蹤,他干脆收起太一法天,坐在鬼虎的脊背在十一區找尋起合適的道體。
按照木道人的形容,十一區應該是非常熱鬧才對。
不過李墨行路大半日,卻連一個人影都未看到,唯有震耳欲聾的覆甲咒一直在重復著。
李墨傳念詢問三山,見后者沒有回話,注意力都放在分辨存在于肉壁里的道體上。
“仙體凡胎?”
李墨看到個上乘道體,不由面露興趣。
仙體凡胎的修士每隔兩百年左右,體內會孕育一枚凡胎,可以把任何暗傷轉嫁給凡胎。
甚至危機時刻,還能奪舍凡胎活出第二世。
凡胎相當于多出條性命。
弊端是,凡胎在承受暗傷的同時會累計怨氣,容易失控,但李墨有造化書倒無妨。
李墨遲疑幾息,接著指尖分出一粒癌細胞。
癌細胞鉆進仙體凡胎的尸骸內,算是做出個標記,若沒有更出眾的道體便選擇仙體凡胎。
十一區確實是道體的寶庫,他又發現一上乘道體。
六氣俱吞 全身長出六張嘴巴,分別可以噴吐出風、火、暑、濕、燥、寒的氣息,威力銷魂蝕骨。
正在這時。
“青天師兄,你來十一區了?”
李墨表情凝重。
三山并非用傳念回話,而是聲音直接在他的身旁響起。
“青天師兄,為何不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