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歡靈宮外,蒼白的大雪紛紛落下,晶瑩的,冰冷的,好似能夠刺透人的靈魂。
白心玄搓著手,在暖爐的紅火邊,臉頰紅撲撲的,扮著可愛的少女。
在合歡秘法的作用下,她每一次都能了解到一些有關李元的喜好,而經過了幾個月的磨合,她大抵是知道這位老怪物應該是喜歡天真的、有生活氣息的女孩。
人總會趨向于自己沒有的東西。
老怪物心思深的離譜,腦子里盤的東西也多的離譜,所以他反倒是希望自己的另一半什么都不懂。
白心玄很懂男人心思,哪怕她知道自己很不符合這個人設,卻也在努力扮演。
許是聽到內殿沒什么動靜了,門外才傳來“求見宮主”的動靜。
來人是白蓮玨。
這位曾在大周作為白蓮教頭子舞弄風云的妖女,在此地只是白心玄的一名親傳弟子。
她進入殿堂,不敢抬頭看高處,但卻能隱約感到那端坐歡靈宮寶座的人并非宮主,而是那位李元,或者說元帝。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宮主則如貓兒般,將臀兒壓在他大腿側邊,又勾著他脖子,再一同隨他向下投下目光。
“啟稟宮主,那四家都已應允。
他們會合計運來八萬塊中品天火靈石,八萬塊中品地煞靈石,以供元帝修行。”
說出這話時,白蓮玨自己都頗為震驚。
因為中品天火靈石,地煞靈石的產量極少。
在中土,一塊三品肉田每十年也不過就幾十塊天火靈石。
在東海,便是產量稍多些,卻也不會多到哪兒去,這十六萬塊靈石怕不是那幾家數千年的積累。
當然,這自然不會是全部就是了。
高處,白心玄勾著李元脖子,問:“元帝,屆時我把這十六萬靈石連同我們歡靈宮的那份兒一同放在蓮心閣里,供您修行,好不好?”
李元道:“可以。”
白心玄這才側了側杏眸,瞥向臺下的白蓮玨道:“還不快去。”
這位前白蓮教教主匆匆離去,出了門,又小心將門關上。
殿內,光線稍顯暗淡。
李元起身,來到窗前。
白心玄挽著他手臂,陪他一同看雪。
庭院里,空無一人。
歡靈宮主的殿堂早已不允許有人靠近,這是為了維持宮主威嚴。
可又有幾人知道,此刻的白心玄是真正地傾心并且將未來壓在了李元身上?
原本兩人的計劃是白心玄假作被李元玷污,從而心懷強烈恨意,之后再勾出那些暗中對李元心懷殺意的強者。
隨后,李元為防有人使壞,會選擇獨自一人悄悄進入古殿,可白心玄作為他的枕邊人,必然會有一次“偶然地”知道了他的動向,然后會勾連所有反對者提前在古殿外締結大陣。
待到李元精疲力盡從古殿中走出時,這大陣便會運轉,然后集合眾人之力將這位元帝斬殺。
可事實上,關鍵時刻,白心玄會直接從內部破壞這個大陣。
而看似“精疲力盡”的李元其實是早有準備。
兩人會將那些反對者全部擊殺。
然而,李元在見過了之前仙泉城的灰霧后,卻暫時打消了進入古殿的計劃。
因為他已經意識到,這古殿的水比他想的深得多,他不想在一個本就需要冒險的地方再去做一些布局,這會增加太多的不確定性。
說起來,他來仙域的主要目的其實并非探索古殿,而是將自身天地人三魂都突破到極限。
探索古殿,是為了開拓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
而三魂破極限,則是為了以舊時代最強者的姿勢去面對新時代。
如今,他的人魂已經達到極致了,差的便是天魂和地魂。
想至極限,需得有兩個外部條件:一,資源;二,對抗。
資源,李元已經索取了。
而那四家竟然也都答應。
此時,歡靈宮依然在向太玄宗索要靈石,以供元帝修行。
“仙域真的沒有水火嗎?”李元隨口問。
白心玄搖頭道:“沒有火。
火是截流陰陽大陣的那七根長釘帶有的特殊效果,平日里.陽氣是不可能聚集成火的。
至于水.
仙域依然存在些鬼域,但水卻需要極度凝聚的陰氣才能形成,我懷疑鬼靈宮有,但.他們藏的很深。
當年,我們都是從外入東海,再行建宗,只有鬼靈宮是遷移而來的。
我有查過,再過去,他們那宮殿乃是佛門的寶光寺,中供寶光佛陀之像。”
李元微微頷首。
水火,皆需靈氣,才可修行到更高層次。
西極有水火無靈氣,東海有靈氣無水火,所以只能暫時只能用靈石替代了。
至于鬼靈宮,他則是留了個心眼。
李元再問:“仙泉城的霧氣如何了?”
白心玄道:“已成廢墟.”
李元問:“什么原因調查清楚了嗎?”
白心玄道:“應該是混沌產物,如今我們的表世界和混沌貼的太近了,有些東西借助‘繁衍’這條通道進入了表世界,但新生者的血肉卻又無法承受它們的力量,所以它們變得格外瘋狂。
它們一旦降世,便開始四處吞噬血肉或是任何它們能看到的東西以增強自己的容器強度,而越是強大的血肉對它們的誘惑就越大,一個普通人和一個修士在一起,它們會不顧一切地撲向修士。
可惜,它們的容器實在是太脆弱了,被他們盯上的修士根本不用出手,只要稍稍拖一段時間,它們就會自己炸開,灰飛煙滅。
可即便如此,它們留存的短暫時間也會帶來極大的破壞,這就是新泉城化作廢墟的原因。”
李元問:“灰霧擴散了嗎?灰霧之外的情況又如何?”
白心玄道:“灰霧有一定程度的擴散,但很慢很慢,有將要停止擴散的跡象。
而灰霧之外,一切生命的繁衍都很正常,并未出現那種怪物。”
說完,她又輕聲道:“不過是末世的回光返照罷了,當靈氣潮汐涌起時,里世界才會和我們相互交疊,但中土那邊已經沒有陰陽大同了 靈氣潮汐會很快退去,這些來自混沌的怪物,也會一同退去。
今后,想要再看到它們,或許都看不到了。”
她聲音帶著一種清冷的感慨。
“郎君,我的壽元或許已經不長了。
而他們.其實和我一樣,都很著急。
可他們也都知道,越是著急越是會出問題。”
李元忽道:“我其實可以許諾他們,允許他們進入神靈墓地,畢竟這也是一條最后的退路。
他們已經探索了這古殿數十年,卻依然沒有見到二品在何處。
他們所能做的,只是如賭徒般渴求著,能夠通過積累,忽然就一步登天,踏過了二品。
但其實他們又都知道,這希望并不大。
所以,這樣的一條退路,對他們來說是彌足珍貴的。
只要我愿意拋出,那么我和他們便可能真真正正地達成合作。”
白心玄:
李元側身過去,抬手輕輕撫摸著她無暇的臉頰,笑道:“可是.我不愿意。”
白心玄感覺著那手掌的撫摸,她只覺身側之人雖是同睡許久,卻還是完全不明白,此時他彷如一團恐怖難知的陰影。
“郎君,您為什么不愿意?”白心玄忍不住問。
李元柔聲道:“我若愿意,誰來陪我打一場呢?”
白心玄:
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一個她從未考慮過的可能,對這個男人來說,“鏟除禍患”或許根本就是次要的,他真正要的其實是這些仙域強者的命來當他的磨刀石,幫著他再進一步。
白心玄露出苦笑。
其實,這一波就好像是“我在欺壓你們,是因為我要設計騙你們,然后一網打盡”;
而對方也可能會存在“我知道你是想設計騙我們,然后再一網打盡,以方便你更安全地探索古殿,但我們會將計就計”;
可最后卻是“我只是在幫你們聚集在一起找個理由,然后你們才能聯手,成為我的磨刀石”。
飛雪落著。
殿里暖爐猶暖。
但白心玄卻驟然發現自己從未了解過身邊之人,這一刻他好似真真正正地成了一頭深不可測、擇人而噬的怪物,至于她則不過是個小女孩罷了。
小女孩看了一眼身側的怪物。
怪物眼中閃爍著無窮的豪情和熾熱。
下一刻,怪物抱起了小女孩。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
殿中,似火.如春。
不過半年不到的時間,元帝之名就已經在這片大地上流傳開了。
這是一個掌心生蓮,只取一瓣便能擊潰土玄門主、火玄門主以及諸多靈鎮鎮主還有修士的恐怖存在。
這是一個單靠力量顯露就嚇退了“五靈盟”之中武靈,鬼靈,天靈三大宮主的存在。
這是一個好色,貪婪,強大的暴君。
他強迫歡靈宮宮主侍奉他,又強迫其他幾家獻上靈石.
“暴君”的形象和“元帝”徹底的混雜在了一起。
落雪的翠云山,
天風宗里,
謝薇聽到了外面傳來的消息,謝瑜也聽到了。
來告訴兩女這信息的是一位天風宗的長老。
這位長老形象頗為瀟灑,而謝家姐妹周身散發出的奇特氣質,卻不是宗門其他女修可以比擬的。
這就好像青澀的小蘋果與紅艷的水蜜桃,誰都想吃后者。
此刻,這位長老正在兩女的靈屋里侃侃而談。
“暴君強則強矣,卻不知剛極必折,強極必辱的道理。
還是如我等這般高坐青山綠水間,笑看風云,才是正理。”
謝薇聽得心中不爽,反駁道:“長老,我聽說天地大變就要到了,這種時候.高坐青山綠水間,也許不是太合適吧?”
那長老皺眉道:“你聽誰說天地大變要到的?”
說著,他又急忙抬手抵唇道:“這等秘密,休要泄露出去,否則會招來不必要的災禍啊。”
謝薇無奈地點點頭。
那長老又道:“青山綠水,乃是一種心境,我觀謝瑜妹子也正和老夫一般,有著這般的心境。”
謝瑜緩緩睜眼,道:“剛極必折,強極必辱,若真是如此那反倒是不差吧?”
只可惜.
她緩緩搖了搖頭。
別人不知道李元,她還不知道嗎?
那就是個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戲子,是個變化萬千,詭異莫測的變態。
相比起來,她反倒是期待著李元能夠做一位“極剛,極強”的刀客,因為這樣的刀客才會純粹,才會一往無前,心中才會一塵不染,也才是她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可惜李元不是。
那長老顯然不知謝瑜心中所想,此番他前來是想著將兩人收歸雙修妾室的,便又撫須笑道:“謝瑜妹子,此言差矣,剛極自會折斷,強極則自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暴君欺辱玄心宮主,又凌駕在幾大宗門之上作威作福,自是命不久矣。”
這邊正說著話,外面忽地有一陣喧鬧聲飄來。
緊接著,數道身影飄至。
天風宗宗主陪伴著一個雙鬢生白的男子,緩緩落至此間靈室。
長老一愣,旋即走出,笑著分別拱手道:“宗主,李長老。”
他注意到,天風宗宗主竟是走在那李平安身側,甚至還稍稍落后了半步。
因為李平安就是元帝的兒子。
他原本實力就強,再有這等背景,更是無人敢得罪。
李平安點點頭,然后拱手低首道:“平安,恭迎六娘,七娘.回家。”
此言一出,四周震驚。
無論是天風宗宗主,還是那長老全都瞪大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謝薇打破了這氣氛,她叉腰,道:“說,你爹最近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事?!”
李平安摸摸腦袋,他也很不解.
爹一向是個穩重無比,心思深沉到可怕的人,這一次為什么要這么做。
謝薇嘀嘀咕咕道:“等他回家了,哼哼!哼哼!!”
一旁之前還想著收兩人做妾室的長老頓時焉了,他急忙低下頭,大氣都不敢喘一聲,生怕謝氏姐妹提上一句剛剛聊天的內容。
他越想越怕,汗水直流,忽地對李平安露出激動之色,道:“老夫對元帝早是久仰,不曾想到兩位謝師妹竟是元帝妻妾,老夫實在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啊.”
李平安掃了一眼這長老,還了還禮,然后又看向靈室內還未起身的謝瑜道:“六娘,回家吧。”
謝瑜還是沒動。
紅衣劍修,在屋室內靜默。
大雪落在外面的靈草之坪,靜靜悄悄。
李平安苦笑道:“六娘可是覺著父親在外”
他話還未落,謝瑜卻已起身,淡淡道了句:“他如何,與我何干?”
謝薇上去一把拉住她,道:“先離開吧。”
此時乃是特殊時期,謝薇很清楚地知道李元準備要做些什么,此時接她們離開也是為了她們的安全考慮。
在謝薇的拉扯下,謝瑜這才收拾東西,上了李平安身后的飛輦,然后離去。
數日后。
“請元帝賜教。”
一位道姑走進了歡靈宮,揚聲請戰。
這道姑正是水玄門主。
雖說李元戰績斐然,但隨著他這般狂妄霸道的行為,越來越多的強者出現在了他面前。
李元并未拒絕。
這是正常的“流程”。
他必須讓所有人知道,他就是無敵,也只有在他的帶領下才有可能真正地完成對古殿的探索。
少年一襲玄色長袍從殿中走出,白心玄在他身后帶著笑容,可笑容后的雙瞳里卻演出著隱晦到恰好可以被人察覺到的憤恨。
李元看定道姑,身形飛落,道了聲:“出手吧。”
道姑道:“此處不宜對戰,請隨我來。”
李元點點頭。
兩人來到荒野。
不少人隨去,有隨行的水玄門弟子,也有其他宗門弟子。
兩人到了一處峽谷。
道姑也不多言,她周邊景象幻變,一重重水浪不知何時已然疊起。
水波紋理之間,皆是泛著金色色澤,而金色之中更有一個個“看似是生命,實則卻缺失了什么”的蛟龍水蟒在誕生。
這些蛟龍誰蟒周身散發出夸張的力量,每一個都有著近乎于道姑的力量。
須臾,只需道姑一聲令下,那便等同于許許多多的道姑在一起對李元出手。
這就是人魂強者的可怕之處。
一人便可成軍。
只不過這軍隊無法以軍陣的形式疊加而已。
此時,皎皎水波往李元撲騰而去,前赴后繼,浪濤間,霧氣顯,蛟藏蟒伏。
李元掌心生紅蓮,紅蓮依然十二瓣。
他摘了一瓣,往前投落。
瞬息間,那花瓣去遠,那水波蛟蟒但凡靠近了花瓣,紛紛被吸聚而去。
哪怕它們掙扎,卻怎么都掙脫不了花瓣的引力。
待到壓縮到一定范圍,水波焚燒,蛟蟒焚燒,天地著了火,一切在焚盡歸無。
未幾,那浩大場面消失。
花瓣落地,如積雪融化,也是不見。
水玄門主雖是聽過,但親眼見到還是震撼難言。
李元負手離去。
他并不開心,因為這樣的戰斗根本無法讓他獲得哪怕半點的提高。
蓮心閣,環水而建。
水是靈水,潺潺而下。
閣是福地,乃是比洞府還要更上一層次的修煉地界。
這福地原本是白心玄的,此時自是讓出給了李元。
而白心玄則成了“送飯”的“受氣小媳婦”。
不過,她送飯還是為了幫武靈宮宮主龐四等人“監視”李元。
事到如今,龐四,釋伽藍,云然子,甚至是土玄,火玄,還有水玄等人已經打算除掉李元。
正因為要下手,所以他們越發恭順,越發表現出“要等元帝力量大成,然后跟隨元帝一起探索古殿,以求更高層次”的模樣。
可事實上,他們卻已經暗中在進行謀劃了。
李元強行索要靈石,他們便給了靈石。
表面看,這是順從,可事實上.這又何嘗不是讓李元能夠處在一地。
在這一地了,他們才能專注地布置陣法。
到時候,將李元滅殺。
可要在一個絕世強者眼皮底下布陣,這事兒又何其之難?
所幸,有白心玄作內應,他們才能夠擁有這樣的契機。
數日后.
遠離蓮心閣的武靈宮密室。
“元帝猖狂,他活著,對我們沒有任何好處。
便是他大成了,也不會真正地帶著我們去探索。
說不定還會驅策我等如牛羊,在前問路,他在后看著。”
“那就先下手為強。”
“云夢妖女所說的其余神墓強者,你們可有發現?”
“暫時沒有.有可能是虛張聲勢。”
“我們布陣需得不少時間,可分批完成,至于時日便聽候心玄宮主的了。
而事后,如何才能讓他無法復活呢?”
“他那般力量,若想恢復,可不是一時半會,真等恢復了,天地大變也已經開始了,他又能如何?”
“留一滴血交給我吧,我能將他徹底囚禁。”
眾人看去,卻見說話者正是釋伽藍,那個瘦竹竿般的男子正神色幽幽。
蓮心閣。
仙霧繚繞。
李元坐在其中,左右兩側是堆積如小山的靈石,這些靈石好似一團水和一團火。
而修行天魂地魂的秘術石碑則被放在李元面前,這是白心玄與夢杏仙交接后悄悄帶入的。
同時,李元送去的還有信。
他可能需要更多的時間才能和家人見面。
看著秘術石碑,李元開始了修煉。
重組的靈氣,以及代替水火的海量靈石.這已經是他最好的修煉之地。
白心玄經常進入,“充滿恥辱”地給李元“送飯”,而返回后卻將李元的進度“原原本本”地告訴密謀的眾人。
期間,她又會給出一些李元離去的時間。
修行并不都是一直窩在某處,期間也可能離開,去外面走走。
但這時間一般都很短,也很突然。
只有心腹之人才能掌控。
白心玄承受了“恥辱”,卻也獲得了元帝的“信任”。
在她的幫助下,大陣一點一點地圍繞著蓮心閣鋪開了。
時間一晃便是三年過去了。
而只不過短短三年時間,李元就將靈石消耗了超過一半。
事實上。這些靈石足夠數千名三品修行三年。
如此多的消耗,也是有所值得的。
李元天魂第三境,第四境皆已突破。
而地魂第四境也突破了。
地魂四境的黑身,便等同于禁忌范疇,但李元這種地魂之身的禁忌若是拿去排個名次,怕不是能力壓當年大周的所有禁忌,成為第一。
而天魂四境則只是可以融于液體,故而是為水仙。
至于天魂三境則是融于大地,所以叫地仙。
由此可見,天魂的后勁其實并沒有地魂強大,天魂只是提升了能夠融合的目標,但地魂真真正正地一步一個層次。
然而,天魂也有好處,其使用和人魂一樣,不需折壽。
此時,李元三相合一,再加上白心玄的雙修秘術調整,他將這三者徹底融到了一處。
但便如鍛造兵器,要想兵器能夠足夠好,便需錘煉,才能壓實。
李元也需要錘煉,他的融合還不夠妥當。
至于天魂地魂為何沒有突破到五境,一是因為時間不夠,二是因為他前一步的基礎沒打實,便不準備踏向后一步。
原本,他原本還想再等,可外面的人似乎已經等不了了。
而且,他也確實需要這“錘煉”了。
由于白心玄“雙向間諜”的緣故,外面人對里面的進度其實知道的并不多,而李元卻知道他們的大陣已經布置好了。
而參與這一次絞殺他的人,除了龐四,釋伽藍,云然子,土玄,火玄,水玄之外,還有足足二十四個三品強者,這些強者大多是以上六人的心腹,又或者說是極其反對外鄉人的靈鎮鎮主。
這一日,白心玄“約”好了時間。
李元閉目盤膝,在蓮心閣靜養。
忽地,他感受到了外面不加遮掩的動靜,便睜開眼問了句:“何人?”
來人卻不說話。
李元深吸一口氣,身形一動。
蓮心閣大門打開,少年模樣的男人踏出門外。
門外,大陣已成。
鋪天蓋地的皆是一重重流轉的氣罩,這些氣罩中幻顯出各種情景,蘊藏著無窮殺機。
而因為眾人行事都是在小范圍內進行的,所以此番大陣忽起,除了歡靈宮的弟子,其余弟子竟皆是未曾出現。
可這些歡靈宮弟子也是頗有些茫然。
歡靈宮中幾乎全是女弟子,這些弟子個個兒皆是修行媚術的,此時正面戰場,一個個或拿靈劍,或拿長刺,或是拿了些扇子、發釵、簪子之類的靈器分站各處,但卻是顯著在支援那些大陣中的強者的模樣。
畢竟誰都知道,歡靈宮宮主受元帝欺辱久矣。
她們作為弟子的,自然也幫著宮主,而且眼前這局面看來,怎么看都是“一群東海的頂級強者忍辱負重,最終設下埋伏,要對付一個外來暴君”的局面。
而歡靈宮宮主卻也是站在大陣一邊,此刻正“冷冷”地盯著走出的李元,看著他玄色長袍的袍裾在夜風里獵獵而動。
白玄心很緊張。
她很怕李元失敗。
她能感受到此時大陣的可怕。
白玄心看著李元的同時,李元也在掃著大陣。
他對大陣是有所知曉的,但大陣的修行不是個人能完成的,而是需要集體共同努力且認可你這個首領才行,所以李元并未修煉。
總體來說,大陣的人數越多,戰力加成就越低。
若是在一千之內,數值大多是總戰力除3到12,若是超過一千則削弱的更多。
至于在一千之內是除幾,則看陣心之人對大陣的掌握情況。
譬如小琞那種,組成大陣的強者全都是她一個人,那這個數值就會恐怖到只有“34”的樣子。
而之前如謝峰那般掌控瀚州鐵騎的存在,則能夠達到“67”,后續1000到10000則是“1314”,10000到30000則是“2930”。
當初蠻王真炎煌領兩萬狼騎,雖說蠻子,狼,還有蠻王乃是同心同力,但或是因為蠻王的兵法實力夠不上頂級,又或許是狼騎的掌控難度較大,所以數值則是在“89”的樣子,后續則分別是“1617”,“3233”。
可此時此刻,李元在看到這由6名頂級三品,24名普通三品組成的大陣時,卻實在是有些失望,可卻又感覺一切在情理之中。
畢竟,這些人他們之前從未組過大陣,只花了三年時間來磨煉這大陣,能做成這種程度已經不錯了。
李元看著面前飄著的“2230000”的數字,想來對方的削弱除數應該是在“9”左右。
說真的,這已經很努力了。
這些人是真的很想贏。
但李元又看了看此時此刻的自己。
在汲取靈石,在拼命修行后,他的數據已經從原本的“1061442353270”提升到了“1061443253270”。
怎么打?
怎么磨礪?
“欸。”
李元長嘆了口氣。
白心玄怒斥道:“元帝,你狂妄自大,作威作福,今日之事,也是你咎由自取,還有什么好說的!?”
這位妖女頭子希望通過“打嘴炮”來給李元多爭取點觀察時間。
“反派死于話多”的道理,妖女頭子雖然不知道,但她卻會運用這個道理。
龐四掃了一眼李元,作為一個殺性極重、行動力極強的存在,他本能地覺得對方有些不對勁,所以他慎重道:“元帝,你不驚訝么?”
李元雙手合十,向他,還有那分列各處的強者們敬了敬。
釋伽藍“桀桀”笑道:“現在求饒,晚了。”
可其他人卻顯得凝重無比。
除了腦子有問題的,誰會覺得元帝此時會禮敬求饒?
這個動作,完完全全地透著古怪的氣息,可以說很反常了。
白心玄則是緊張到了極致。
可下一剎,李元卻真誠地解釋道:“我不是求饒,而是希望你們每一個人都能竭盡全力。如果,你們可以讓我盡興,那我甚至可以不殺你們。”
說罷,他緩緩閉目,負手而起,飛向夜空,道了句:“不要讓我失望。”
“不要讓我失望”.
這六字彌漫開去,覆籠周邊,沒有什么威勢,平平淡淡,卻又傳到了所有強者的耳中。
白心玄有些不敢置信,可卻又忐忑無比。
而眾強者則是騎虎難下,但卻又不信這李元能對付大陣。
這大陣已經超過了任何一個三品巔峰,只要沒入二品則必然會被斬殺。
他們想的沒錯,只可惜李元并不是一個三品巔峰,他是一個如人皇,如統帥狼騎大軍的蠻王,如龍脈一般,突破了力量框架的無敵存在。
通過境界去評判他,已經失去了意義。
“起陣!”
龐四厲喝一聲。
頓時,陣法快速流轉起來,化作陰陽二氣,虛游周流,分別渡入“鬼靈宮宮主”釋伽藍和“天靈宮宮主”云然子體內,使得這兩位地魂與天魂的力量蹭蹭上漲,突破了原本的邊界。
諸多高手想要組陣,其實很難。
但這些頂級高手卻想了個法門,那就是以人魂為陣心,使得陰陽二氣流轉,從而幫助釋伽藍和云然子,使得這兩人成為大陣陣心。
兩個陣心,也算是雙保險,更是給元帝的一個驚喜。
瞬時間,云然子身形膨脹,化作一團垂天俯瞰的云霧巨人,這巨人橫亙天穹,長有兩百余丈,極其驚人。
釋伽藍則是陡然怪異地哼了一聲“阿彌陀佛”,緊接著卻見密密麻麻的惡鬼攀爬上他的身體,在他周身形成了一尊佛像。
“快閉眼!”白心玄喊道。
諸多弟子急忙閉目。
而沒有來得及閉目、看到那佛像的弟子則心中生出無窮欲念,有的甚至情難自禁,竟是開始脫衣扯裙,現場一派古怪的艷麗。
這兩人的力量都已超過了原本的限制,而踏入了只靠他們自己無法達到的程度。
高處,李元手掌一托,卻見掌心生出了一朵怪異又充斥著偉力的蓮花。
花開三十六。
十二瓣紅蓮,十二瓣金蓮,十二瓣黑蓮。
三十六瓣蓮花在李元掌心轉動。
這種轉動并不“絲滑”,而有一種艱澀之感,顯然不夠圓融。
從外看,只能看到這些。
可若細細去看,卻能看到,一紅蓮一毀滅,一金蓮一仙相,一黑蓮一牢獄 毀滅之中,諸多力量虛轉而內斂。
仙相之中,包藏大地,以及周邊靈水,好似已和此間的天地接連而上。
牢獄之中,則是密密麻麻、成千上萬的白色亮點,每一對亮點的背后都是一個惡鬼,這些惡鬼被花瓣束縛其中,但力量卻更為凝聚。
至于李元自己,則是平平常常,就那么站在云層之下,鬼佛陀之上,手捧蓮花,一如賞蓮的少年。
云氣狂動,那兩百余丈的法相突然出手,好似天塌了一般。
但一瓣金蓮飄出,卻擋住這一擊。
那金蓮飄啊飄,旋繞在李元身邊。
云然子繼續出手,天空云霧成旋渦,雙拳連綿如流星。
但那金蓮卻只是飄著,擋著。
而后的李元則手托蓮花,在思索自己融合的不足之處。
就在這時,地上的鬼佛陀也道了聲“阿彌陀佛”。
他伸出手,五指攤開,由充滿欲念的惡鬼布成的巨大手掌從下而上,抓向了李元。
相比起大小,李元就如個小螞蟻似的。
李元摘了瓣黑蓮花瓣,手掌一垂,任其垂落。
黑蓮和鬼佛手相撞,發出尖叫。
李元面露歡喜,又摘了兩瓣丟下。
頓時間,他足下,黑煙繚繞,萬鬼狂舞。
就在這時,他又輕輕“噫”了一聲,再摘了兩片金蓮拋向了天空,去抵擋那云霧巨人的攻擊。
雙方交鋒,許久.
那鬼佛陀和云霧巨人,最多就逼的李元用了六瓣黑蓮,六瓣金蓮。
許久后,李元力量似無窮無盡,但那邊的大陣卻已率先無法堅持了。
李元隨手又摘了六瓣紅蓮。
紅蓮花瓣化作了一柄刀。
李元往上一舞,云然子的巨人粉碎,往下一挑,釋伽藍的鬼佛陀消失。
天地蕩然一空。
李元看準大陣,手掌一動,那刀又散成了六瓣紅蓮。
他將紅蓮撒了出去,然后看也不看,飛到白心玄身邊。
白心玄,在眾人詫異的目光里,如小貓般依偎著在了這強者的身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