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狼車高高躍起,又跌落。
輪轂一個顛簸,又飛快轉動,在荒原的硬土上卷起塵埃,繼而又疾馳去遠。
自那一日深入已過去月余,
而在李元松口說返回后,就連拉車的冰雪巨狼都興奮起來,撒開腿子往回狂奔。
再多的收獲,卻是沒有的。
外域邊緣極大,且即便只是在外圍,也能動輒遇到火神,惡鬼。但秘術石碑卻只尋到了那么一塊兒。
李元問螢濯妖,螢濯妖也只說當年北斗帶她來的時候,她還什么都看不到,只是隱約見到還有秘術石碑,所以這一次才和李元說了。
來這邊跑了一趟,李元自覺還是有些收獲的,這收獲并不僅僅是一塊未知的秘術石碑。
他了解了不少細碎的信息。
首先,這外域邊緣的陰氣陽氣,其實極少。
若以氧氣比陰氣陽氣,那中土的可以算是能供人正常活著的,而這外域則是會讓人窒息,讓人有一種即將離開地表進入星空的感覺。
李元試驗過自己的仙相,也試驗過鬼蓮臺。
仙相還能施展出十幾丈來,而鬼蓮臺則是失敗了好幾次,才勉強顯出了個“迷你版”的,然后一閃而逝。
仙相能施展,是因為李元自己就是火。
但李元自身無法凝聚陰氣,所以鬼蓮臺便極難施展,便是施展了也很微弱。
這就是外域邊緣的真實情況。
也讓李元看到了未來中土的情況。
未來的情況怕是更糟,因為北斗謀劃讓天下鬼域一統,聚集一處,成為地府,而人皇那一劍卻是將地府和人間的聯系給斬斷了。
從此,人間無陰氣,那么.陽氣自然也會消失。
陰陽不調和,靈氣也是沒有的,剩下的會是什么世界?一個源自于帝星、異星、還有這片山河力量的世界?
李元面色極其凝重。
他知道,這新的世界無論如何,都比不得原來。
世界在衰敗,末日在到來,而人類也好似要從“文明時代”往后倒退一個檔次。
不過令他不解的是,這外域明明陰陽二氣極為稀薄,為什么火神,甚至惡鬼還能出現,甚至還能各自表現出強大的力量?
起初,李元以為是這片區域的陰陽二氣被它們奪走了,所以自己才能施展的少,可事實并不是這樣。
那些火神,惡鬼好像有著自己獨立的“存儲陰陽二氣”的方式。
這是什么呢?
其次,他在一處邊緣仔細地觀察了破碎虛空。
那虛空像一座座浮在黑暗里的島嶼,有大有小。
但李元知道,若是他敢靠近那黑暗,身體就會直接被撕裂,這種撕裂是“空間破碎”導致的,他的身體在空間里,遇到了沒有空間的地方,自然就沒了。
打個比方,就好像畫在白紙上的小人兒,即便這小人兒畫的再如何強大,但只要“嘩啦”一撕,小人就會斷成兩截。
所以,不要被吸進去。
根據小烏鴉說,東海仙域那邊古殿現世的破碎虛空和這邊不同,那邊的虛空并沒有這么多破碎的空間碎片。
但兩邊的吸力是同樣的,但只要不被吸進去就沒事。
可三品以下的來了,卻根本扛不住那吸力,只有死路一條,所幸現在那破碎虛空消失了,只剩下古殿安安穩穩地矗立在地表。
就在剛剛,第二座也已經矗立妥當了。
而許是最后的回光返照,第三座古殿也從另一處空間里冒了出來。
但仙域根本沒能力兼顧所有,如今只是在集中精力突破第一座古殿。
至于為什么這邊外域的空間里存在“空間碎片”,而東海那邊卻沒有,李元想找個“這不是偶然”的解釋,卻又暫時得不到答案。
再次,他則是從寒逢,夢杏仙,甚至是通過小琞從神靈墓地那邊好好地挖掘出了一些關于星靈的消息。
在夏朝初期,星靈還是作為神靈被供奉在神壇上的,人們以生命為祭品去取悅這些神。
因為星靈在彼時還在明面,所以自有不少相關的書籍,秘密被保存了下來。
星靈,乃是一種先天神靈,是在天地之前就被混沌孕育出來的。
在夏朝那會兒,據說天有“四星”,分別為:南斗,北斗,紫微,谷玄。
一為帝星,掌控祖地,其余則為異星,散落他處。
只是到了夏朝末期,這“四星”便只剩下“兩星”還能被人知曉。
這兩星便是北斗,紫微。
有人說,南斗谷玄沉睡了。
還有人說,因為天地的縮小,南斗谷玄已經消失了。
但神靈墓地里的這些人則幾乎沒有一個人相信“南斗、谷玄是因為天地縮小而消失的”,畢竟星靈是一種存在,惹不起還躲不起么?
而只有一小部分人相信“南斗、谷玄是沉睡了”,更多人則是覺得“在夏朝末期肯定發生了他們這個層面不知道的事,那個事件導致南斗、谷玄不見了,而隨后掌控祖地的北斗沉睡,大周龍脈出現”。
可在夏朝的時候,星靈并不是以藏蟄地下的方式存在的,而是真真正正地作為帝星,高居中天,煌煌爍光,投下亮芒。
而自從夏朝后期,每到夜晚懸掛空中的星辰便沒了。
后期,只不是因為大周龍脈出現,而默認為是紫微成了帝星。
但有沒有那么一種可能?帝星早就沒了?北斗和紫微只是吞了南斗和谷玄,然后才得以茍延殘喘。
而北斗因為是夏朝帝星,所以其正面抗衡了那一波毀滅古神時代的力量,所以格外虛弱。
在一個“比誰更弱”的時代,受傷的北斗自然被虛弱的紫微后來居上。
李元默然地思索著這些信息,然后利用返程的時間看似看那秘術石碑。
他看了數日,才從石板晦澀的字跡里看了個大概。
這秘術乃是一種名為“命星術”的秘術。
施展這秘術的要求極其苛刻,需得天地人三魂都達到了三品五境,且融合了太陽碎片,太陰碎片才可。
而這太陽碎片便是火,太陰碎片則是水。
一旦成功施展,則能在夜空中點亮自己的命星。
點亮命星的好處顯而易見。
一,只要命星沒有消失,那么即便你徹底死亡,那也能在命星可以照到的某個天地里重新輪回。
二,只要命星當空,無論你是在哪一世,你只要沐浴在你命星的光華里,都能取回自己所有的力量和記憶。
但是,其壞處也顯而易見。
那就是想要點燃命星,那便需要燃盡這一世的壽元。
李元看到這代價,忍不住就動心了。
能夠點燃命星,這就是給自己加了許多條命,完全能試試。
不過,他現在還未滿足條件,便只是默默記憶,默默思索個中細節。
雖說只要他挪開視線,這些信息就會忘記,但在重新看到石板的那一刻,便都會恢復。
這時,狼車已經離開了外域邊緣。
呼嘯的冰雪重新落下,輪轂也再次壓在了凍土之上。
一路風雪一路前行。
李元忽地問:“秘術石碑有沒有可能作假?”
寒逢和夢杏仙都搖了搖頭。
沒人知道秘術石碑怎么來的,但這東西明顯就是記錄一些高品次的特殊秘術的,誰會閑的沒事做惡作劇?
而且,天魂地魂人魂的三品修煉之法,幾乎都是從這秘術石碑來的。
這些石碑上記載的便是這片天地里絕對正確的力量,否則也不會形成類似于“天箓”的文字。
李元又看向螢濯妖,問:“按你主所言,南斗沒死,是么?”
螢濯妖這時候早就確定眼前前輩絕不是南斗了,所以并未驚訝,只是想了會兒,然后搖搖頭,想說什么,卻又急忙道:“不是我主.是北斗.我的主人是您。”
李元笑道:“無妨。”
螢濯妖這才道:“北斗只是告訴我說.您應該就是南斗,并且允許我將這個消息告訴您。”
李元微微瞇眼,卻不再多言。
世人皆可說謊,神靈.豈會例外?
關鍵是.其動機何在?
那一刻騙自己就是南斗,對北斗有什么好處?
這盤棋,似已到了末尾。
他未曾參與前半段,卻在收尾時和那些高深莫測的存在隔空過了幾手。
而現在,下棋的人也已經紛紛下場了。
可是,下場的人,會不會其實是更大棋盤上的棋子?
自以為是主動下了場,可卻是被其他存在拈了起來,又重重地搖擺著按向另一個地方。
李元目光掃過這極度適合他的“命星術”,心情很難不沉重。
不過他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
他真不信有人能那么牛逼,居然可以算到末日,可以算到這么多,然后還根據這個來安排。
真要那么牛逼,又何必如此拐彎抹角地對付他這么一個小卒子?
那存在只要叫一聲“小李,過來”,李元怕不是就會直接跑過去了,根本不敢拒絕,畢竟都能算出這么多東西,還能做出這么多安排,反抗了又有什么意義。
所以,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根本沒有更大的棋盤。
李元搖搖頭,將胡思亂想甩出腦外。
一年后。
狼車重新回到了西極,卻未怎么停留,便繼續往東而去。
陽光已經照過了幾乎半片云山道,過往被封凍了三十多年的小鎮解了凍,可卻還是空空蕩蕩沒有人住。
劍山關封鎖著關外。
中土人,永遠不會忘記當年那恐怖的冰蠻之亂。
要不是人皇橫空出世,冰蠻早就把整個中土給吞了。
所以,封鎖蠻夷,不能讓其在人口上壯大乃是中土所有權力階層的共識,而這也是夢杏仙和寒逢徹底絕望的另一原因。
狼車輕松地飛躍了劍山關。
對李元來說,無論這劍山關有多少守軍都毫無意義。
此刻的人間,他已無敵,推倒這樣的關卡就好像大人推倒小孩搭建的玩具城堡。
“去東海嗎?”夢杏仙問。
她和寒逢都已經等了很久了。
李元道:“先去中京,然后再去月河灘。現在是初秋,空舟年末才到,不算繞路。”
他要去看看小真,同時幫小真將一些隱患解決。
那畢竟是他的女兒。
他雖然未曾參與她的人生,可終究還是他的女兒。
“聽公子的.”夢杏仙點點頭。
狼車一騎絕塵,疾馳在中土大地上,而行到半路,卻是又兩只烏鴉飛了過來,落在了車上。
這兩只烏鴉都是樹姥姥小琞變的,天魂二境在東海也算是不俗的戰力了,之所以前來,也是為了彌補夢杏仙、寒逢、螢濯妖不擅正面作戰的缺點。
這三個手段詭秘的女人,再配上兩個能正面作戰的樹姥姥小琞,即便李元不在也是一支相當可怕的戰力了。
劍山關被遠遠拋在了身后。
那諸多空蕩蕩的小鎮好似鬼鎮。
但這年頭,別說鬼鎮了,便是一個鬼都再難遇到。
再過些年,鬼域都要成難以考證的傳說了。
而某一處小鎮的邊角,一個偏僻的宅子下方,卻正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陽光剛剛漫過此間,將屋舍解凍。
小鎮到處橫流著積水,黃土好似耄耋老者枯刻的皺紋。
而宅子下那窸窸窣窣的聲音似乎也只是解凍聲。
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密室,甚至比表面的宅院還大。
其深藏于此,地面上的聲音休想傳到此處。
更夸張的是,這密室和表面宅院的通道早被鐵水澆灌而徹底封堵住了,只有高處開了個極小的透氣孔。
這是一個遠離塵囂的密室。
而隨著解凍,這巨大密室中顯露出來的卻是一個個血肉豐滿、栩栩如生的“人”。
這些“人”排列成隊,有老人、小孩、男人女人。
這些人面容僵硬,維持著各色的表情,一動不動。
他們是傀儡。
可傀儡的主人若是死了,傀儡自然也會無法再動。
他們的主人就在此間。
紅衣赤足,披頭散發,嫵媚臉龐的膚色已經死灰。
她手握炎刀,趴在面前一個男人傀儡身上。
她那狂熱,專注,忘我的神色原本被寒冰永久地封凍著,但此時卻隨著冰雪的融化而慢慢地松軟。
待到冰雪徹底融去,她往前撲倒,趴在了面前男人懷里。
那個男人顯然也是個傀儡,但卻和別的傀儡不同,其有著難以想象的魁梧體魄,而這死去的紅衣女子竟只有他一半那么高,以至于撲倒也只是撲到了胸前。
冰水解凍,落在地面。
一線陽光從透氣孔中射入,卻又很快換成了月光。
日月似磨蟻,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那紅衣女子要近乎腐爛的時候,女子身下的魁梧男人忽地動了動手指,一雙沉靜的瞳孔猛然睜開。
他雙手微舉,托起紅衣女子,將她小心的放到一邊,然后跪在她面前,俯身看著她已經快要腐爛的身體,忽地左手抓過她手中緊攥的炎刀,血氣一動,刀身熾熱,其上一切水漬盡皆散去。
男人再一按地,周邊空氣陡然焚燒起來,一切塵埃全然消散。
他看向紅衣女人,刀尖對下,緩緩地刺向了女子的胸口。
輕輕一割,紅衣破了口子,露出內里灰白的峰巒。
那刀避開峰巒,從胸骨正中繼續往下,露出血管,血肉.
男人速度很快。
他慈祥且溫柔地看著地上的紅衣女子,露出一抹完全不似傀儡的人性化笑容。
下一剎,他右手決然地往自己胸口抓去,瞬間貫穿那厚實的肌膚,將一顆內里布滿了奇異金屬、流淌著細碎火焰的心臟握在五指之中,掏了出來,然后向著紅衣女子的胸口按去。
在按的一剎那,火焰焚域,將女子胸口那灰白的心臟全然燒盡,然后一瞬間無縫銜接,換上了新的心臟。
男人沒了心,似乎也沒事,只是感情在迅速消失。但這一刻,那感情還存著,熾熱著,他握著炎刀,開始了手術。
這么多年了.
他.早就見多了。
只不過,之前一直是紅衣女子對他如此。
現在,輪到他了。
男人笑著,臉頰有兩行不屬于傀儡的淚水流落。
不過一十三年的時間,姬賀就已經死了。
兩年前,他死在了一場出巡中。
史官記錄乃是“妖獸驚帝,帝病,月余后駕崩”。
而姬賀的謚號并無人皇“武烈”兩字那般煊赫,而只是個中規中矩的“惠”字。
而繼位的乃是姬賀的大兒子姬正。
姬正今年十二歲。
坐在龍椅上的他,才剛剛達到六品,這還是不少資源堆起來的。
因為姬正年少,自需國師輔國,太后聽政。
不過太后之上還有太皇太后,所以聽政的成了鶴姒。
這些年里,中京開始流傳一則信息,說是東去仙域的高手里有人傳回了信息,說是在東海仙域尋到了問刀宮傳承的世家。
那個世家不僅有踏入三品的法門,還有徹底解決隱患的秘法。
問刀宮人數眾多,有些新晉的六品還是半天瘋癲半天清醒。
這些六品遲遲沒等到有人為他們解決隱患,便心動了。
不僅是這些六品,其余的五品六品在第一個人動了之后,便都蠢蠢欲動。
于是乎,問刀宮弟子開始一批一批地往東跑。
如今東海需要“開荒”,對這些炮灰,自是來者不拒。
原本每年兩度的兩艘空舟,變成了六艘。
這就導致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問刀宮弟子已經少了許多,剩下的也是準備著后續離去。
東海仙域不會“涸澤而漁”,所以來的炮灰里,自然會分一部分好處以作示范。
星王府,
四十五歲的李真正在飲著素湯。
她面容慈祥,氣度端莊,舉止之間盡是大氣。
去年,她相公也去了東海。
比起一個皇權,東海才是高品武者該去的地方,星王自也不例外。
但她的兒子嬴安卻留了下來。
一是嬴安耳濡目染母親的所作所為,受了影響,想要為這片大地,這些百姓做些事;
二是嬴安和李真一樣,沒有半點修煉天賦,所以去不了東海。
可饒是如此,這對母子卻因廣行善事,而被百姓稱為“大菩薩”和“小菩薩”。
嬴安相貌并未繼承太多其父的英俊,反倒是有幾分平平無奇,和李真臉模樣有一點相似,卻也不如李真好看,也不知是遺傳的誰的。
此刻,他從拱門外匆匆走入,對李真行禮,然后斥退丫鬟,才訴苦道:“娘,現在越來越難了。
鶴家為首的幾乎所有家族都在鼓動分封制,那些家族就是要地要人要錢糧,要當土皇帝。”
李真看著嬴安,道:“當年人皇才去沒多久,他們便蠢蠢欲動了。
后來有人想開頭,卻被為娘壓了下去。
可那些高品次武者誰沒個七大姑八大姨,誰沒個親戚朋友,他們固然可以東去,但都想從大周身上咬下一塊肉留給親友。
他們自然要鼓動分封制,只有分封了,那些土地才會是他們的。
而我們再也無權去管別人家的田地和人了。”
嬴安道:“娘,要不.要不”
他臉上顯著猶豫,欲言又止。
而李真的神色卻慢慢嚴肅起來,然后輕輕搖了搖頭。
嬴安眼睛一紅,忽地深吸幾口氣,咬著牙道:“娘!先皇怎么死的,您不會猜不到吧?”
李真安靜看著他。
嬴安激動道:“妖獸驚帝?
哪兒來的妖獸?
怎么可能一驚,先皇就病死了?
先皇先皇他是五品啊!
哪有會被妖獸驚嚇死掉的五品!?
這是那些人嫌先皇麻煩,下手了啊。
先皇是鶴家人,現在輔國的太皇太后還是鶴家。
虎毒不食子,鶴家能殺自家的皇帝,那是因為他們背后已經綁定了太多的利益,綁定了太多的世家,綁定了太多的高手。
這是歷史的大勢,娘,我們兩個人擋不住的.”
李真正欲說話,嬴安卻似是知道她要說什么,而直接道:“天羅是強,但天羅再強也強不過人心,強不過大勢。
娘,您以為這些年折損的天羅越來越多,真的是外面越來越危險了嗎?
不是,那是那些勢力在剪除我們的羽翼。
我知道,您還要說趙奶奶,可趙奶奶再厲害,也雙拳難敵四手。
她的墨衣衛都被解散了,現在還能有幾十個問刀宮的強者追隨她,已經很了不起了。
娘,我們都只是普通人,余生.余生過一點正常的日子,不可以嗎?
我們已經做的夠多了。”
嬴安說著說著,雙目通紅,嘴唇顫抖。
這些話他憋了很久。
如今外面壓力太大,他實在是頂不住了,明明是煊赫無比的權貴,卻非要和權貴們對著干。
死亡的威脅如同一團心頭抹不去的陰云,盤旋在他心底。
“娘,您知道兒子這些天做了多少噩夢嗎?”
嬴安說罷,竟跪在李真面前慟哭起來,“現在收手,那些人不會對我們怎么樣,可是可再晚,他們真的會出手。
他們連惠帝都敢殺,怎么會不敢殺我們?
他們敢的,敢的!”
淚水從通紅的眼流落。
嬴安已不是少年了,就在去年,他也已經成了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的父親。
他不想自家明明積福許多,卻落得個悲慘的下場。
見李真沉默不語,嬴安還以為所動了,便繼續哽咽道:“娘,我知道,過去您是很厲害,您是那個時代最厲害的人,普天之下沒人敢動您敢惹您.
可現在一切都過去了,娘,就算您不為自己著想,也為兒子,為孫子孫女想想吧?”
李真低下頭,長嘆一口氣,然后抬手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那眼睛已經起了皺紋。
她已經不年輕了。
而這個星王府也已經徹底由她當家了。
她心里面其實有很多疑惑,而一切的疑點都凝聚在一個人身上。
她對那個人有一點點微小的記憶。
那是個少年,手托陀螺,像個變戲法的。
陀螺轉啊轉啊,飛在了天上怎么都落不下來。
他.是誰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