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神圣之血指引我們的道路。”
說到治愈教會的舉措,始終表情平靜的馬克從脖子的衣領下掏出了一個項鏈,用手握住低聲贊頌著。
而藍恩則抿了抿嘴他算是知道舊亞楠為什么在‘未來’的亨利克嘴里,突然就爆發了讓城市毀滅的大規模獸化病了。
他在上一次來亞楠的時候就已經確定,所謂的‘神圣之血’完全不是什么好東西。
而灰血病讓人群大面積感染,血療又給這些重病患者注入神圣之血用來救命波及面積跟瘟疫沒區別了吧?
難不成那次焚毀城市的獵殺之夜,根子在這里?
藍恩沉默不語,但是坐在椅子上的亨利克卻跟著馬克附和了一句。
“愿神圣之血指引我們的道路。”
他一邊說著,一邊還看著被馬克握在手里的項鏈。
“寶劍獵人徽章?看來你通過了考核,現在算是教會獵人了?”
“堅持的訓練和神圣之血的幫助而已。”馬克搖著頭自謙的說,“而且現在教會正需要獵人,我總感覺我的考核標準低了。”
亨利克卻低聲笑了笑。
“低了也是通過,祝賀。哼哼。”
要不是知道他們關系不錯,藍恩八成會以為亨利克這聲笑是不懷好意的冷笑。
但這其實只是他們亞楠獵人習慣性的語氣而已。
而同樣看見了那枚代表著身份的寶劍獵人徽章的獵魔人,眼中卻透露著深意。
視線在徽章和馬克身上游移著。
神職人員、還有這徽章、跟亨利克的關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將藍恩帶到后,亨利克沒過多久就走了,獵人常規在夜晚工作,白天是休息時間。
而馬克在亨利克嘴里說是‘作息時間跟獵人差不多’,但那是他以前了。
現在他自己已經通過考核,成為了教會直屬的獵人,現在還有好多程序要走。
“如果需要,就在這兒休息吧。”
馬克表情平靜的對藍恩說著。
“這本來是我跟亨利克一起租的房子,但他后來成為獵人,福利和收入都往上漲,就搬走了。”
“現在我也快要搬走了,如果你在亞楠還沒有落腳的地方,這里可以給你用。”
“謝謝。”藍恩一邊打量著這間屋子,似乎很有興趣的樣子,一邊回應了馬克。
“對了,如果血療真的排隊比較麻煩,那可以給我往后放放。在決定要不要成為亞楠的獵人之前,我還想多了解一下這個城市。”
“啊。”馬克剛開始還比較平靜,但后來就露出明白的表情。“看來昨晚,你在亞楠人的嘴里聽到了些不好的話。”
神職人員搖了搖頭:“亞楠的排外這一點,就算是教會也沒辦法啊。但既然是來亞楠尋求血療,那么為了自己的身體和生命,一點風言風語應該也無所謂吧?”
“說是這么說。”藍恩微笑著,“但誰能真不在乎呢?”
“如果這是你的意愿,那么我照辦。”
沒有多說或者多建議,馬克就只是準備按照藍恩要求的那樣做而已。
說話間,馬克已經又重新整了整自己的治愈教會神職人員制服。
這套制服是用絲綢材料做成的袍服,作為制服很好看,但也比較難整理。
他費了好些勁才讓背后用金色絲線繡著治愈教會標志的白色長布條,正好從后背的中心位置垂下來。
接著又戴上了兜帽,準備轉身出去。
而就在馬克的手已經搭在門鎖上的時候,他的身后傳來藍恩似是無意的詢問。
“我在路上聽亨利克說,那個良善金杯教會是如今亞楠的管理者,而治愈教會想要接過管理權?”
已經戴上制服后面兜帽的馬克扭過頭來:“原來你擔心的是動亂?”
“但這大可不必,畢竟亨利克都已經能跟你隨口說出來了,不是嗎?”
“良善金杯教會必然會被淘汰,因為他們不思進取,所以必然會被能夠進取、能夠將人們從瘟疫里拯救出來的治愈教會所取代。”
“這過程如果順利,那么不會有暴力,也不會有沖突。因為現在的亞楠,誰還會支持無用的良善金杯?”
“如果他們不想把這座偉大城市的管理權轉交出來,那么亞楠人,自己就會找他們算賬。”
“這個回答,能讓你放心了嗎?”
藍恩站在窗戶邊,看著從狹小的采光窗戶外投進來的一塊光斑,不置可否的說著:“還好吧。”
馬克見他還是沒有改口,于是依舊沒有多說什么,就只是打開門鎖,朝外面走去。
而藍恩則看著那塊光斑,并且順著光線,看向了采光的小窗戶。
這一層位于水渠里,采光效果就別指望了。
甚至這一塊小窗戶上也模模糊糊的蓋著不少油垢臟污,讓投射進來的陽光都顯得渾濁。
可是真的是只因為窗戶臟,才顯得陽光渾濁嗎?
藍恩沒有多說什么,甚至沒有跟腦海里的曼妥思自言自語。
他只是也戴上自己斗篷上的兜帽,走出了這個房間。
幾十年前的舊亞楠、自己莫名缺失的一段短暫記憶.這一切如果真是‘巧合’那么簡單,那藍恩覺得自己也能把自己的腦袋摘下來當球踢。
“持續開啟地圖記錄,曼妥思。”
打開房門,獵魔人抬了抬兜帽的帽檐,朝著被水渠限制了視野的天空看看。
“我們要搞清楚的東西可不少啊。”
亞楠,教會鎮。
教會鎮是治愈教會在亞楠之上建立的城鎮,人們一度揣測,這是治愈教會不滿亞楠被良善金杯教會所管理的現狀,準備另起爐灶的苗頭。
因為現在,善良、無私且在研究上勇敢進取的治愈教會,雖然為了解決灰血病,而將不少神職人員都派到了亞楠,去維持醫療救治院。
而且一個鎮子也不可能憑空拔地而起,人力物力其實也都是從亞楠里雇傭、購買的。
就連治愈教會的神職人員都多是亞楠人。
但是治愈教會的高層,卻仍舊將他們的主要建筑,比如大教堂之類的設立在了教會鎮,而不是作為主要人口聚居區的亞楠。
教會鎮在擴建,人們都說治愈教會將以教會鎮為中心,在更高的山體上建出一個新亞楠。
但人們沒有什么排斥的想法。
畢竟獸化病、灰血病、無能的良善金杯教會舊亞楠已經如此糟糕,能有一個新亞楠建立起來,不管怎么想都該是好事吧?
而在剛建立起來不久的治愈教會大教堂內,許多人正聚集于此。
這些人都是治愈教會的相關人員。
這些人或是穿著治愈教會內部的神職人員制服,只不過這些人的制服是全白色,跟一般在外面拋頭露面的神職人員不太一樣。
還有獵人。
滿身都是野獸的濃稠血腥味而不自知,甚至怡然自得的獵人們。
獵人也分兩種,一種是接受治愈教會雇傭的常規獵人,一種則是由那位路德維希組建起來,直屬于治愈教會的教會獵人。
路德維希在亞楠之中享有英雄一般的聲望和名譽。
他的聲望和名譽,甚至讓他做到了許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吸引亞楠本地人成為獵人。
獸化病在亞楠地區的淵源已經久遠到不可考證,而亞楠人也心知肚明,那些已經畸變到沒有人樣的病人,其實或許在一天之前,還跟他們沒什么兩樣。
都是亞楠的本地人。
所以在治愈教會的血療技術有了名聲,無數的外鄉人為此而來渴望治愈絕癥的時候,他們就成為了獵人。
能夠優先享受血療技術,但同時,外鄉人也必須去干本地人不愿意干的活兒——
獵殺那些不久前還是個正常亞楠人的獸化病人。
本地人對本地人下殺手,不談感情問題,就算是單純的心理上也會有別扭和抗拒。
但是路德維希就是能靠自己的名譽和聲望,吸引本地人加入教會獵人。
那些人將‘同路德維希一起戰斗’視為一種榮耀,將教會獵人的身份視為英雄。
而大教堂里還有一種人,他們穿著學士的大袍子,看上去安靜而深思.是拜倫維斯的學者。
大部分人其實都知道,治愈教會的理念和知識很多都起源于那座偉大的學府。
治愈教會的創始人和大主教勞倫斯,也是威廉大師教導出來的優秀學生。
只是因為某些不為大眾所知的原因,勞倫斯才從拜倫維斯出走,建立了如今的治愈教會。
但現在看來,似乎分道揚鑣后也不是完全就沒有來往了。
大教堂里的布置很尋常,布道的宣講臺,還有面對宣講臺的,許多條供信眾使用的長椅。
只不過現在長椅上坐著的不是信眾,而是獵人。
宣講臺上那些明顯不一般的神職人員也沒有在闡述教會理念、帶領人們向神圣之血祈禱。
而是三三兩兩,跟拜倫維斯的學者站在一起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比起所謂的‘教會神職’,倒更像是跟學者們能聊到一起的研究者。
大主教勞倫斯,也跟一個看起來非常陰郁的學者低頭交談。
看起來似乎是這些學者的領頭人之類的角色。
剛剛推門進來的瑪利亞皺著眉頭掃視一周,她下意識的不太喜歡這樣的氛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