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那些獸人是靠什么辦法行軍的。”
瑟蘭督伊在雄鹿上輕聲說著。
“我的斥候已經在方圓二十里內跑了一遍，可卻依舊什么都沒看見。”
“那就是方圓二十里內壓根沒獸人？獸人的軍隊是子虛烏有？”
戴恩的大嗓門氣沖沖的喊著，讓甘道夫不住的捂住額頭。
“戴恩.戴恩！”
灰袍巫師的第一聲音量還正常，第二聲直接也是喊出來的。這才讓鐵足軍的領袖把注意力轉到他身上。
“咱們昨晚上就議論過了！獸人必然已經行動，這是我親眼看見的、我親口說出來的，這事關我的信譽！”
甘道夫用手上的法杖往上頂了頂他尖頂帽的帽檐，直直看著戴恩。
“還有巫師的信譽。”
矮人撇了撇嘴，但是也不再質疑‘獸人軍隊是否存在’這個根本性問題。
“那么情況就稍微明了一點了。”
藍恩輕輕扯了扯麒麟的鬃毛，眼睛微瞇著朝著這片孤山前平原的四周望了一圈。
灰撲撲、黃蒙蒙的丘陵地形上空無一物，只有頑強的野草在隨風擺動。
天上的云層投下陰影，但是很快也就飄走。
空寂無人，甚至沒有活物。
“獸人有我們注意不到的行軍辦法。不用管是什么辦法，只要有這個概念就行了。”
在戰術層面并不用知道敵人的每一個細節，只要理清楚一條脈絡的關鍵節點，就足夠用了。
藍恩單刀直入，徑直剝開了糾纏不清的問題，深入關鍵。
“按道理說，無論如何他們今天都該到了。可我們現在還什么都沒發現.嗯。”
環視孤山周圍一圈的藍恩再次將正面對著幾人，摸著下巴說。
“我稍微有個想法。”
精靈、矮人、人類互相看看，最后遲疑的點點頭。
“那是怎么回事？！”
河谷城，城頭上的民兵們低聲驚呼著。
同時幾個人聚在一起，朝著遠處的平原上指指點點。
在孤山王國大門前方兩側的人馬中，一邊各出三個人，在中間聚集商議。
這商議從清晨開始，一直持續了有兩個小時。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雖然艱難，但是怎么著也算是談下去了。
丘陵坡上的矮人們，還有河谷城中的人類、精靈們都看著寂靜無聲的大荒原，還有荒原中央聚集的六個人。
但是兩個小時過后，他們突然發現談話中的六個人，似乎分歧越來越大，并且情緒也越來越激動。
瑟蘭督伊的雄鹿充滿威脅的低下了頭，正對著鐵足戴恩。
而戴恩的野豬，也毫不示弱的朝上拱嘴，咧著嘴唇露出兩顆獠牙。
同樣騎著馬的巴德正跟甘道夫爭論不休，灰袍巫師的法杖激動地揮舞，就像是下一刻準備砸點什么一樣。
參與商談的主事人的態度決定了軍隊的態度。
隨著瑟蘭督伊和鐵足戴恩的互相忍耐到了極限，坐在雄鹿上和坐在野豬上的兩人各自一揮手。
矮人和精靈們軍隊中的精銳留守士官們頓時得到了信號。
“嘟”
矮人的號角聲雄渾沉重，精靈的號角聲悠長綿延。
幾千人的盔甲碰撞聲響成一片，這些戰士們開始給自己的弓箭上弦、箭矢裝袋，整好裝備，接著自發排進隊列之中。
盔甲碰撞聲混雜在整齊的腳步聲中，精靈們從破敗的街道上集結，接著走出河谷城的城門，儼然一副出軍的樣子。
人類們則無措而惶恐的看著精靈的戰陣出城。
“要打仗？這是.真要打了？”
人們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原本，精靈們跟人類在這里同住幾天，雖然交流不多但也算熟悉。
可是當軍陣擺出來時，過往幾天積累的熟悉感頃刻間就像是陽光下的霧氣一般消融不見。
肅殺、威嚴、暴力.面對成建制的戰陣和面對個人，這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個人的性格、特點，在暴力機器的整合下都會消散于無形，只剩下‘毀滅’這一終極目的。
對面山丘上的矮人們也一樣。
黑沉沉的鐵墩子們開出了山羊拉著的戰車，站在山丘的頂端。
只需一聲令下，這些沉重的戰車就會借助下坡的重力進行提速，然后像是鑿子一樣沖入敵陣。
大荒原中間的六個人看起來氣氛越發的尖銳。
精靈與矮人寸步不讓，瑟蘭督伊甚至已經拔刀在手。
而藍恩和巴林，則各自朝著河谷城與丘陵的方向跑去，看著像是要負責接管指揮權。
“大人，這是怎么回事啊？”
高大的駿馬剛沖入城門，藍恩就被人類們開口喊話詢問。
人類們在齊整進軍的精靈陣勢旁邊，小心翼翼的看著他們出城。
“給我們發裝備，不是用來提防獸人嗎？現在矮人反悔了？”
人類之中頓時流言四起，人們在慌慌張張的時候總是喜歡發出猜測，這些猜測變成流言，然后又被同樣驚慌的人聽成‘事實’。
“肯定是矮人反悔了，沒看見巴德都跟對面吵起來了？快，我們也抄家伙！”
人群吵吵嚷嚷，但是藍恩面色沉靜。
獵魔人從他們的身邊跑過，只是簡單吩咐他們不要出城，而要在城墻上布防、警戒。
于是不光是精靈們忙了起來，就連人類們也開始忙忙碌碌。
但是拎著一把長劍的巴恩，他并不像是其余長湖鎮鎮民一樣，得到了守衛城墻的命令就什么也不想，只是埋頭去干。
他反而在人群中奮力往前擠，朝著藍恩的方向擠。
一邊擠還一邊喊。
“等等！等等！現在是什么情況？矮人和精靈要開戰，可是獸人呢？他們不才是最要緊的敵人嗎？”
“我們得勸阻他們啊！”
“巴恩？”藍恩一挑眉頭，強有力的手臂居高臨下的伸進人群，將這巴德的大兒子提溜起來，放到身邊。
“正好，也有事交給你。帶著你的劍，讓你的妹妹們，還有鎮民里所有的老弱婦孺，都聚集到城里的那個地下倉庫里，明白嗎？”
“別傻愣著，小伙計。戰爭要開始了，我們得保證她們的安全，還有城里的秩序。”
巴恩還是一頭霧水的樣子。
他看著獵魔人，這人在今天早些時候還竭力在精靈與矮人的矛盾中周旋、緩和。
就是為了讓雙方能保持冷靜的談話，而不是一上來就互相砍殺。
可是現在，他好像完全不在乎劍拔弩張的兩支軍隊就要開打了一樣。
“可是、可是.”
巴恩依舊是一臉懵的樣子。
“沒什么可是的。”
藍恩先是將他拎著的劍拽到他胸前，接著又按到他的懷里。用這種動作讓他回了神。
“時間緊迫，趕緊去做！保護好她們，明白嗎？”
精靈們陣型齊整，并且各個身輕如燕、配合默契。
他們很快就跨過荒原上幾百米的距離，以陣線的形式站在了瑟蘭督伊的身后。
精靈們嚴密整齊的戰陣給了瑟蘭督伊無比強力的支撐，但同時，卻也讓局勢更加緊張。
已經沒什么好說的了。
戴恩舉起自己足有人頭大的方頭錘，指向了瑟蘭督伊，接著就騎著野豬也走向了自己士兵所在的山丘之下。
雙方主將就位之后，戰爭即刻開始！
精靈們像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整齊的從箭囊中抽出箭矢，接著搭上弓弦。
而山丘頂端的矮人們，此時也呼吼著，純鋼的戰車，還有披著重甲的山羊一起帶著‘隆隆’的踏地聲，借著下坡的力道沖了起來！
居高臨下提速沖鋒的山羊騎兵，就像是一股黑色的鐵流，向著山下一片金色的精靈陣型沖過去！
“他們開戰了！”
群山丘陵之中的烏鴉嶺上，阿佐格的嘴角露出了尖銳的牙齒、血腥的微笑。
他平常并不穿甲，而是將自己蒼白的皮膚，還有身上、臉上縱橫交錯的傷痕展露出來。
可是現在，他也穿上了厚實的盔甲。
左臂上，惡毒的雙尖刀插在肘部，代替了左手，猛地舉起來。
“立旗！”
他在興奮中狂吼著下令。
后面的獸人立刻蹲下，將兩桿原本平躺在地上的奇怪旗幟立起來。
“正是時候！正是時候！”
阿佐格的左臂興奮的揮舞，甚至他本人都在烏鴉嶺的懸崖邊上興奮的走來走去。
“戰爭！屠殺！讓他們看看什么才叫屠殺！我的軍隊！殺了他們！讓都靈一族的骯臟血脈在此斷絕！”
他的斷手最后向前一伸。
“殺光他們！”
一陣低沉邪惡的號角聲響徹丘陵與群山，同時那兩桿立起來的旗幟上，幾片可以開合的裝置讓顏色鮮艷的旗子開始有規律的展開又合上。
大地開始震顫，在大荒原邊緣處的丘陵地帶，細碎的砂石開始在地面上像跳舞一樣躍動起來。
山上的滾石往下落，帶起一溜煙的飛沙，這些滾石太多，以至于帶起的砂塵變成了煙幕，籠罩了整整半面丘陵的山坡。
而直到這時，巨大而顯眼的動靜才被大荒原中間的矮人與精靈們看在眼里。
這還只是前奏。
‘轟！’的一聲炸響！
在丘陵與平原的接壤斜坡處，突然爆出了崩裂的土石，還有地層深處的黑色泥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