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嗎，索林？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這無異于宣布開戰！”
城墻上，比爾博的頭發蓬亂、衣服上帶著灰塵和臟污，以一副‘簡直不知道怎么說’的表情看著不正常的索林。
這些天，自從趕走了史矛革之后的絕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在孤山王國的藏寶室內，在金山銀海中翻找、搜查，希望能找到那塊國王寶石。
且不提史矛革留下的濃厚龍臭味，就算是金山銀海上這些年積下來的灰都夠讓人難受。
霍比特人剛開始還能為這壯觀的財富而感到震撼和癡迷，但是才過了幾個小時不到，比爾博心里就已經胡亂想著，能不能用碗口大的寶石來換一口純正的夏爾煙草葉了。
而且埃爾博爾實在太大，他們攏共才十幾個人，人力還都在找寶石。
幾天過去連個休息的地方都沒有弄出來，整個孤山之內的生活條件跟原始洞穴一樣，寒冷又陰沉。
就像是索林那越發深沉的黑眼圈。
“這跟你無關，巴金斯。”
索林冷冰冰的看著遠處的河谷城，但是以往這個時候會團結在他身邊的矮人們，此時卻只是各自低著頭，一言不發。
“哦，我想你可能需要一點提醒！”
比爾博陰陽怪氣、氣極反笑的說著。
“外面正有一支精靈軍隊，還有幾百個無家可歸，滿腔憤怒和求生欲望的漁民！我們卻只有十幾個矮人，我們.我們可以說是寡不敵眾！”
可是見霍比特人說到這里，索林卻輕笑著搖搖頭。
“這情況很快就能改變。”
“什么？”比爾博一臉的不知所措，還以為是自己耳朵聽錯了。“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巴金斯老爺”索林走到霍比特人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永遠別小看矮人。”
“我倒是沒有小看矮人的意思，但你們的臨時城墻真是修得不算高。”
索林話音剛落，他們這臨時城墻的墻頭上就傳來了一陣聲音，矮人們頓時有了一小陣騷亂。
他們下意識的舉起武器，朝著聲音的方向戒備，但是等真轉過身去的時候，手上的家伙卻不自覺的又微微放下了。
藍恩從城墻的墻頭上輕盈的跳下來。
散架的盔甲都被裝起來，只剩左手臂甲的情況下，他的輕身術得到了更好的發揮。
“你們應該都知道，精靈輕的像是飄飛的落葉吧？這種城墻，就算你們砸了護城河上的橋又能怎么樣？人家一跳不就上來了？”
藍恩語氣輕松的說著。
而矮人們則大多不敢抬頭看他。
這不是出于畏懼。
矮人們為了回家，敢于和惡龍面對面。
雖然藍恩殺死了惡龍，但是不管是藍恩還是史矛革，他們的力量對這些矮人們有差別嗎？
他們本就是抱著直面死亡的心態來組成復國遠征隊的。
現在讓他們不敢面對藍恩的是身為朋友的愧疚。
獵魔人在一路上幫了他們不少忙，并且真心實意。
他在瑞文戴爾為矮人們說話，巴林和索林當時是告訴過全體矮人的。
后來又跑到長湖鎮幫他們解決了許多麻煩，提供了提醒和幫助。
奇力他們回來時，告訴大家邀請了藍恩來孤山的國王大廳中做客，所有矮人都真心的感到高興，甚至都想立刻去把國王大廳收拾干凈。
可是現在再次見面，卻 “有什么要說的嗎，奇力？菲力？”
藍恩歪頭看了看矮人兩兄弟，兩個人漲紅了臉低著頭。
獵魔人又轉向另一邊。
“或者伱們要說什么，波佛？歐因？”
需要喇叭助聽器的矮人干脆就沒敢把助聽器插到耳朵上，波佛更是低聲罵了一句‘該死的’。
矮人們固執，但也真誠、性情，現在的情況讓幾個矮人看起來寧愿去跟食人妖赤手空拳的打架。
“他們沒什么要說的，他們在忠誠于他們的國王。”
索林從人群后面走上來，他再不說話，眼看著奇力和菲力都快要羞憤地把手上的武器扔地上了。
索林抬頭看著獵魔人。
“我也沒什么要說的，藍恩。”
三花小貓從人群中擠出來，四足著地的跑向自己的老大，并且在藍恩的腿邊站定。
藍恩揉了揉絨布球的腦袋，艾露貓叉起腰來，用更加嚴肅且有底氣的表情看著索林。
它本來對矮人們還挺有好感的，這些矮人的不拘小節和豪爽性格，讓它感覺像是在面對新大陸的獵人們一樣。
但是毫無疑問，索林這幾天的表現完全變味了。
“還是那句話，我很感激你曾經為我說話，也幫助過我們。”
已經衣著華貴、不同往日的索林看著獵魔人，他的眼神跟剛才對巴德說話時大不相同，帶著真誠。
藍恩則注意到了索林濃重的黑眼圈，還有他額頭上變多了的白頭發。
“我會和你分享孤山的財寶，因為你幫助我們時不求回報、真心實意，那我也就回報給你真心實意。”
“但我絕不可能分給其他人！長湖鎮的人想要金子，他們說我曾經許諾給他們。”
“但是當時除了這么說我還能怎么辦？我們孤立無援、舉步維艱！我們只能用自己的未來換取當下的希望！孤山矮人們這么長時間都是這種處境！”
“我們只能用本就屬于我們的黃金來換取幫助！他們看我瀕臨絕境，于是趁機開價，這算什么公平交易？這樣的承諾我為什么要遵守？”
矮人們抿著嘴，索林的話確實讓他們回憶起了曾經困難的生活。
孤山矮人原本富庶而強大，但是一朝失去家園后，急速惡化的生活反差感也就讓他們更加難受。
但是藍恩的表情依舊平靜。
“但是索林，這就是你不想給長湖鎮的鎮民支付黃金的原因？聽起來有點道理，趁人之危、強買強賣確實為人不恥。”
可是，獵魔人依舊以絕佳的思辨能力找到了索林話語中的漏洞。
“那么索林，是那些鎮民們逼著你去孤山的嗎？”
山下之王原本冷硬如巖石的面容突然一滯。
可藍恩話語不停。
“是你自己想要復國，是你自己想要孤山矮人重新崛起。于是你們就要在都靈之日前進入孤山。這危機、這急迫的時間限制，全都是你因為自己的決定，給自己設下的。”
“你選了條危險卻回報充盈的路走了下去，路上長湖鎮的人們給予幫助，索要報酬，這說不過去嗎？并不是他們制造了危機，強行讓你走下去、付錢。”
“還是說他們索要的報酬不合理？”
“因為你們的冒險引來了獸人和惡龍，整個鎮子都毀了。他們現在要的金子只夠用來重建家園，說是‘報酬’都過分，壓根就是‘補償’。”
在藍恩平靜的言語中，索林眼神閃爍，緊緊抿著嘴。
他的表情終于跟其他矮人們差不多了，但是卻還是多了份固執和倔強。
“說到底還是為了金子！還是為了豐厚的報酬！不是嗎？！”
藍恩停住言語，深深地看了看現在的索林·橡木盾，良久之后才嘆了口氣。
“你如果非要用這種視角來看待問題好吧，索林。既然如此，就把你許諾給我的那一份交給長湖鎮的人。”
矮人們，包括霍比特人，都驚訝的看著藍恩。
其中索林的目光更是不可置信，他不相信這世上竟然有人會拒絕堆成山的金子。
但藍恩卻依舊這么說著。
“那些鎮民們無家可歸，如果沒錢，這個冬天會死很多人。”
索林原本冷硬的神情，現在出現了肉眼可見的動搖。
憐憫、愧疚、不知所措.種種神情在他的臉上復雜的顯現出來。
但與此同時，還有痛苦的自我掙扎。
像是這些心情，已經快要把他從內部撕裂開一樣。
一部分的他確實抱有這些心情，而另一部分的他則反對。
“不不.不！”
索林有些昏沉的晃著腦袋，走近藍恩拽著他的胳膊喊道。
“不能給他們！這是我們的金子！是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冒險才找回來的金子！是我們的，只屬于我們啊！”
“沒有什么‘我們’，索林·橡木盾。”
藍恩抽出了手，索林本就虛浮的腳步頓時往旁邊一歪，還好被身邊的葛羅音給攙扶住才沒倒下。
“要金子不給，我要轉交也不行。我明明是在支配我自己的財產，不是嗎？”
藍恩此時面無表情，但是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生氣了。
他的語氣也確實不再像剛才一樣冷靜，反而氣沖沖的。
“你就非得打起仗來嗎？非得要死人嗎？”
“就為了金子？這金子甚至比你都靈一族的家族名譽還重要？你在逗我笑嗎，索林·橡木盾！”
“我曾在瑞文戴爾為你保證，因為我在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會因為我是來幫忙的，就準備在脫身之后折返過來幫我！那時候我認為你是個有擔當的矮人英雄！”
“現在呢？！”
“你扣著一群因為你而變成難民的人承諾好的金子不給！”
“你是真以為我想進來拿到那些金子會很難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