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瑟米爾只是將藍恩帶了下來，并且將鑰匙留給了他之后就轉身上去了。
他真的很抗拒待在這個地方，甚至連多看一眼都很抗拒。
火焰在火盆和火炬上‘噼啪’燃燒著，給原本就已經足夠詭異、嚇人的地下室帶來了更加驚悚的氣氛。
藍恩和那些鐵籠子被火焰光芒所投射出的陰影，在斑駁脫落的墻面上張牙舞爪、忽明忽暗。
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在這里，估計就光顧著盯著看那些火焰所照耀不到的黑暗陰影處了。
深邃的陰影好像能藏下無數怪物，哪怕那其實只是個小墻角。
人的想象力在此刻總是會不受控制的發散起來。
但好在，藍恩雖然年輕，卻已經算是見過各種離奇古怪事情的老練獵魔人了。
他從后腰的煉金皮袋里掏出一瓶強化貓眼魔藥，抿了一口下去。
魔藥進入腸胃，被血液吸收成分，最后發揮作用。
頓時，他這雙眼睛的感光性大大提升。
被幾個火盆、火炬勉強照亮的昏暗地下室，現在在他眼中亮如白晝。
藍恩放回魔藥，朝著維瑟米爾臨走時指著的書架走去。
他們倆在走下來時感覺氣溫陰冷，但是地下室本身濕度很低，所以這些鐵籠子里的尸體才會變成干尸。
而在這種環境下，書本也能得到很好的保存。
以維瑟米爾對這個地下室的抗拒，他不大可能時常下來維護書籍與設備，大概還想著讓它們自然朽壞更好。
但是那些當時在這個地下室進行獵魔人研究的術士們，給自己的書架上了保護性質的魔法。
雖然歲月流逝，這些無人維護的魔法早已失效，可是書本的損壞率終究在魔法和干燥環境的保護下，并不算很高。
“切入學習模式，掃描記錄我的所見，以邏輯運轉整理分類”
藍恩一邊指揮著大腦中的生物智腦，一邊下意識的掰了掰手指，扭了扭脖子。
而隨著藍恩的命令下達，曼妥思也同時在他的視網膜上做出了反應。
各種小窗口和UI界面彈出又回收，最后成了視網膜邊角上的一個個小小的工具圖標。
“雖然已經很久沒說這話了，先生。但是.”
曼妥思平緩而帶著笑意的說著。
“歡迎再次踏上學習的旅途。我將輔助您充實自己的頭腦與靈魂。”
“愿人類的進取心與探索欲永不休止！”
藍恩的嘴角微微勾起，這是他第一次啟動曼妥思時，人聯教育部對這家伙設定好的歡迎語。
它終究是一個學習用生物智腦。
“那咱們就開始吧。”
藍恩的手指劃過書架上高高低低、厚厚薄薄的書本、筆記。
那些研究獵魔人突變的術士們，水平在當時看來都是頂尖。
而他們在魔法的幫助下，也理所當然的將自己的實驗項目推進到了遠超時代的范疇。
光是從這一堆書本的書脊標簽上，藍恩就看到了許多堪稱‘先鋒理論’的詞匯。
‘大腦區域的各自功效’、‘激素與身體各器官機能’、‘魔力刺激下腸道菌群的反應’、‘如何繞過自體免疫系統’.
這一連串的項目名稱，都是放在故鄉世界的二十一世紀都稱得上大課題的東西。
魔法，雖然不像是科技發展一樣，每前進一步都代表著上一步已經打好了龐大的工業、技術基礎。
可是魔法那跳躍性的發展軌跡，卻能頻繁脫離時代環境，做出超越本時代的成果。
但是藍恩的手指在掠過三四個書架之后，才在一個看起來最新的書架前停下。
這上面的書名就正常多了。
《獵魔人魔藥大全（暫定版）》、《煎藥與魔藥的性質異同》、《突變誘發物詳解》之類的。
“咱們還是先接觸一些不那么‘先鋒’的實用性理論，怎么樣？”
“由易到難，這是種穩重而極少出錯的學習思路，先生。我同意。”
獵魔人和生物智腦短暫交流之后達成一致。
曼妥思的學習模式，從一開始就將藍恩的學習能力拉升到了星際時代的人類水平。
他們開始如同干燥的海綿掉進水桶一樣，吸收著這些塵封在地下室里不知道多少歲月的知識。
“我看你像是剛跟一頭雌特怪干了一架。”
貝連加爾靠著墻壁，歪頭看著從螺旋樓梯走上來的維瑟米爾。
左手撓了撓屁股之后，他又補充著說。
“或者像是剛被女夜魔給榨了一天一夜。”
維瑟米爾現在神情消沉，面對老伙計的爛白話也只是搖了搖頭。
平常這種情況，他基本會在貝連加爾剛說完最后一個字的時候就反懟回去。
而這反而讓貝連加爾顯得驚愕起來。
“你真消沉啦？”
他那張長臉上的眼睛瞪大了，看著維瑟米爾。
“等等！你不會這么些年，一直都是自己看著這個地下室吧？”
“杰洛特他們就沒說著幫你分擔一下？一群沒良心的壞種！”
貝連加爾氣沖沖地罵著，身體從靠著的墻壁上撐起來，看樣子還要去找那些狼學派的年輕人‘說道說道’。
獵魔人因為突變的痛苦，還有大陸上人們的歧視氛圍，對于自己的出身其實很自卑、痛苦。
這是大部分獵魔人的精神面貌。
而維瑟米爾一個人，長時間的看守著這個地下室，獵魔人痛苦的誕生根源，承受的心理壓力也絕對不小。
但是維瑟米爾卻一把拉住了氣沖沖的貝連加爾。
“老驢子亂發什么倔？”
維瑟米爾單手就把貝連加爾給重新按到墻上，動都動不了。
做完了，他才給老伙計解釋著。
“他們連這地方存在都不知道，我給他們留了個普通地下室放東西，他們也一直以為那就是凱爾莫罕唯一的地下室。”
“底下的東西太珍貴了，但又太臟了。我舍不得毀了它們，但是又不想讓這些東西流傳出去。所以.就這樣吧。”
“等咱們這一批老家伙死完了，也就不用操心了。后面誰能找著也是純屬運氣，不用背著負罪感活下去。”
維瑟米爾的語氣里還是能聽出明顯的低落，但他仍舊強打著心氣，給自己的老伙計做出了一個滿不在乎的笑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