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先在外面待著。”
藍恩翻身從麒麟的背上下來,絨布球和麒麟一起茫然的看著他。
“是有什么事嗎喵?”
三花貓推了推有點滑下來的覆面騎士盔,正色說道。
“如果要戰斗的話,我現在就沒問題喵!”
這話在小貓嘴里說出來顯得極為堅定且果斷,它甚至還用小爪子舉了舉自己的掠奪刀,用來強調自己的語氣。
麒麟呼出的鼻息里也帶上了細碎的藍色電弧。
而對此,藍恩則是微笑著擺了擺手。
“不,我只是覺得你們倆跟過來會嚇到某些人。這里人們的接受能力,相比起來可不算強。”
“而且雖然生活環境比不上新大陸,但這里也不是沒走兩步就要打生打死的無法地帶,沒必要那么緊張。”
“哦。”
絨布球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將掠奪刀給收了起來。
究其原因,還是藍恩在走之前的話,讓這只小貓過于緊張了。
“那我和麒麟在這里等你喵?”
“對。”藍恩點點頭,“應該用不了多長時間。”
從登陸點的小樹林走出來,橫生的樹枝被獵魔人的體格壓迫開,剮蹭在盔甲上,發出‘淅淅索索’的聲響。
乍一聽起來,就像是從樹林里有什么大體格的猛獸要躥出來一樣。
而正在湖邊給自己的漁網補漏的一名漁夫,此時卻機警地從一堆針線工具里抽出來了一把短劍握在手里,緊張卻疑惑的望著樹林。
直到獵魔人的身影從樹林里出來。
他才猛地放下手中的短劍,長出一口氣。
“啊,是你啊?”
藍恩沒見過他,但他卻表現得像是個在村子里見過獵魔人,只是沒在他面前晃悠過的村民一樣熟稔。
甚至,在藍恩明顯超出常人的體型下,他又自顧自地蹲下來去補漁網了。
藍恩歪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這一幕。
他超凡的感官能聽見眼前漁夫開始加速的心跳,鼻子能聞見他皮膚上滲出的冷汗氣味.
“正常人感覺到身邊的樹林里有大型猛獸,第一反應是逃跑,而不是掏出短劍,先生。”
藍恩從‘漁夫’的身后走過,輕飄飄地說。
“那模樣,讓我覺得你有信心用一把短劍就捅死一頭野豬呢。有這身手還在這兒當漁夫啊?”
那名‘漁夫’的身體微不可查的僵了一瞬間。
但是馬上就擺出來一副無法理解的表情,蹲在地上扭頭看藍恩。
好像真就是一個村子里以打漁為生,沒什么知識和見識的漁夫。
但是走在熟悉的路上,藍恩卻已經感覺到了在這個村子里,人們活躍起來的心情,還有信息的傳遞。
帝皇之子們感知群體情緒的天賦,總是在智慧生物之間才最為有效、卓越。
跟怪物們在一起廝殺,屬實沒有發揮的余地。
而走在村莊泥濘發黑的土地上,藍恩伸腳把面前亂走的雞鴨給踢到一邊,躲過地上狗和牛的糞便,七拐八彎的來到了暗沉之水的雜貨鋪邊上。
雜貨鋪的主人依舊是個熟面孔,但是在旁邊卻來了個生面孔的鞋匠。
這個鞋匠的脖子上,像是項鏈一樣,掛著從自己手上做出來的鞋子樣式。
光頭,戴著個看起來挺便宜的單片眼鏡。
他的鞋鋪是一個大拖車,車廂四面開窗,只要停下腳展開,就能變成一個臨時鋪面。
里面堆滿了各種各樣的靴子和鞋子。
在看見藍恩走過來時,先是雜貨鋪的老板迷迷糊糊地擦擦眼睛,然后驟然爆發出震天的歡呼。
“啊?啊哈!”
雜貨鋪老板幾乎是從商鋪里奔了出來,來到獵魔人面前。
“藍恩大人?真是您本人?”
“梅里泰利啊!我這是、這是.”
他的嘴唇蠕動著,卻因為太過激動而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
還是藍恩拍了拍他的肩膀,才將他安撫下來。
“嘿,別說的跟咱們倆第一次見面似的。我第一次來你這兒買白屈花,你看我臉生還趁機宰了我一頓,記得嗎?干嘛那么激動?”
“這不一樣!”他激烈的反駁著,并且伴隨著身體因為心情而產生的扭動,“不一樣!我上次見著你的時候,還不知道伱做下了這么大的事!”
“你可是個英雄!”
“哦,天哪。我竟然真的碰到了你的身體!活生生的身體!”
說到最后,老板還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還成圣物了?”藍恩無語地歪頭笑著提議,“要不你把你的洗手水裝瓶,打上標簽賣賣看?”
但是讓藍恩感覺驚悚的是:這老板竟然真的在認真考慮!
這幾個月下來當初那場戰爭到底把我宣傳成了什么鬼樣子?
活圣人嗎?
藍恩是知道自己引起的風波不小,但沒想到竟然會有這么大!
其實,這屬實是一個初來不久的外鄉人,沒有深切的感受到尼弗迦德帝國對于北境人無形的壓迫感。
在此前的幾十年時間中,這個政教合一的奴隸制國家的壓力一直橫亙在整個大陸的頭上。
北方人正以越來越頻繁的次數,聽見尼弗迦德的版圖再次擴大的消息。
‘尼弗迦德帝國永遠也不會有一份正確且精準的疆域版圖,因為帝國的擴張永不止步。’
這句尼弗迦德地圖繪制師的話,曾經非常出名。
直到上一次,那場史無前例的巨大戰爭。
尼弗迦德人報廢了一整個大軍團的力量,得到的卻只是小小的一塊辛特拉。
尼弗迦德的失敗,前所未有的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而這失敗,是一個人怒火的具現。
再沒有比這更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了。
雜貨鋪老板幾乎激動到無法說話,他只是反復拽著藍恩的手嘟囔著:“來喝一杯吧,求你了!”
接著也不管藍恩答應沒有,就踉踉蹌蹌地朝著村子里的酒館跑去。
而一直等雜貨鋪老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藍恩才頭也不回的對著身后的鞋匠說話。
“相比于太過激動的普通人。太過平靜的表現也會顯得不正常,先生。”
此時,周圍寂靜無聲,只有鞋匠用糙面皮革反復擦亮鞋面的聲音,還有牛糞的氣味在空氣里彌漫。
“現在有不少于三條消息在這個村子里傳遞,但是它們最后聚集起來的位置,卻都指向這里。”
藍恩轉過身,朝著停下手上活兒的鞋匠攤攤手。
“還是說,現在想到一個地方干鞋匠,都得做到這種程度?”
鞋匠的舌頭在嘴里頂著嘴唇轉了一圈,他隨即開口。
“我就干他媽的早說過,弄一堆有的沒的純屬礙事兒。沒轍,一群被種豬艸腚眼的蠢貨總以為他們比我專業。”
說著,光頭鞋匠把手上的鞋和糙面皮革扔進了板車里,像是早就受不了這玩意兒了一樣。
“叫我塔勒就行。請原諒,大師。手上臟,還是別臟了您的手。不是說喝酒嗎?那咱們到酒館里坐坐?”
被能單人干掉一個尼弗迦德混編師的獵魔人看出破綻,但是這個并不算強壯的男人卻毫不在意一樣,甚至還對藍恩發出了邀請。
不得不說,即使是以獵魔人的閱歷,也對他這種罵出花來的臟話感到驚奇。
于是藍恩欣然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