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蜘蛛羅姆連最后的抽搐都停息時,藍恩已經感覺自己的腦仁兒像是要裂開一樣。
這種情況在最近已經非常少見,因為他的大腦承受力也在跟著身體變得越來越強韌。
曾經曼妥思傳遞過來一份訓練計劃,他就要因為頭疼而趴在地上緩半天的情景,他本以為不會出現了。
但是現在,整整五項全新的星際戰士手術知識一下子涌入腦海,就好像被專門計算過一樣,剛好卡住了他現在的承受極限。
而腦袋里的奇異感官靈視,則因為再次見到了新奇的場景、深邃的秘密而受到了刺激和激勵。
歡欣和痛苦同時存在于他的大腦感受之中,沒人能替他扛下來,曼妥思也不行。
因為人聯的教育法案禁止生物智腦在小學階段干涉主體的物質身軀。
藍恩就這么扛著。
基因種子因為與神對抗而產生的激昂開始平息,魔藥的效力也開始因為新陳代謝的急速提升而更早結束。
所有的支撐都在消失。
藍恩只感覺手上本來已經開始熟練掌握的濁流大劍,此時變得無比沉重。
最終他不得不把劍尖杵在湖面上,而自己則跪坐著,將這把大劍靠著,撐在懷里。
眼神在模糊,而就在這模糊之中,他隱約看見了自己的面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白色婚紗的女人。
那女人超常的高,并且膚色如同粉塵一樣白,看樣子是個蘇梅魯人。
她的婚紗潔白無瑕,跟這片空間的白幾乎融在一起。
只有小腹,好像流產了一樣。那血液染紅了婚紗流淌下來,紅的扎眼。
她側對著藍恩,正抬頭向面前的上空望去。
藍恩在迷迷糊糊中順著她的視線向側邊費力地歪過頭。
那是一輪血月。
一輪巨大到嚇人,像是讓整個月亮墜落下來的紅月!
不,不是‘像’.
它真的在墜落!
“呼吸!”
猛地睜開眼睛,眼球里的瞳孔陡然收縮成一條細縫,幾個呼吸之后才重新擴散到正常。
藍恩感覺自己的腦袋已經好上不少,于是撐著地面,讓自己的臉從石板地面抬起來。
這里是拜倫維斯湖上的露臺。
他現在就好像從來沒有跳下去一樣。
濁流大劍就躺在他的手邊,那黑沉沉的劍身好像因為砍死了一個上位者,而變得更加幽深。
但是藍恩在晃了晃腦袋之后,覺得這只是自己的一個幻覺。
‘哐啷啷’地提著劍柄,將整把大劍撐起來站好,藍恩才語氣有點虛弱的,頭也不回朝身后說話。
“那到底是夢還是?”
如果是夢,他身上因為狂暴的新招式而濺射上去的大半身古神之血就解釋不了。
可如果不是夢他剛才明明跳下去了。
“是夢而已,是夢而已。”
搖椅上,老人慢悠悠的回答。
天上的月亮紅的像是要滴下血液,但是雙眼被金屬眼罩蒙上的老人依舊在搖椅上晃晃悠悠,沒有絲毫變化。
亨利克在他的腳邊睡著了。
“在亞楠,古神們對于神子的渴望已經形成了夢魘。那是把整個山脈都拉進去的巨大噩夢,在古神們渴求神子的夢中,凡人的‘真與假’是無意義的呀,年輕人。因為.”
“他們見識淺薄、視野狹窄。”2
老人與年輕人的嗓音在此時重疊,輕輕齊聲說出了拜倫維斯古訓箴言的一部分。
如果沒有足夠高的視野,那么古神的夢對于凡人,就是再真實不過的世界。
“所以,即使我在夢里殺了你的學生,那頭網住時間的蜘蛛。時間也開始重新流動了嗎?”
藍恩恢復的很快,他現在已經站直了身體,抬頭看著那一輪巨大到不詳的紅色月亮。
他總感覺,這月亮比之前要.兇惡的多。
自己真的做的對嗎?
“無需顧慮,無需顧慮。事情要得到解決,就不能在希望出現的時候還不停在開頭打轉。總要往前走的,不論好壞,總要往前走的.”
老人豁達的說著。
“如果不是我自夸。”藍恩轉過身來面對老人,順道把濁流大劍放回后腰的煉金皮袋。“你所謂的‘希望’是指我?但這根本不合理,我是要離開的過路人、外鄉人,甚至離開的時間已經快要到了。”
在衣領的下面,咆哮熊頭徽章已經開始輕微顫抖,那是混沌能量重新光臨這個世界的信號。
不過威廉大師依舊好像什么都無所謂的在搖椅上晃悠。
“沒關系沒關系,時間足夠了,即使你要離開一段時間,我們的時間依舊足夠了。”
“神子受肉的儀式需要準備,古神的計劃需要執行.現在的亞楠,各個古神的信奉者們應該已經各自開始行動,在他們互相之間絞殺完畢之前,誰也不會讓這個難得的夜晚結束。”
“他們沒有羅姆,無法讓時間一次次重來。但他們也各自有各自的辦法,這個夜還會這么延長下去.直到神子誕生,無人能夠脫身。”
威廉大師如此說著,但藍恩還是感到不安。
“可是那些普通人,那些不效力于任何古神的普通人,他們能撐過去嗎?我快要走了,而且連我自己都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他已經在亞楠認識了幾個稱得上朋友的人,他還幫這些朋友度過了艱難的時光。
先不說未來天球交匯裂隙還能不能把他再次帶來這個世界,就算能,他也不想在再次到來時,看見的是刻著熟人名字的墳墓。
“時間是很奇妙的概念,尤其是夢境中的時間,年輕人。”
威廉大師淡淡的說著。
“你總歸是要走的,誰也攔不住一個一心要走的人,我想你在亞楠的朋友們也不想攔你,相反,他們巴不得你趕快脫身。”
“而既然你總歸要走,那為什么不放下心來,把后續交給時間來看看呢?”
“夜色正愈發深沉,孩子。這正是你的功績。”
“毫不猶豫的離開,然后在靈視的指引下,找到正確的時間回來.去提升視野吧,孩子。夜和噩夢都太漫長了,而能夠結束這一切的,只有足夠高的視野。”
老人不再說話,藍恩在朝他行禮之后,架起地上熟睡的亨利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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