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鋼鐵大門被閉合的那一刻開始,連接著教會鎮的整條石橋上都陷入了沉默的死寂。
普通人愣愣的望著教會鎮的方向,就連那些拉著四輪馬車的馬匹,此時也像是感受到了氣氛,大氣不敢喘。
最后的一縷陽光沉入教會鎮的輪廓之下,因為背光的關系,整個教會鎮的建筑呈現出一種深邃的黑。
亞楠精密的技術水平,讓路燈準時亮起,照亮了石橋上每個人的臉:絕望、呆愣、憤怒、恐慌.
在這煤氣路燈搖曳不定的光芒之下,一個坐在馬車車架上手里牽著韁繩的生意人,不自覺的把頭上的高筒禮帽摘下來,攥在胸前。
“這是怎、怎么了?”
推門的幾個獵人們頹然的放棄了,而原本那些還胸有成竹,站在門外負責維持秩序的教會人員,此時像是感染一樣,他們之中也誕生出了與難民相同的慌張氣氛。
沒人知道該怎么回答這個問題。
“教會.他們把我們拋棄了,鎖在外面了!”生意人的聲音止不住的顫抖,音量也在不受控制的顫抖中越來越大。
“他們把門鎖了!把門鎖死了!對吧?!”
生意人的詰問在人群中引起了巨大的騷動,教會人員和獵人們的無力回應也加重了人們心里的恐慌,還有因此而生的憤怒。
人員密集的石橋上,情況正在越來越混亂。
終于,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聲響起:“兇手!你們這是在謀殺!殺人犯!”
一個鎮民拿著一把家里常用的剁骨刀,神情癲狂而絕望的朝著鐵門門口的教會人員沖過去。
獵殺之夜已經開始,而他們這群暴露在大街上的人,此時已經被恐懼把控了頭腦。
他們根本不在乎這些教會人員跟他們一起被鎖在門外,也是受害者。
他們只是在宣泄自己的恐懼,這是人類的本性使然。
但是這些被留在門外的教會人員,他們的精神狀況就比平民們好多少嗎?
“嘭”的一聲槍響!
同樣面目猙獰且恐慌的教會人員,讓自己的火槍噴射出水銀子彈,帶來了血和火藥的味道。
短暫的沉默過后,人群的咆哮聲、獵人們掏出武器的摩擦聲、馬匹受驚的嘶鳴聲便無比嘈雜的混在一起,爆發出來!
血的味道更濃了。
鎮民們人更多,他們癲狂的蜂擁而來。獵人們更強,但是他們卻被人潮擠住,連輾轉騰挪的空間都沒有。
獵人們,還有教會人員們在流血。
他們接受了比普通鎮民更加多次,更加優質的血療。這讓他們的血液在流出時,讓周圍的人們情不自禁的露出了迷醉的神情。
血液在越積越多,味道在越來越濃。
啊,血液。甜美的血液、活力的血液.
人們的腦海里仿佛多了一首美妙的音符在自發地歌唱。
越積越多的血液,似乎產生了某種堆疊效應。
“狗屎!跟上我!馬克!”
亨利克的獵殺技藝精湛流暢,在對付獸化病人時游刃有余,在面對人類時則更加有威懾力。
相比于那幾個身手不那么好的獵人,他雖然在胳膊上被砍了一刀,肚子上被草叉捅個對穿,但這都不算什么大事。
他成功拉著自己的老朋友馬克,一路闖到了混亂人群的外圍,眼看著就能沖出去了。
老獵人激烈的喘息著,從肺里榨出來的熱氣甚至在空氣中凝成了白霧。
他的眼神機敏而警惕,四處打轉地觀察著戰場情況,隨時準備找出薄弱點突圍。
他身后向后撈了一下,想要把腳步稍慢的馬克往身邊拽拽。
真像啊.眼前的情境,他和馬克的處境.一切都如同幾十年前的舊亞楠一樣。
當時他們兩個年輕人,就是互相攙著才能在最后擦著門縫從舊亞楠那一片火海里進入教會鎮。
他們這次也一定能 “快走吧,亨利克。”
正在高度戒備的作戰狀態的老獵人,臉上突然一愣。
伴隨著老友話語的,是他手上拽住的,有著如同尖銳野草般毛發的枯瘦手臂 亨利克是個獵殺野獸的行家,他的同僚們甚至大多以為,他會因為太過精湛的技術,而無法作為一個獵人死在狩獵中。
所以即使隔著一層厚厚的皮革手套他也能清晰的明白:這不是一只人手,或者說,這不是一個正常人的手。
高度獸化。
這是已經發展到極其后期的獸化病人的手!
“獸化開始了,獵殺開始了,亨利克。”
在老獵人的身后,原本老朋友那讓人熟悉又安心的聲音正在漸漸扭曲、走調。
亨利克沒有回頭,但他能夠想象到此時的情景。
馬克的骨骼結構和肌肉結構正在因為獸化病而發生短暫且劇烈的畸變。
骨骼錯位的劇烈程度甚至會造成肌肉撕裂,皮膚破碎。
他的喉嚨正因為病變,而發生音色上的改變。并且很快,他就連語言的能力都會失去。
原本人類的眼球,眼白將會病態的發黃。而圓形的瞳孔,則會像是一團潰散、熔化的水銀。
一個幾十年的老朋友就要死了。
亨利克頓時覺得心里空了一塊,他不想接受,也不敢回頭。
只能埋頭猛沖,手上的鋸肉刀再次切開一個瘋子的身體。
地上的血由此更濃了。
“你別說胡話!你是神職人員!從沒有神職人員變成過野獸!馬克,從沒有過!”
“你只是需要血!需要休息!等我們沖出去,我就給你扎一針!”
亨利克一直拽著馬克的手臂,他嘴里這么說著,但是手上拽著的手臂卻在變得越來越粗,越來越重 老朋友沒有再最后的時間里反駁。
他只是用變得粗狂、沙啞的聲帶,如同夢囈般的,艱難的說著什么。
“人性是束縛獸化的枷鎖,但是越堅固的人性,在被崩壞時就會爆發出越強的反作用力,也即是.變成更恐怖的野獸。”
“神職人員變成的野獸會是什么樣呢,亨利克?”
“快走吧,老朋友。去到你在乎的人身邊,去在這獵殺之夜保護他們,那個你視為女兒的人,那個娶了你女兒的男人,還有他們的孩子.去吧。”
身后拽著的胳膊已經粗大到手握不住。
亨利克木著臉,他沒法想象自己現在是什么表情。
他只能無力的松開手。
后方的人群之中,數個原本看著毫無異常的人突然就發了狂。他們的身體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走完了獸化病的整個發展過程,變成了四肢著地的野獸。
陡然的劇烈畸變,甚至讓它們原本的血肉爆成了一團肉糜,潑灑出去。
它們沖進人群,朝著那些離它們最近,基本上是朋友、家人的人們撲咬過去。
用爪子扯碎周圍人的筋肉,用牙齒咬斷親人好友的喉管 這不是獵殺之夜了.這是如同幾十年前的舊亞楠一樣的獸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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