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認為,冒然去調查黑霧的源頭,結局必定是壞的。”
路奇看著眾人,平靜的出聲。
“以我在黑霧中度過一夜的經驗來看,那些亡靈中有我從未見過的巨人、雙頭鯊、幽靈船,以及蓋倫說的海獸。”
“這些出現在符文之地各個地方的生物,如今都成了黑霧的奴隸,這說明黑霧的蔓延范圍不僅僅只是德瑪西亞。”
聽著他的講述,在場的大臣們陷入了思索。
的確,黑霧中存在著一些德瑪西亞沒有的亡靈,而那些亡靈顯然來自于符文之地的其他地方。
“這更有可能說明著,黑霧的源頭,存在著更強大的亡靈生物。”
路奇的目光環視著眾人,又說道。
“我們即便想要了解黑霧,是否應當做出充足的準備?而不是沒有意義的送人頭。”
聽到這話,坐在一旁的羅伊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說道:“殿下,送人頭未免說的.”
“話糙理不糙。”
又是一道聲音響起。
緹婭娜背靠著座椅,出聲了:“在場中,還有誰比他和蓋倫還要了解黑霧的嗎?連他們都認為無比危險的黑霧,我們派人過去,不就是送人頭嗎?”
周圍開始小聲議論起來,激進派冷靜下來,仔細思索過后,發現的確是這樣的。
黑霧的源頭到底在哪以及有什么?
這一點在座的,沒人不想了解。
可問題就是,如何了解?
派人過去,派誰去?
那里有什么危險,又有誰清楚?
萬一調查小隊,去而不返呢?
那可是五百條人命。
這個時候,圖爾特看向路奇,出聲道:“可是如果我們對于黑霧一直處于未知,其源頭是否對德邦有更大的危險,誰敢保證?而且,那黑霧會不會去而復返?”
“所以,我們應當現在就開始加固海域邊境的防線了,在我看來,黑霧必然會回來。”
路奇看了他一眼,接著視線又看向眾人。
“根據我的觀察和見聞,黑霧的蔓延更像是季節性的擴張,比如,到了某個特定的時候,它便會如冬天下雪一樣出現。而當這個時間段過去,黑霧便會回到源頭。”
“說到底,這不過是殿下你的猜測罷了。”
圖爾特等路奇說完,便開口反駁了他的觀點,道,“按照殿下的推測,那為什么德邦以往的歷史中,沒有發生過類似的事?既然你都認為黑霧會去而復返,那我們更應該調查源頭,從根本掐滅其對德邦的危害才對。”
他身后的大臣們,又一次小聲的議論起來。
“我前面說了,黑霧必然是去過其他地方,才幾經轉折,來到德瑪西亞的。”
路奇走了幾步,來到桌子上,拿起一支筆。
等到會議廳內安靜下來,他便在上面畫了一個圈,“那這是否說明,黑霧的源頭,本身離我們非常遠呢?”
說著,他畫了很長的一條線,然后在那邊又圈了一下。
“黑霧用了上百年的時間,才蔓延至德邦的邊境。如此之遠的距離,即便我們派人過去,長途跋涉之下,戰士們是否還有精力應對源頭的危險?就算,他們查明了原因,將情報送了回來,那我們怎么做?”
路奇說到這,看著圖爾特,“派一支更多人的隊伍過去,和一堆鬼魂,打一場德瑪西亞歷史上最遠距離的戰役?這其中,又要支出多少人力、物力、精力與資源?”
在場大臣們看著這個清秀的少年侃侃而談,無一不是安靜下來。
認真的思索著他的話。
的確。
就算查明了黑霧的源頭,確認了其的危險性,德瑪西亞又該如何處理?
難道派出軍隊,去剿滅黑霧源頭嗎?
先不說,黑霧的源頭有多危險,就算剿滅了,那又會付出多大的代價?
是否比眼下加固防線,等待著像路奇所說,下一個季節性的黑霧去而復返要更賺?
聽著路奇的話,圖爾特也沉默了下來。
半響之后,他繼續出聲:“這同樣是殿下你的推測,如果黑霧的源頭,距離德瑪西亞的位置非常近呢?”
路奇看著他,笑了笑,用他的話來反駁道:“那為什么,德瑪西亞以往的歷史中,沒有人發現過黑霧呢?”
同樣的問題,卻讓圖爾特安靜了下來。
的確,如果黑霧源頭的位置距離德瑪西亞非常的近,那么德瑪西亞幾百年的歷史中,為什么沒能發現?
剛才他用來反駁路奇觀點的話,此刻卻恰恰佐證了他的推測。
那就是,黑霧的源頭必然是離德瑪西亞很遠的。
路奇又說道:“而且,黑霧必然去過其他地方,光說蓋倫描述的那頭海獸,就明顯不是征服者海域擁有的生物,我記得那是出現在瓦羅蘭大陸的另一頭,守望者之海的水怪。”
噬魂夜當晚,曾有一頭身如巨輪,渾身章魚般的觸手、長著斑點的的海獸。
而根據相關的資料記載,這種海獸,應該是一種常出沒于守望者之海名為海魁蟲的水怪。
一個在瓦羅蘭大陸另一端的生物,死亡后的靈魂,來到了德瑪西亞。
這不同樣說明了,黑霧的位置距離德瑪西亞是非常遠的嗎?
就算從征服者之海出發,改用水路航線,繞著圈走,也必然要耗費一段時間。
圖爾特安靜下來,認真的看了一眼路奇,沒再說話。
“所以,綜上所述,我們此時應當做的,不是調查源頭,而是加固邊境海域的防線,來觀測黑霧的行為,是否是季節性的。”
路奇看向眾人,再度說出自己的看法,隨后,他又講道,“其實,在我看來,我們并不是沒有應對黑霧的辦法。”
眾人聞言,目光繼續集中在他的身上,等待著他的后文。
“根據曾經在島上,與黑霧對抗了四天的戰士所說,以及我的經驗來看。”
路奇放下手中的筆,再度說道,“黑霧會侵蝕一個人的靈魂,從而奴隸這個靈魂,使其對同胞都兵刃相向。”
“其侵蝕靈魂的第一個關鍵點,是死亡。死在黑霧中的人,靈魂便不會去往冥界,而是被困在了黑霧之中,為它所控。”
“黑霧本身,也擁有一定的攻擊性,普通人面對它,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但我們的盔甲,卻起到了很好的防護作用。”
路奇說著,走到了蓋倫的身邊。
他此刻身上,便穿著一身盔甲,上面依舊殘留著戰斗的擦痕,但卻不見被黑霧腐蝕過的痕跡。
用德瑪西亞鋼經過特殊工藝打造的盔甲,在過程中,其實還澆注了圣水,也就是禁魔石灰水這一個材料。
使其在完工后,擁有了很好的魔抗,可以抵御魔法。
如今看來,這幅盔甲,不僅可以抵御盔甲這么簡單,就連黑霧同樣也能抵御。
這一點,蓋倫很有印象。
當時,他露在外面的皮膚,觸碰到黑霧之后,立即感受到了一股冰涼刺痛的感覺,而被盔甲包裹的其他地方,卻沒有。
而那些經過黑霧的船只、裝備,都有著明顯被腐蝕過的痕跡。
當然,這并不代表德瑪西亞盔甲就能百分百的免疫黑霧。
只是,相對來說,它能支撐更久。
像是去往島上的時候,卡文等四個無畏戰士的盔甲,便也有了黑霧侵蝕過的痕跡。
但他們可是在黑霧之中,足足支撐了六天的。
在座的基本都是聰明人。
聽到路奇的話,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也就是說,禁魔石對黑霧,同樣有著效果。
這讓人們對于危險性未知的黑霧,稍微有了幾分底氣。
禁魔石一直是德瑪西亞的底牌,如今知道禁魔石對抗鬼魂依舊有用后,不少人便放心了些。
路奇看著他們小聲議論,以及有些陷入沉思的表情,也不出聲,安靜的等候了起來。
他開了全圖掛,自然知道,去調查暗影島,必然是死路一條的。
至于有關黑霧其他的,那就是明年這時候的事了。
而且吧,黑霧這玩意,普通的噬魂夜德瑪西亞完全有能力應對。
至于不普通的到時候波及的是整個符文之地,普通的防線又有什么用呢?
嘉文三世看著路奇,眼中閃過一抹笑意,然后收回了目光,出聲道:“這件事,還有誰要發表看法?”
話音落下,全場安靜無聲。
該說的路奇已經說了,而且說的很通透。
他們再有看法,那就是挑刺。
包括最開始贊同調查源頭的圖爾特和埃爾德雷德,此刻都安靜的坐在原位。
等了幾秒之后。
嘉文三世便再度開口道:“既然此事無人再發表看法,那么有關黑霧相關,便以加固邊境海域防線為主,至于調查源頭事宜,等做好充分的了解與準備再說。”
對于德瑪西亞來說,黑霧的源頭不能就這么放棄調查。
畢竟,無論怎么說,那始終是對德邦有危險的存在。
只不過,現在要做好更充分的準備和了解。
嘉文三世做完一波總結之后,有關黑霧的事,便結束了。
之后便是論功行賞。
此次黑霧,路奇作用毋庸多說,無論是提前布置,還是在海上抵抗黑霧,都是功不可沒。
只不過,如今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是少將了,再往上升就是中將,和嘉文四世一個位置。
很多人都覺得太早了。
其他的獎賞也就是錢之類的。
畢竟路奇身為皇子,是不用封爵位的。
當然,這些玩意對路奇來說,有沒有都一個樣。
蓋倫在此處事件中,同樣功不可沒,被升了爵位。
他本人也不是很看重這個。
什么官職、爵位對他來說,從來沒有特別大的吸引力。
而其余戰士的功勞,便不會在會議廳這種地方一個一個去說了,都是交由各部門去處理。
像是希思莉亞這種表現突出的,毫無疑問,那就是升官。
再進一步,就是封爵。
對她來說,此次估計也要脫離無畏預備役的身份,晉級到正式的無畏先鋒團了。
而跟隨路奇的那些親兵,以及奎因,自然同樣可以分功。
還有就是娑娜。
她在此次的噬魂夜中,功勞完全可以說不亞于蓋倫,可以分頭功的那種。
但是,介于她的特殊性。
路奇在講述過程中,并未強調她的功勞,甚至連作用都沒有刻意的去提。
同樣的,蓋倫在說的時候,也有意無意的跳過了娑娜。
散會之后。
路奇與三世、緹婭娜、四世等人聊了會兒。
便起身告辭,離開了皇宮。
現在的他,早已歸心似箭。
迫不及待的想要躺在院子里的椅子上,曬曬太陽了。
不知為何,每出一趟遠門,他就感覺特別累的慌。
心累,身也累。
到了皇宮外頭,優爾娜已經在這里準備了一輛馬車等候。
上了馬車,路奇坐了下來,渾身一松的道:“回家。”
很快的,馬車便緩緩行駛了起來。
路奇閉目靠在車廂墻上,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覺得心神清凈了不少。
半響后,他睜開了眼,伸出手隨意的掀起了車廂的簾子,看向了外頭。
街道上,人來人往,如往常一樣的熱鬧。
看到熟悉的街道,路奇想了想,說道:“左拐,去監獄。”
正好是順路的事,路奇倒是忽然想起了塞拉斯,好像有一段時間沒去看看他了。
“是。”
優爾娜應了一聲,駕駛著馬車改變了方向。
十分鐘之后,馬車緩緩停在了王都監獄的門口。
門口的幾個衛兵看到光盾家族的馬車,也是心念皇子殿下有一陣子沒來了。
“參見皇子殿下。”
“免禮。”
下了馬車,路奇依舊暢通無阻的進入了監獄,向右而去,來到了地牢門前。
便看到了一張笑的如同菊花盛開一樣的臉龐。
迪爾德滿臉諂媚的迎了上來:“我就說為何今天陽光這么燦爛,空氣這么香甜,原來是皇子殿下您大駕光臨。”
路奇隨意的瞥他一眼,朝著地牢里頭走去。
迪爾德則是老規矩一樣的跟在后面。
很快,兩人便來到了熟悉的牢房門口。
一如當初路奇第一次來時的樣子,厚重的牢房門口緊緊的閉合著,門口處有兩個衛兵把守。
“開門。”
迪爾德自然知道路奇所為何來,從墻上取下火把,看了衛兵一眼。
于是,兩個衛兵掏出鑰匙,緩緩的將牢房大門打開。
里面是有著一些光線的,雖然不太明亮,但是能看個大概清楚。
路奇一眼便看到,牢籠后面,塞拉斯坐在那里,一筆一筆的抄著書。
隨著走入,火把的光線將里面照的更亮了幾分。
“小塞啊,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路奇笑呵呵的朝著里頭打了聲招呼。
不過塞拉斯的反應很是冷淡,只是抬起頭看了路奇一眼,便又低了下去,繼續做起了手中的事。
路奇倒也不生氣,打量著許久未見的塞拉斯。
相比起兩個月前,此時的塞拉斯,看著氣質有了些改變。
也許是書抄的多了,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變化。
那種第一次見面時充滿仇意、戾氣的眼神,此刻變得平和了許多。
塞拉斯和路奇的確沒什么好說的。
但要說想沒想,說實話,的確想過.
畢竟最近這段時間,讓塞拉斯印象最為深刻的,就是時不時過來犯個賤的路奇了。
可是這次過了這么久,他都沒再看到這皇子來。
還以為他已經忘記自己了。
可今天他又一次來了。
和第一次見面時,似乎沒什么變化。
但卻帶給塞拉斯一種,更不簡單的感覺。
就是不知,此次這家伙又要犯什么賤。
看了塞拉斯兩眼,路奇出聲道:“我每天在外累死累活的,他倒是在這又是看書又是寫字的,過的挺安逸啊。”
在旁的迪爾德賠笑著,沒有說話。
心里嘀咕,這不是當初您安排的嗎?
隨后路奇道:“從今天起,給他換點事做,你不覺得人太安逸了,也不好嗎?”
“是極是極。”
迪爾德在旁點頭,問道:“不知殿下,您要如何折.安排他呢?”
路奇說道:“把他拉到外面去,我看監獄的操場好像挺大的,每天早上讓他跑個幾十圈的,完事了操場我覺得也該擴建一個圖書室了,這事也交給他。”
迪爾德聽完愣了一下:“您是要讓他到外面去?可是,他是”
“有什么問題?你在怕什么?”
路奇打斷他的話,看著他。
迪爾德連忙搖頭:“我是說,這未免有些太狠了吧。”
塞拉斯作為一個無期囚徒,按理說這輩子都沒機會離開這個牢籠里面的。
但是,其實就算按照路奇說的,拉到外面做事,也沒啥。
出了事反正頭上有路奇頂著,再者說這里是王都監獄,哪可能出事。
而在他看來,此次殿下想的招數,未免有些太狠了。
早上起來跑個幾十圈,完事了還要承擔擴建一個圖書館的任務.
這是純純把人當成牛使啊。
“狠就對了。”
路奇面露微笑,看著迪爾德:“每天晚上,他要是累不趴,那趴的人就是你。”
迪爾德一驚,連忙站直身子保證:“屬下保證完成殿下任務!”
持續卡文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