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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臘日

熊貓書庫    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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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臘日是中華古老流傳的節日,夏朝稱臘日為清祀,殷商稱為嘉平,周朝則稱為大蠟。

  以每年十二月中某日祭祀先祖和百神。臘日定在哪一日,與各朝代五行相關,擇其所處五行之德衰退終止的一日為臘日。

  如水終于辰,火終于戌,木終于未,金終于丑,土終于辰。吳國為火德,便以十二月第一個戌日為臘日。前晉朝時,以金德自居,便以丑日為臘日。

  這一日既祭祀先祖,又上告百神,同日而異祭。后世與佛祖悟道日逐漸融合,遂固定為十二月八日為臘日,便是臘八節的由來。

  臘祭供品主要是行獵捕獲的禽獸,太廟祭祖宗,社稷祀百神。包括先嗇、司嗇、農神、坊神、門神、戶神、井神、灶神以及各種禽獸、昆蟲、魚蝦等動物神。

  感謝諸神一年來的賜予,祈求來年風調雨順,五谷豐登,六畜興旺,闔家康寧。百官皆著黑冠皂紗袍,從會稽王祭祀。唯有太傅謝和稱病未至。

  往年臘日并無逐寒驅疫之俗,今冬會稽王初掌政務,想是欲立新法以自彰。皇城之中選親貴少年百二十人為驅邪童子,頭戴紅巾幘,穿皂青衣,手持大兆鼓。

  另有十二人扮作猛獸,為首一人戴面具,披熊皮,手持戈矛盾牌。與一百二十名童子呼喝舞蹈,擊鼓而行,聲勢壯觀。

  司徒府前筑起法壇,京中及各處道觀掌教、道長云集于此,上清宗第四代玄師許黃民登壇做法,畫符箓,舞桃劍,逐歲寒,驅瘟疫。

  陸英看得無聊,法會還未結束,便溜之大吉。他漫步來到烏衣巷,見武岡侯府儀門大開,卻無甚人跡喧囂,于是入府請見楊謐。

  楊謐今日祭祀完畢后,回府聚集家人暢飲行樂。見陸英來訪,急忙邀至廳上,笑道:“華亭,臘日宴飲,據說是曹魏司徒華歆的規矩。我今仿效之,只因慕華子魚識度耳。”

  陸英施禮道:“侯爺好雅興。管寧與華歆割席斷交,似乎于其未顯達之時即知其志向。觀華子魚出仕先事袁術,后事長沙桓王,又應魏武帝之召,助魏代漢。恐不值君效仿也。”

  楊謐聽罷大笑,言道:“華亭今日好利的口齒。須知趨利避害人之常情,華子魚居高位不忘布衣之交,向魏文帝舉薦管寧,亦是守義之人。華亭何必求全苛責。”

  陸英聽聞楊謐近來與會稽王過從甚密,心中不喜他攀附新貴,便借華歆之事譏刺于他。見楊謐不聽其言,便一笑置之。人各有志,他陸華亭又豈能強人所難。

  陸英飲了半日酒,從他這打聽一些宋演的事情。楊謐告知,宋演在劉牢之軍中轉戰兗州、青州等地,收復了大片國土。如今正向鄴都運動。

  那鮮卑段垂缺帥子侄來到鄴都外,求見蒲剛長子征東大將軍蒲丕,想要入鄴都祭祖。蒲丕沒有看到他謀反的實證,雖在城外接見了他,但是拒絕他進入鄴城。

  恰因高車部翟斌在澠池反叛,蒲丕命段垂缺征討。段垂缺領軍出征,積怒之下,殺了北漢領軍副將蒲飛龍,聯合翟斌造反。

  謝玄遣劉牢之攻打北漢兗州刺史張崇于鄄城,兗州平定后,謝玄憂患水道險阻不通,運糧艱難,便采納督護聞人奭的建議,筑土壩攔截呂梁之水,樹立柵欄,合七埭為一支流,承接兩岸的流水,以利于漕運,從此公私兩便。

  又進軍攻青州。再遣淮陵太守高素率三千人馬出擊廣固,迫使北漢青州刺史蒲朗投降歸順。

  又進軍討伐冀州,遣將軍劉牢之、濟北太守丁匡據守碻磝,濟陽太守郭滿據守滑臺,奮武將軍顏雄渡過黃河建造營壘。

  段垂缺在河北集結鮮卑舊將,召合柔然、高車各族,轉眼間有眾二十余萬。他包圍了鄴都,兵峰直指薊城。

  吳國會稽王孫玿有意聯合蒲丕,共抗鮮卑人。如今命劉牢之軍伺機攻擊段垂缺,救援蒲氏。

  陸英嘆息朝中權貴反復無常,如此這般今日攻蒲剛,明日抗鮮卑,終將竹籃打水一場空。但他人微言輕,軍國大事無從置喙,卻也奈何不得。

  恰在此時,有家人來報,楊謐從兄子敬入京除官,已至府中。楊謐忙出外親迎,陸英亦隨在一旁致禮。

  寒暄畢,楊謐笑道:“七哥,今冬入朝,想是要高升中樞,謐先恭賀兄榮遷。”

  那楊子敬是右將軍楊逸少第七子,久負才名,尤其一手翰書寫的出神入化,與先父俱名揚天下。

  楊子敬如今三十六七歲年紀,風神秀逸,文質彬彬,聞言淡淡笑道:“稚遠,我一向無意于功名,至于在中樞或是地方,惟悠游度日而已,又有何喜!”

  楊謐贊揚幾句,又問道:“此次入京,七哥未與嫂夫人同行嗎?家中一向安好?”

  楊子敬笑著回道:“夫人仍在吳興,年后再來京。拖祖上福蔭,過了半輩子安閑的日子,如今入朝為官,恐怕還不甚習慣。”

  楊子敬娶得乃是郗家之女,也就是京口郗暉的姐姐。之前他任吳興太守,是以家眷皆在吳興居住。

  楊謐道:“既來之則安之,七哥才度超群,名聞天下,嫂夫人溫婉賢淑,夫唱婦隨,真是神仙眷侶。來京之后,謐還要時常向兄請教,你我本是同宗近屬,互相照應,也方便一些。”

  楊子敬又與楊謐說些家常,陸英見在此略顯多余,便起身告辭。楊子敬本不認識陸英,聽聞楊謐介紹,只客套了兩句,也不留他,言稱待日后再敘。

  陸英出得武岡侯府,見朱雀航上有貴人車架南來入京,聽旁人議論道:“這余姚長公主此時回京,據說是與夫君和離,便自荊州東返。”

  另一人插言道:“要說公主夫家,也是天下望族,桓大司馬縱橫九州,可惜生子不肖,公主嫁給了其次子仲道,卻因心懷怨望被流放長沙郡。

  “襲了南郡公爵位的幼子敬道,雖說最受大司馬寵愛,卻畢竟年少,如今朝中桓氏子弟凋零殆盡,也難怪公主要與桓家和離。”

  有一人急急打斷他道:“你們有所不知,余姚長公主最受當今天子親近,乃是陛下自幼愛護的姐姐。陛下如今親政,如何能允許公主做罪人之妻?恐怕就連那南郡公桓敬道,往后也要流于末座,再無重振宗門的機會了。”

  第二個插話的人又說道:“大錯特錯,桓敬道在荊州,雖無官職,卻連殷刺史也甚是敬畏,他日飛黃騰達殊為難料。畢竟是大司馬的公子,豈能等閑視之!”

  陸英聽他們爭論的激烈,自嘲一笑,便漫步走開。暗暗思忖,桓敬道在荊州威勢隱隱壓過殷刺史,竟已是舉國皆知的事情了,就連市井小民也多有耳聞。

  可惜朝中諸公只專注于勾心斗角,爭權奪利,對上游之事不及過問。陛下信重殷仲康,只當他定能為朝廷柱石,只怕有朝一日,荊州不知落于誰手。

  余姚長公主拋棄了桓仲道,回京又將掀起什么波瀾。陛下排斥謝太傅,流連后宮,私寵尼姑支妙音,其兄弟會稽王又把朝野搞得烏煙瘴氣,趨炎附勢小人紛紛攀附,功臣宿舊皆避讓他方。

  中原戰亂未平,北漢內部支離破碎,此時不圖謀奮力北伐,收復舊都失地,只顧相爭不已,想來令人扼腕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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