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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奉命北上

熊貓書庫    八關鎖鳳邑,公子褐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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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演在府中閑坐,今日飲了半日酒,加之午后困乏,不覺沉沉睡去。睡夢中見到自己單槍匹馬殺得北漢軍四處退散,與謝玄將軍南北呼應,生擒蒲剛得勝歸來。朝廷封自己為龍驤將軍,晉陵太守,并由太傅做媒,將庾文倩下嫁于己。一時風光無兩,得意非常。

  宋演正在溫柔鄉中沉醉,聽得楊謐呼喚才悠悠醒轉。他自覺可笑,不禁說道:“富貴墮人心志,果非虛言。我才在你府中留了半日,就做起了荒唐夢。不可不可,還是回大和尚處比較安心。”

  楊謐笑道:“昌明兄氣度宏達,赴死地尚能輕言笑,必是成大事之人!”

  宋演道:“楊公子莫要取笑!宋演孑然一身,了無牽掛,懼什么生地死地,無非是刀山火海去滾一遭罷了。”

  楊謐道:“我已稟過太傅,不日選定從人,就可出發,昌明兄盡管放心。”

  宋演聞言不愿在此久留,定要告辭回棲玄寺。楊謐挽留不得,只得隨他。

  宋演信步回寺,道元和尚尚未歸來。他自去精舍中靜候。天將晚時,道元回來,才望他一眼就笑道:“昌明,今日觀你酒足飯飽,不知在何處快活?貧僧還擔憂你饑餓,帶了好酒回來與你同飲,看來是有些多余了!”

  宋演笑道:“大和尚,有酒肉自管將上來,宋演陪你飲了便是。”

  道元命小沙門奉上酒肉,二人對座,各斟一碗酒。宋演飲了一碗,嘖嘖贊道:“還是大和尚的酒有勁,喝那果酒只能醉婦人小兒!”

  道元奇道:“哦?昌明今日曾與佳人同飲?難怪紅光滿面,精神異于常日。”

  宋演道:“大和尚,你總說能預知因果,料定來去。今日且猜一猜我在何處飲酒,同飲者何人?”

  道元答道:“貧僧猜來,你應是去了武岡侯府。至于同誰相處…除了楊稚遠,實不知其他。”

  宋演望著道元雙眼,看不出他所言真假,追問道:“大和尚,你當真不知?”

  道元回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確是不知。”

  宋演又道:“大和尚,我來問你,你每日去庾尚書府講經,這朝中姓庾的尚書有幾位?”

  道元答道:“潁川庾氏雖是名門冠族,然前朝時為大司馬桓元子所忌,族中俊賢被誅戮殆盡,到如今已凋零無幾。尤其是庾冰一脈,七子僅存一子,還是因娶了桓大司馬女兒做媳婦才留了一命。孫輩中唯有前廣州刺史庾蘊之子如今在朝為官,其中除了尚書左丞庾廓,再無別的庾姓尚書。”

  宋演斜睨他一眼,問道:“如此說來,只有一位庾尚書。我昨日在街中碰到驚馬,你可知馬車是誰家府上的?”

  道元目中精光一閃,又倏然消逝,望著宋演笑道:“世事雖難料,無相即有相,有相亦無相。貧僧的確提前料知,那庾家小姐的馬車會與你相遇,因而略做了些小手段。但姻緣天定,非貧僧可擅為。若是你二人無緣相遇,我縱有偷天換日之術也是枉然。今日在楊府之會,我當真毫不知情,昌明你太高看貧僧了!呵呵…”

  宋演見他說的不像虛言,心中狐疑不定。難道是楊稚遠一直派人盯著自己,才安排今日這場宴會。想到此節,宋演只得放下心事,與道元開懷暢飲。喝完一壇酒,又酩酊大醉不醒。

  一夜無話,天明后宋演無事出寺閑逛,天黑回寺歇宿。到了第三天,宋演早起練拳已畢,恰好有人來訪,仍是前日楊府家人。宋演隨之來到楊府,進入后堂假山亭上,楊謐早已在此握卷讀書。

  二人見禮畢,楊謐道:“昌明兄,你要的人選已備齊,今日隨我去見上一見。”宋演領命,二人乘犢車一路往北,沿清溪至玄武湖畔,此地為水軍操演之所,閑人禁入。

  但見此湖南接臺城,北眺大江,東望紫金山,西臨石頭城。周回三十余里,浩浩蕩蕩、波光粼粼。湖堤寨柵重重,水中艦舸靡靡。

  宋演隨楊謐停車,乘小舟登湖心之島。島上轉過幾排垂柳,前方赫然一亭。亭有六角,青石為基,碧瓦紅柱。

  上掛一匾,書“洛水亭”三字,柱有二聯句,右為“河洛嵩岱山川竟為誰有”,左為“江淮荊吳九州何日歸一”。此亭為前朝祖將軍所作,直書收復中原,統一天下之志。

  楊謐見亭下已有三人恭候,自與宋演入亭內石墩坐定。三人上前見禮,自報家門。為首一人四十五六歲年紀,身材瘦削,皮膚黝黑,有兩撇短須,其貌不揚,短衫闊腳褲,足蹬麻屩頭戴小冠。自稱是南北行商,年少時起就由會稽販運絲綢綺羅去中原、關中,說得流利中州官話,熟悉各地山川城鎮。姓孫名安富。

  第二人姓石名亮,字庚明。二十七八歲年紀,自幼生長于冀州。漢趙之亂時全家死亡殆盡,只身逃來吳國,至今十五六年。熟練幽冀官話,又兼燕趙男兒體魄雄健,習得一身好武藝。只見他一身土黃色褲褶服,頭頂平巾幘。有寸許長短須,木訥寡言,頗像孫安富隨從伙計。

  最末一人面黃發稀,看不出年齒,中等身材,頗有病態,體微胖,一綹疏須長及頸下。身穿青色布袍,肩挎帆布囊。似是一位醫者,卻沒將養好自家身體,讓人始終不敢深信其醫術如何。自言姓華名旬字百草。

  楊謐對三人道:“你等三人是太傅親點。此行須依宋校尉之命行事,不得稍有違抗。后日辰時于江津乘舟出發,且先下去吧!”

  三人領命告退。楊謐又對宋演道:“昌明兄,這三人皆是我大吳典校署暗子,多有敵國探風經歷。此行以你為校尉,后日一早由官船送至北岸,過淮河以后,一切就憑你自己處置。至于使節,約定在壽春城會合,到時自會有人尋你碰頭。可還有事需我調度?”

  宋演斂容正色道:“公子安排妥當,并無遺漏。宋演定不辱使命,請太傅與公子靜待佳音。”

  楊謐大喜,二人乘舟返回侯府,餞行飲宴不提。閑話少敘,兩日后,宋演辭別道元和尚,收拾行囊出寺門沿秦淮河至江畔,孫安富、石亮、華旬早在此等候。四人登舟,北渡大江,踏上征途。正是:

  刀兵又起奮干戈,擊楫中流走洛河。

  鐵馬金戈風云聚,英雄請待破敵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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