緝妖司的人是半夜死的。
尸體是早晨發現的。
消息是中午傳出去的 山鬼門是下午寄的。
緝妖司作為朝廷重部，權勢滔天，便是九大宗門碰上他們也要給幾分薄面，可如今卻悄無聲息，一夜之間被人把江煙鎮的分部屠了個干干凈凈，一個活口沒留下，銀子和功法也全都不見蹤影。
高高在上慣了的他們，何時受過這般欺辱？
京城緝妖司總部的少天司尹山聽到這消息，當場勃然大怒，一巴掌將桌子拍了個稀碎，殺氣凜然地下令剿滅山鬼門，若是誰敢阻攔，直接按妖鬼處置，一并誅殺！
于是山鬼門血流成河，跑都沒來得及跑。
尹山不傻，他當然知道所謂的山鬼門老祖只是個嫁禍的名頭，可人家把字往墻上一寫，消息往外一傳，整個江煙鎮的民眾都知道這事兒是山鬼門干的，那不論真相如何，到底與山鬼門有無關系，山鬼門都必須要滅，否則他們緝妖司的臉往哪兒擱？
這也是最令尹山窩火的地方。
明知對方是在借刀殺人，緝妖司卻不得不做這把刀。
尤其山鬼門還是他們緝妖司自己的人，雖只是無關緊要的棋子之一，不影響大局，可這種被人逼著自斷爪牙的感覺，真的很讓人憋屈。
這口氣若是不出，尹山怕自己憋出病來。
心里不通透，修煉都沒法好好修煉。
“給我查！”
“無論用什么方法。”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給我找出來！聽到沒有！”
“是！”
于是，“山鬼門老祖”火了。
從江煙鎮開始，寫有罪行、賞銀萬兩的懸賞令陸續貼滿了邊州各個城鎮的大街小巷。
緝妖司不知顧池的相貌與姓名，便用“可疑人士”來概括，一旦發現行蹤鬼祟之人，一律先抓回去再說。
寧可錯抓一千，絕不放過一個。
緝妖司很少有如此大動干戈的時候，上一次這么做還是在上一次。
這可是個相當不錯的話題。
在說書先生們專業的杜撰下，一個個膽大包天、十惡不赦，且兇貌各異的山鬼門老祖躍然紙上，并隨著他們起了又落的驚堂木，一聲聲拍進老百姓的心里，成為人們茶余飯后的必備談資。
一時間，山鬼門老祖風頭無兩。
小兒聞之不敢夜啼，寡婦夜睡不敢開窗。
顧池的分數則蹭蹭地往上漲。
聲名+999
聲名+999
聲名+999
僅僅半月時間便飆到了第二的位置上。
1.池中魚，4322793
2.顧淵，93696
3.唐月殤，7070
池中魚甩了顧池八百條街，顧池也甩了第三一大截。
其他人的分數都基本沒怎么動，有幾個玩家的分數甚至又變回了0分。
顧池都懷疑他們是不是打算找個山旮旯掛機，一直茍到游戲結束。
但那樣真的有獎勵嗎？
顧池不太懂。
不過太早發力的確沒那么好就是了，容易被其他玩家盯上。
但他沒露臉也沒露名字，不大可能被人認出來。
認出來也不怕。
況且游戲才剛開始，大家現在多半正削尖了腦袋往九大宗門里鉆，哪有功夫來管他。
趁著這個機會，可以適當地浪一浪。
先發育后打架，如果顧池沒抽到言靈術，應該也會這么做。
天人境的戰力明顯高于玩家本身，玩家自身之間的差距會隨著境界的提升變得越來越小，到了后期，即使是初入凈土、沒幾個技能的新人，面對老玩家時也能擁有一定勝算。
盡管這個勝算不會太高，但總歸是有機會。
所以真正的大混戰，可能要等到最后時刻才會開啟。
顧池當然也要發育，只不過他的發育方式和別人不同。
上大宗門拜師學藝太慢，他也不需要多么玄妙的仙法或招式。
再玄妙，能比大帝的言靈術更玄妙？
顧池要的只是靈石與技能數量，拜師什么的，哪有直接上門搶來得快。
“快到浮閻宗了，你確定還要跟著我？”顧池問少女道。
一路游走打聽，兩人此時已來到邊洲以北，上淮城外二十里，在路邊的野茶鋪子里歇腳。
被顧池救下的少女名為青蟬，本是一偏遠村落的小姑娘，前些日子跟隨爹娘叔父進城做買賣，路遇盜匪出身的山鬼門弟子，一大家子全被抓了，如今只剩她一個。
顧池本意是想將青蟬送去正陽門，看看有沒有天賦，有便入門修行，沒有便當個雜役，至少生活方面會有保障。
他此前也算救過白芪等人一命，這點面子正陽門應該還是會給的。
不給便打到他們給。
許是青蟬眼光比較好，就想跟著他。
顧池倒也不介意身邊多個水靈靈的小侍女。
實話實說，每天起床便有人伺候的感覺真的挺不錯。
只是有件事得說在前面。
“如果情況危急，我可能護不住你。”顧池道。
對這個世界的原住民來講，也許會覺得有人救了自己一命，自己這條命便是對方的了，死了也心甘情愿。
可顧池是現代人，不講究英雄救美便必須以身相許那套。
救人只是從心之舉，順手而為，是以他最后再給了青蟬一次選擇的機會。
少女卻還是堅持：“青蟬愿隨公子一同赴死。”
顧池：“…”
你好像搞錯了什么。
“是你死，不是我死。”顧池糾正道。
“哦…”青蟬想了想，又道：“那青蟬便當早些去找爹娘了。”
“爹娘”二字出口時，顧池分明看到少女眸子里有一閃而過的悲戚，這幾日青蟬從未在他面前表現出過此類情緒，反倒是很努力的在學習做一名合格的侍女，這是個聰明又堅強的小姑娘。
“行，那我們繼續趕路。”
顧池不再多言，留了一粒碎銀在桌上，便起身離開茶鋪。
這種情況一般是不用找了。
可青蟬沒聽到他說不找，便硬是等著掌柜找好零，將銅錢放進一個繡著“顧”字的小荷包，才快步跟上顧池的步伐。
兩人一前一后走在山野小徑上，野花野草都香，帶著些許泥土的味道，不時折幾片葉子把玩，愜意又輕松，當真有幾分游山玩水之趣，哪里像是要去砸場子的樣子。
但顧池確實是去砸場子的。
日落西山之時，兩人來到了一處山門前。
石門左右兩側的柱子雕刻螺旋鱗紋，仿佛兩條青蛇纏繞而上，中間橫梁涂梧桐色，掛一牌匾，上書三字——
浮閻宗。
見兩人走近，看門弟子立刻上前，腔調十分到位：“來者何人？”
顧池輕描淡寫：“滅緝妖司一門之人。”
看門弟子：“？？！”
另一弟子聞言大驚，趕緊跑回宗門報信。
近日江煙鎮緝妖司被人抄家一事傳得沸沸揚揚，他們豈會不知？
假的還好，若是真的…小命要緊，先溜為敬！
問話的那名弟子就尬住了，表情僵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走了是失職，不走可能會死。
好在浮閻宗宗主來得夠快，讓他及時尋回了安全感。
僅僅十秒，門內便傳出爆氣之聲，一名黑袍男子踏空而來，聲音夾帶怒火。
“你就是山鬼門老祖？”
“不，那是剛才。”
顧池沖他笑了笑：“現在我是浮閻宗老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