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谷川和剩余的三名御前打成了一團。
御前們的攻擊都樸實且有力,最多就是身上濃重的鬼神之力躍動,肉眼可見。
神谷的戰斗畫風則和他們完全不同——
被鬼之殘臂覆蓋的右臂黑光濃重,虛幻卻堅硬無比的鱗片上紅色光暈繚繞;焰黃色的陽雷隨刀鋒濺射撕扯,咝咝爆鳴聲不絕于耳;陰雷炸出猙獰的紫電白芒,呼嘯蹦騰。
特效拉滿,華麗無比。
不過,戰斗特效好看歸好看,同時跟三個御前拉扯作戰也顯得很吃力。
四個隊友輪番祭天后,御前們實在是太強了。
如果大家此時都是全盛的狀態,那么毫無疑問神谷會被當場擊殺。
也就是月代頭武士和電鋸女在前中期的戰斗都負傷較重,再加上樂園規則不太流暢的間斷控制,神谷川才能同他們三人周旋這么久。
“不能再拖著了,樂園的時間快到了。接下來還是以一敵三的話,我就輸定了。”
神谷川一開始的重點攻擊目標是手持小槌的月代頭武士。
但電鋸女和宮內千裕都很清楚那柄玉石小槌的重要性。
戰斗中總能默契地給予武士援護。
不得已神谷川只能調轉火力,重點去輸出負傷較重的電鋸女。
再拼掉一個,為了更高層次的獎勵,說什么也得再拼掉一個。
神谷川瞅準時機,朝著電鋸女又發起了一次俯沖式的襲擊。
只攻不防。
打刀和剔骨刀從背后刺穿了他的左肩膀和大腿。
濃重的血腥味充斥著神谷川的鼻腔,但他不管不顧。
報喪女妖·改的匕首卡住了電鋸旋轉的齒輪,磕得火星四濺。
在這一瞬間,樂園里的彩燈閃爍。
剛剛被玉石小槌壓制下來的廣告牌文字又一次清晰浮現。
就是現在了。
這個瞬間,御前們難以再出手,捅在神谷川身上的打刀和剔骨刀也無法再朝前推進!
一文字上雷光爆閃,破開空氣和濃重的魔王之力。
刀尖穿刺進電鋸女的胸膛,捅穿肌肉骨骼,從她的背后穿出!
“咳…咳…”電鋸女低頭,看著自己被鮮血暈染成一片紅色的禮服胸襟,瞳孔擴大失去焦點,“能打到這種程度也算過癮了…你還真是…強啊。”
一文字從電鋸女的胸口側砍出來,陽雷清理了刀刃上的血漬和脂肪。
又一個御前倒下。
熊本山魔王的鬼神之力重新分配,剩余的月代頭武士和宮內千裕又一次得到了加強。
而這時候,夢幻樂園的維持時間也到了極限。
利用樂園又解決掉了兩個御前,本身體能消耗過大,且負傷嚴重的神谷川也快支撐不住了。
歡樂的電子音樂聲音漸弱,彩燈光芒黯淡下來。
樂園設施從迷霧空間中緩慢消失。
“古怪的樂園果然是有著存在的時間限制的,難怪神谷先生剛才會這樣不顧一切的拼殺。接下來是空曠環境下的二對一,他沒太大勝算了…他總算要到極限了,真可怕啊,這個家伙。”
宮內千裕的手上沾著汗液和血漬,緊握手里的剔骨刀。
正當他要配合姓氏為“稻生”的武士,發起最后沖鋒的時候。
忽然看見,從浴血站立的神谷川身邊,有一道人影站立起來。
那像是一個歌舞伎戲劇中的武士角色,身材高大,面敷白粉,衣著華麗。
下一秒,那歌舞伎武士雙腳邁動,動作略顯僵硬地朝他沖了過來。
“那是什么?他的式神?不是,山本五郎左衛門大人明確說過這場戰斗不允許他使用式神。”
宮內千裕已經見識過神谷川太多的手段了,對于這個突然出現的歌舞伎武士絲毫不敢怠慢。
他微微下傾身體,擺出防御的姿態。
在歌舞伎武士近身的一瞬間,試探性揮出手里的剔骨刀。
咔嚓——
尖刀輕而易舉劃開武士的衣服和身體。
手感很奇怪,生硬沉悶。
不像是切了血肉里面,反倒像是斬斷了一截木頭。
而那歌舞伎武士,被宮內千裕砍了一刀,高大的身軀崩斷成了兩截,落在地上。
從橫切面來看,這“武士”確實是木質的。
“只是這樣而已嗎?”
宮內千裕不太清楚神谷的這一下“無用襲擊”意欲何為,不過被歌舞伎傀儡拖延了一下,他同武士稻生脫了節。
稻生此刻已經揮刀和神谷川拼殺到一起去了。
宮內千裕正打算沖上去幫忙。
而這時候,他聽見了列車的電笛。
在他的面前,有兩道鐵軌快速排列延伸。鐵軌那頭,刺目無比的列車前燈照亮。
一列白色的列車,如同從虛空中出現,轟鳴著朝他沖撞而來!
“這又是什么?”
宮內千裕大吃一驚,向后一躍,閃出了列車鐵軌的范圍…
以轟鳴出現在戰場中的如月列車為分界線。
神谷川在樂園退場以后,用最后手段強制為自己和月代頭武士劃分出了一片臨時的單挑區域。
兩人都負傷嚴重。
像是兩頭瀕死反撲敵人的困獸,在進行最后的惡斗。
“再擊敗一個…從山本五郎左衛門那里拿到更好的獎勵。”
神谷川的眼皮很沉重,四肢也開始麻木僵硬。
完全靠著殘存的意念,和鬼手附加給右臂的蠻橫力量在戰斗。
手里被雷霆纏繞的一文字,高高舉起又揮落。
一文字不停和武士稻生手里那柄打刀碰撞,金鐵相撞的聲音機械傳出。
稻生手上的打刀本身就有著不少的豁口。
而神谷川即便身體機能大幅下降,可憑借凝著的瞳孔,每一次揮擊,基本都能精準和打刀的某處豁口重合。
大開大合,連砍了數刀之后——
又一記沉重的揮砍。
刀刃相接,傳出碎裂的響聲。
稻生那柄已經非常脆弱的打刀,像是玻璃一般,碎成了好幾瓣。
刀柄上僅連著一小截殘刃。
“神谷先生,你是我見過的,具備最強盛堅韌戰斗意志的對手。”
稻生即便打刀被毀,也沒有退縮,一揚殘刃,朝著神谷沖來。
“你也不差。”
如月列車從他們的身邊急速駛過,攪動氣浪翻滾。
車廂內冷淡的白光照亮兩人隨風擺動的染血衣衫,廝殺意念濃重的面龐,以及一柄完好一柄殘缺的刀刃…
宮內千裕被如月列車阻攔,無法沖過鐵軌。
他手里的剔骨刀一下一下拍擊大腿,目光死死盯著飛速而過的列車。
忽明忽暗的光線中,他好像能窺見另一面戰斗的一點點情況。
透過列車的車窗,對面那兩人拼死廝殺的場面,就像是被風凌亂翻動的連環畫,潦草又嚴峻,僵硬又流暢。
列車前段呼嘯著撞進灰蒙蒙的霧氣里面消失。
在最后一節車廂掠過眼前之際,宮內千裕感受到了大量的鬼神之力涌入身體。
“連稻生武士都輸了啊。”
他看向對面。
稻生武士倒在地上,“尸體”正在消散。
而那位神谷先生,滿身浴血,形同修羅。
他正半跪在稻生身上,雙手握著一文字的刀柄,刀刃則是釘入稻生的胸腔。
另外已經“死去”的稻生右手還僵直伸著,殘缺的劍刃完全捅進了神谷川的腹部。
“還真是慘烈。”
充分繼承隊友們力量的宮內千裕反舉起起剔骨刀,朝著神谷沖撲去。
而后者只是虛弱抬頭,臉頰上的血液流淌下滴。
“到此為止了。”
宮內千裕手里的剔骨刀凌冽地照著神谷的脖頸刺去。
寒光乍現。
神谷川的胸口上下起伏,大口喘氣,卻是再也無法拔刀對敵。
就在剔骨刀即將穿透他的脖頸之際。
神谷川右手臂上原本是“籠手鎧甲”狀態的鬼之殘臂忽然抽動起來。
他背部的羽織被劃開了數道口子,右肩胛上的惡鬼紋身裸露。
沾滿敵我血液的惡鬼紋路,這時候顯得格外生動扭曲,黑光和紅暈繚繞。
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宮內千裕如同磕在了磐石上,發出震響。
眼前發生的一切,讓他難以置信到表情扭曲。
神谷川右臂上附著的那段奇怪虛幻手臂,居然活了過來!
那截鬼手憑空懸浮在神谷的身邊,原本的斷肢處,被濃重的黑焰包裹,熊熊升騰。
無論是被鱗片覆蓋的手臂,還是黑光躍動的手爪都比“籠手鎧甲”的狀態猙獰上數倍!
鬼手格開了宮內的致命一擊。
而后虛幻的手爪一張,按住了他的腦袋。
鬼手掌心力量暴虐,宮內千裕確信只要這截鬼手發力,就可以輕易捏破自身鬼神之力的防御,像揉搓一塊豆腐那樣,捏碎自己的頭顱!
“居然還有后招啊…”
宮內千裕苦笑,他的右手正在控制不住地發顫。
就算有山本五郎左衛門的力量加持,但和鬼之殘臂磕撞起來的那一下,還是讓他的虎口震裂。
這截扭住他腦袋的鬼手,來頭恐怕難以想象。
“我輸了。”宮內千裕松開手,剔骨刀落在地上,他看向遠處霧氣中的山本五郎左衛門,將自己的話重復了一遍,“我輸了,山本五郎左衛門大人。”
比熊山魔王沒說什么,籠手碰撞哐哐鼓起掌來。
宮內身上的鬼神之力開始外溢,流淌回他的身體。
“你贏了,勇士。你們讓我看到了很精彩的戰斗。”
聽到這場戰斗的主辦方這樣說,神谷川才終于放下警惕。
這場以一敵七的戰斗,最終以勝利告終。
虛幻浮著的鬼手化作一道黑光,鉆回到他的肩胛骨。
其實神谷自己都不知道,最后關頭鬼之殘臂是怎么突然變化形態的。
但他有種感覺,貌似自己和這截鬼手臂的契合程度變高了一點。
“是因為剛剛那場戰斗的緣故嗎?”
神谷拿不準。
“恭喜你了,神谷先生。”
站立在身邊的宮內這樣開口祝賀,然后退到了一旁。
神谷川扶著一文字刀柄嘗試站起來,但消耗過大的身體實在難以支撐,癱軟跌倒。
這時候,紫白襦袢的般若漂浮現身,一把將他攙扶住。
般若小心地揮出帶有“藥”特性的白脂粉,覆蓋住神谷身上數道可怖的傷口。
但這其實沒什么用。
神谷這具身體已經救不回來了。
“唔…”
真是的,你太拼命了啊,笨蛋…
“我沒事的。”神谷川會意般若表情中的潛臺詞,微微往她的肩膀上靠去,并且露出一個自認為可靠,但實際上很慘淡的笑容,“拿到獎勵之前,我不會倒下的。”
般若:…
這家伙真是無藥可救。
不過,般若也知道自家的陰陽師確實沒事。
只是里世界的一具身體消耗太過嚴重而已,回到現實后,好好休息幾天又會生龍活虎的。
迷霧中的山本五郎左衛門又一次開口,聲音威嚴但空洞:“勇士,應該得到嘉獎,我給你最好的獎勵。”
說著,稻生武士遺留的那柄玉石小槌飛浮起來,飄動到了山本五郎左衛門的掌心。
魔王身上的鬼神之力迸發,氣息同玉石小槌趨近。
小槌搖晃,發出清脆的金玉撞響聲,從魔王的威大凱之下,飛出一片流光溢彩的瑩亮物體。
那團被熒光簇擁著的東西,漂浮到神谷川的面前。
嗡嗡。
手機震動——
[說明:天之尾羽張,歷代神明所持的十拳劍。此劍在斬殺火神迦具土后,便崩斷為四份,分別由伊邪那岐、須佐之男、阿遲志賀高日子根神、建御雷神所持有。]
[此片碎片原為阿遲志賀高日子根神所有,其隕落之后,輾轉落入熊本山魔王山本五郎左衛門之手,成為魔王最引以為豪的一件收藏品。]
手機的信息還沒有結束,除道具收獲以外,還有一條通知文本——
[魔王小槌即將陷入休眠。]
[魔王小槌將其所控制的七人御前隸從關系轉贈于你!]
神谷川檢閱了一下收獲,松下強撐著的最后一口氣。
已經…不用再戰斗了…
“隸從關系?這也能轉讓的嗎…人口買賣是吧…”
他用最后一口氣吐槽道,身體完全倒進般若的懷里,化成一片殘破的紙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