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眼見證這一道符詔的變化,一邊向來平平靜靜不緊不慢的白衣神官都微微張大了嘴。
甚至就連天帝都不由緩緩睜大了眼睛。
這是功德金光!
前任開陽水神年朝生的事情,多少讓一些包括天帝在內的許多天神明白,易道子定是有大功德的仙人。
所以除了尋常見面時的常禮外,以神的身份而言,很多神祇是受不住他真正一禮的。
只是此刻見到這一幕,還是讓天帝和白衣心中震撼,這是真正顯世的功德之色!
此刻,懸浮在半空的敕封符詔已經徹底化為淡金色,其上的文字顏色更深一些,時不時就有隱晦的華光從在這些文字上跳動。
易書元算是嘗試了一下,不過和他想的一樣,確實能成。
他不知道如何擬敕封符詔,卻可以增強這一道符詔。
之前易書元已經知道要從功德入手,只是或許缺點方法,但天帝最后的一禮穩定符詔啟發了他。
不用想那么復雜,也跟著行一禮說不定就有奇效,事實也果然如此。
世間神祇少有能受得住易書元面神敬禮的,但這神不是還沒出來嘛,這一禮等于是授予了敕封符詔一道威能。
也使得此符詔發生了現在的變化。
看看這淡金色的敕封符詔,白衣神官下意識看了天帝一眼。
這一道擬定的符詔嚴格來說還算是“白詔”,既有威能但沒有署名,可以封天斗山,可以封別的地方啊。
不過有些念頭也只能想想,易道子當面,不可能將此符詔挪作他用的。
易書元當然不知道白衣神官,甚至天帝心中可能閃過的某些念頭,他對這一道符詔很滿意,直起身子之后笑著看向天帝。
“神君,此符詔用來敕封天斗山山神,夠不夠?”
天帝沒有馬上說話,只是看著這一道懸浮在半空的敕封符詔,臉上終于是露出一絲笑容。
“看來這也是天斗山的造化啊!”
說著天帝看向易書元。
“易道子,可否需要我天庭派人下界前去敕封?”
這符詔雖然是天帝親自擬定的,但嚴格來說現在已經不是屬于天界的東西了,易書元想要直接帶走也沒什么問題,頂多算是請天庭幫了個小忙。
但天庭若是想要留下這一份符詔,就不只是不愿意幫忙那么簡單了,不過這種事情天帝也做不出來。
“那自然是需要天界前去敕封,易某隨行即可。”
易書元心領神會,當然也是會給足天庭面子的。
天帝臉上笑容不改。
“若易道子方便的話,我看擇日不如撞日,今日便前去天斗山敕封如何,讓白衣持符詔前往。”
“便聽神君安排吧!”
天帝的近侍天官親自去天斗山敕封,講起來也足夠有牌面了。
大庸以南,碧秀國,在常人世界需要穿越大片沼澤、森林等荒無人煙之地才能到達的地方,就是易書元此行的目的地,天地靈秀獨領一方的天斗山。
此時天斗山依然充滿生機,就算是臘月才過的嚴寒時節,在山中也依然有綠色,依然有花香,山澗河流不結冰,山谷灌木不積雪,也就只有一些山頭之上頂著一層雪白。
山中多奇花異草飛禽走獸,其中有相當一部分乃是蘊靈之物,如今都有人悉心照料。
除了那特殊的頂山仙草,老藤頭和蕭勇有時候也會在山中轉轉,盡量讓一些山中動物不要霍霍了可能入藥的花草。
清晨,老藤頭正手持一只綠葉斗,收集山中的靈露,不過朝霞短暫的霞光過去之后,小半斗都還沒收集完。
“唉,那小貂兒果然不凡啊!”
曾經灰勉可是用差不多的手段,在有限的時間內收集滿滿一斗的。
“唧唧,啾啾啾”
枝頭有鳥兒在歡叫著,老藤頭抬頭望去,樹枝上的幾只鳥兒就嘰嘰喳喳叫得更歡快了,也讓他露出一絲笑容。
不過這時候,老藤頭也不由會想起當初。
那一只靈性不凡的畫眉去哪了?當初就這么出現了一下,隨后就再也找不見了,明明氣息和天斗山融為一體,不至于是外面路過的啟靈之鳥吧?
本以為天斗山要多一個有出息的“孩子”的。
當太陽漸漸升高,老藤頭手持葉斗出現在那山脊巨石邊的時候,坐在石頭頂端的漢子這才緩緩睜開眼睛。
“老藤頭,最近都這么少啊?”
老頭白了漢子一眼。
“君侯莫要說風涼話,如今是什么時節?這天寒地凍的,哪有這么多靈露啊!”
說著,老藤頭將手中的葉斗朝下一倒,其中靈露猶如一點點晶瑩的珠光,飛入巨石下方的縫隙內部,落到了頂山草根系處。
“哈哈哈哈,我說老藤頭,你加把勁啊,我的道行可是越來越高了,你可別幾百年后還止步不前啊!”
漢子笑著調侃一句,老頭卻沒好氣地說了一句。
“幾百年?君侯莫說笑了,可能不到一百年就沒有我咯!”
漢子的笑容僵了一下,漸漸收斂神色,看著老藤頭越來越佝僂的身子,不由皺起眉頭。
勾連山勢關聯地脈,修山神之力,簡直就好似背著一座大山,能破出則為自然之山水神靈,否則時日久了一旦后勁不足潛力耗盡,也就被“壓死”了 三十多年后,易先生來天斗山取仙草,若是煉丹,能否為老藤頭求得一枚呢?
或者.
漢子想到了那遙遠的人間繁華之處,就算可能會冒犯一些存在,能不能在遠離天斗山的地方,想辦法為老藤頭立一座天斗山山神廟呢?
最近的凡人聚居之地,得幾百里吧?
老藤頭是不知道蕭勇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定會笑話他異想天開。
有些神可能很特殊,但正常而言,凡人拜神其實都是有自身目的性的。
求平安,求健康,也求財求福求祿求壽,還求姻緣求子女,這種心靈安慰有時效性也有地域性,尤其對于山神這種地祇而言。
哪怕忽略淫祠野祀問題,天斗山也太遠了,遠到在常人的生活中根本望不見,既然毫無相關之處,誰又會拜天斗山神呢?
難道靠著一時武力強行壓迫人就范么?亦或者某種欺騙么?那不成了邪神了?
“說不定易先生有辦法呢?”
漢子還是說了一句,不過老藤頭卻笑了笑。
“我的命數,只怕易先生早已看穿,該有則有,該無也求不得”
老藤頭還在說著,卻發現巨石上的漢子面帶詫異地抬起了頭,他便也不由轉身望向天空。
只見此刻遙遠的天際亮起一道華光,隨后一朵白云從華光中出現,并迅速朝著天斗山飛來,正是白衣所催動的神光。
“易先生!”
漢子看到了白云上的人,一個一直雙手托著什么的白衣服的男子不認識,但看那一陣陣神光的樣子,應該是天神,而他身邊所立的正是易書元。
白云一直飛到了天斗山上空才停下,云上之人只往下掃一眼就看清了那邊山脊上的兩人,今日要敕封之人也在其中。
“易道子,便由我動用符詔如何?”
“白道友請便。”
白衣點了點頭,將手中托著的敕封符詔正過來,隨后緩緩展開,其人神情也逐漸肅穆。
下一刻,白衣一改往日一成不變的平靜語態,開口之時發出的是一陣陣浩蕩之音。
“天地有道,山水有靈,天斗山修行之輩藤甫,感天數之變,悟地靈之妙,修行日久,道堅心誠”
天神的聲音越來越洪亮,聲音傳遍整個天斗山,不斷在山中回蕩,整個天斗山中凡是有靈之物,都能聽到這種聲音。
而白衣此刻已經提起身中法力,凝神靜氣。
前面的其實都算是冠冕堂皇的廢話。
但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下方的漢子和老頭心中已經明白即將發生什么,心情不由變得激動起來。
下一刻,神光法力融入敕封符詔,一陣璀璨金光在符詔上亮起,白衣也說出了最后一句,也是最關鍵的一句話。
“天地為鑒,日月同照,敕封,地藤靈修藤甫,為天斗山正神——”
“轟隆隆——”
天際無云而響雷,震動整個天斗山!
白衣手中的敕封符詔華光大亮,隨后在光中消散,光芒一閃,剎那間沒入下方山脊的老藤頭身中。
隨后老藤頭的身軀上開始由內而外綻放出層層光輝,就像是一陣陣光暈在擴散。
一邊的漢子不由退遠一些,一層層的光輝不斷在老藤頭身上延展,并且好似水一般不斷延伸并伸入山脊中,或者說滲入整個天斗山。
“嗚嗚.”
山中開始起風,山巒似乎發出一陣陣“隆隆隆”的巖石摩擦聲。
山中百鳥驚飛,無數動物紛紛停下了動作,有的亂竄有的眺望,但心中卻并無太多恐懼。
老藤頭從驚愕到驚喜,至此刻則,他閉上眼睛,已經處于一種無我無他的狀態之中。
修煉了這么多年,從來沒有如現在這樣,好似伸手能觸碰到天斗山的每一寸角落,好似能傾聽到大山的自己的聲音,能感受一縷縷靈氣的流動。
甚至,老藤頭還能感受到頂山仙草在此刻似乎也有延展,那巨石灰塵抖落,被仙草柔嫩的枝葉撐得起伏不定 而且在不知不覺中,光暈內的老藤頭腰桿子都漸漸直了起來.
那種神奇的狀態持續了一刻多鐘,他身上的光暈才漸漸消退,山中的異象和響動也漸漸平息。
天空中的白衣和易書元已經落到了山脊上。
老藤頭也緩緩睜開了眼睛,他自然不是立刻就徹底勾連了山勢,但一道敕封,就讓他幾乎已經踏出了關鍵一步,剩下的修行將水到渠成!
“天斗山山神藤甫,謝天帝慈悲,拜謝天神宣詔!”
老藤頭畢恭畢敬,躬身行禮,心中的激動無以言表!
“山神請起,此番你成神之功,天界只能占小半,大半之功源自易道子,要謝就多謝他吧!”
小半?易書元心中一笑,沒有說什么,確實沒天帝的符詔為基礎,上面也蓋不了樓閣。
“拜謝先生!拜謝先生!”
藤甫此刻的拜謝更激動了幾分,他如何能不知道這一切都是易先生所助呢!
“好了,敕封結束,我便回天界向天帝復命去了,易道子可還要同去?”
“不用了,請白道友代易某謝過天帝!”
易書元向著白衣行了一禮,后者趕忙回禮。
“易道子客氣了,那么藤山神,還有這位壯士,白某去也!”
白衣說完直接踏云升天而去,漢子立刻對著天上喊了一句。
“我叫蕭勇,乃是妖中君侯——”
天上的白衣回頭看了一眼,輕輕“嗯”一聲,不過下面的漢子顯然是沒聽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