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跑向籬墻的時候,卓晴都有種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她不是直接跑向院門,而是向著籬笆邊上跑了一段,隨后才快步走向門頭。
“易先生,灰勉!”
卓晴的聲音明顯帶著難以抑制的驚喜,出了門頭之后,似乎才發現易書元邊上還有一個老人和孩童。
“他們是”
看著齊仲斌和石生,卓晴明顯愣了一下,所幸石生的話很快打斷了她腦海里的胡思亂想。
“師父,她.和您好像啊.不對,是和您變化的樣子好像啊”
石生話都有些表達不清楚了,這個姐姐和師父變成女仙的時候至少有八分像!
別說石生徹底愣住了,就連齊仲斌都呆立當場,仔細看看出來的女子,再看看自己師父,除了沒驚出聲,差不多已經把驚訝寫在了臉上。
易書元拍了拍腦袋,差點把這一出給忘了。
“確實很像!師父我當初也算是應念隨心,照著她的樣子變的。”
易書元說話間,已經帶著石生和齊仲斌也走了過去。
“這位是卓晴姑娘,是師父的一位朋友!”
說著,易書元指了指石生和齊仲斌道。
“這兩位是我的徒弟,這個叫墨石生,這一個叫齊仲斌!”
石生還是懂禮數的,其余時候還好,現在師父是在鄭重介紹自己這個徒弟,所以這會趕忙向著卓晴行了一禮。
齊仲斌更不用說,不敢怠慢地標標準準作了一揖,只是不清楚該怎么叫,反正他覺得自己肯定不能叫“卓姑娘”。
灰勉就沒那么多顧忌了,它已經一下跳到了卓晴的肩頭,怪笑著指著一老一小道。
“卓晴,這個小的是師兄,老的那個才是師弟,沒想到吧?”
“啊?”
卓晴也是吃了一驚,卻又覺得易先生這么挑徒弟也莫名合理。
易書元也笑了起來,不得不說他當初做這個決定,雖然也是基于現實情況,但這種事在常理上說,誰能想得到呢。
每次見這種反應,也是易書元和灰勉的共同樂趣之一。
不過卓晴很快反應了過來,趕緊邀請眾人入院子。
“易先生,還有兩位,快請進來!”
“嗯!”
眾人隨著卓晴一起進入院內,院中的一些布置也更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院子內收拾得很干凈,有一條鋪著鵝卵石的小道,即便格局改了一些,但那院子中間的土爐依然在那沒動。
籬笆邊緣也栽著一些花草,花圃中明顯以蠶糞作為肥料,此刻有黃、白、紅三種顏色的菊花開得正盛。
除了廚房位置,幾間主要的起居屋舍外都加了離地架空的木板緣側走廊,也支寬了檐口,顯得更加整潔舒適。
趁著易書元等人觀察院落,卓晴帶著肩頭的灰勉快步走向廚房門前,將剛剛舀滿水的水桶提起放入廚房中,隨后才再次出來。
灰勉仔細看了看廚房,這會又探頭在院中掃了一圈,明顯只有卓晴一個人的氣息。
“易先生,你們還沒吃飯吧,一會一定要嘗嘗我的手藝!”
易書元看著臉上呈現十足期待的卓晴,不由點頭附和。
“那是自然,說不定這次也會多叨擾一陣子。”
聽到這話,卓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石生這種靈覺極強的孩子眼中,簡直有種看到鮮花盛開的感覺。
“這些絲綢都是你紡的么?”
“嗯,有很多呢,我帶先生看看!”
說著卓晴就快步走向一間開著門的屋子,易書元等人也跟著她跨著臺階上木廊,進入了一間大屋子。
入內之后,頓時能見到幾面墻壁上掛滿了各種料子,有些一眼可見是精美的絲綢,有些則像是棉布,有些是無暇的白料,有些則已經經過了染制。
屋中還有兩臺織布機,其中一臺上面留著絲線紡了一半的綢緞。
“夏蠶已收,還有很多絲沒有紡成綢,這些都是今年新紡的,先生看看怎么樣?”
卓晴的手輕輕撫摸著一塊掛在墻上的綢緞,她確信沒有半點瑕疵。
易書元留意到了她的手,曾經絕對是纖纖玉手,如今上面已經多了不少劃痕,也多了一些手繭。
“都是你自己養的蠶出的絲么?”
“倒也不全是,村中也有一些人養蠶,很多會把蠶繭送過來,我織了絲綢他們也好帶去城里交換一些東西,這兩臺織機也是換來的!”
易書元湊近卓晴所撫摸的那一塊絲綢,這塊綢緞明顯非同一般。
一縷靈氣順著易書元的手指點入其中,很快就散入整塊綢緞,泛起一層微微的光澤,看著像是室外光線的反光。
“對了,易先生,我.我還給伱做了不少衣服!”
“給我做衣服?”
易書元微微詫異。
“嗯!快隨我來!”
卓晴點了點頭,又從這一個屋子出去,易書元看了看乖乖跟著的兩個弟子,也跟著走了過去。
這是一間關得嚴實的屋子,但開門進去之后里面很快敞亮起來,顯然是后建的,屋子也很大。
易書元一進去就看到屋子里有很多個簡單的方形木衣架,上面大多都架著衣服,可謂琳瑯滿目。
紅、白、灰、藍、黑顏色各異樣式不同,文武厚薄一應俱全,有長袍深衣,也有短衣羅裙,有外罩大氅,也有輕衣若紗,有的衣服是潔凈素面,有的衣服上有精美的刺繡 灰勉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易書元肩頭,湊近易書元的耳邊低聲道。
“先生,您別說書了,咱們可以開一家衣服鋪子了”
進了這個屋子之后的卓晴顯然十分興奮,雙手握在一起抱于胸前,看到易書元也面露驚色,不由欣喜地說著。
“男女裝束都有,先生可以試一試,男子裝束若是略有不合身的,我可以改改,女子裝束的話,冪籬姐姐穿起來絕對合身,我猜她肯定不會胖對吧?”
說著卓晴還走到了更像是裁縫工作臺的桌邊,上面還有一件半成品。
“還有這一件,暫時還沒有做好.”
易書元明顯帶著驚色,雖說是過了四年那么久,但這也略顯夸張了,他都愣了好一會才看向卓晴,她手中抓著的白色布料上卻繡著細細黑羽,明顯是更偏江湖氣。
“都是你一個人做的?”
哪怕四年不短,可手再巧,這也不像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量。
“嗯,我沒事的時候就做衣服,一直想象著先生你以不同的樣貌穿上它們的樣子!”
卓晴這么說著,眼中神采飛揚,甚至還還手中作出劍指,以舞劍的姿態站在桌前,在微微屈足之間,一手負背好似虛握著劍,一手劍指凌空向前一指,側目看向易書元。
“像不像你!”
這一刻的卓晴在易書元眼中氣數明亮,綻放出別樣神采,比曾經的鮮衣靚妝更要明艷不止一籌!
靜視一息之后,易書元笑了笑,真心應和一聲。
“像!”
這不只是易書元嘴上說說的像,就連灰勉都微微呆了一下,也足以讓石生和齊仲斌道行不由失神。
只觀此刻神采,易書元便明白縱然自己仙道有成,但怕是也扭轉不了卓晴的念頭了。
四年沒有來做了四年衣服,十年不來可能就是十年的衣服,感觸紅顏更勝往昔,只掃一眼這些衣物就明白分外合身,又添幾分知己之意。
易書元走到了桌邊,看著桌上的半成品衣衫,再看向已經帶著笑容收起劍勢的卓晴,不由又說了一句。
“這次還真要你幫我一起做衣服了!”
易道子到來的消息逐漸在漁村中傳開了,不過除了一名夜叉所化的婦人前來問候一聲外,沒有太多的村民過來打攪,顯然有些拘謹。
易書元甚至覺得如果他變化為冪籬過來,估計村里的人可能就沒那么緊張,畢竟當初是以那個身份參與建設的。
午間時分,小院兩間臥房前,廊道上放了一張小長桌,上面擺滿了一碗碗家常菜肴。
一碗燒肉、一碗紅燒魚、一碗腌蘿卜、一碗炒青菜,再外加一盆河鮮絲瓜湯,全都是卓晴親手做的。
易書元等人就坐在桌邊等著,卓晴最后抱著一個盛滿了白米飯的飯桶走過來。
只要心中有動力,有時候短時間能改變一個人,更何況是四年。
此刻易書元雙目恍若出神,通感之下只覺光是從剛剛他們到漁桑村到現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卓晴呈現的氣數就有十分明顯的變化。
或許剛剛初見是因為心中緊張情緒復雜,而此刻的卓晴才是如今真正的她。
在易書元眼中,眼前的卓晴不再是那曾經的籠中金絲雀,已經蛻去翎羽綻放華光。
卓晴將飯桶放在灰勉所處的桌角,看了看桌上人再看向易書元。
“吃飯吧,請先生嘗嘗!”
易書元也不客氣,直接伸出筷子夾了一塊魚肉送入口中,頓時鮮甜滋味在口中綻放。
“好吃!”
一看到師父已經動了筷子,石生趕緊也動手了,出手就是紅燒肉,灰勉動作更快,爪子化為殘影,小碗中瞬間疊起來不少菜。
用餐的時候是最好的互動時間之一,這四年中的事也通過一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飯得以相互了解。
易書元也很自然地講到了自己煉制法衣的事情,他可以應情變化,但正常衣物是死物,而且也得懂服裝細節和構型才可以,想要煉制稱心意的法衣十分困難。
“我倒是很清楚衣服怎么做,可是我也不懂怎么煉仙人法寶啊”
卓晴有限的幾次跟著村中水族去城中集市,有很大原因都是去一些店鋪看一些衣衫樣式,甚至觀察城中之人的穿著細節。
當然,幾乎從來都不買。
不過至此易書元心中早已有了脈絡,特別是看到卓晴那一屋子的衣衫之后更是如此。
“其實亦如易某的乾坤變化,能變化萬千卻也需構其形,應其情,而衣衫之形,你已經做了許多了,若我能以靈珠為依化入其中,再借云霞之氣那份感覺轉化色彩,便也能成!”
易書元現在想通了,他之前是太好高騖遠了,哪有可能隨心所欲什么都好變的法衣,他自己都不清楚衣服構造,又如何讓法衣自己來變呢?
所以何不像自己的變化之道那樣,也是應物而變,至少也是有所依托。
“師父,您說的是什么意思呀?師弟你知道么?”
吃得滿嘴是油的石生皺著眉頭問了一句,齊仲斌也細細思索,作為兩個弟子,其實并沒有真正了解自己師父的道,畢竟也就見了一下冪籬。
可以說易書元還沒開始教弟子真本事呢。
反倒是卓晴已經心中明晰幾分,臉上也露出幾分喜悅。
“那我做的衣服,先生是都能穿了?”
易書元不想掃人興,便點頭回了一句。
“也差不多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