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很大,林白辭還沒跑出巷子,就被淋成了落湯雞。
他左側的褲兜里,揣著白色鹿角骨笛,里面有豐沛的物資,但是他沒用。
現在剛進入規則污染中,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被監視著,所以林白辭準備先等一等。
再者說,即便全副武裝,去打誰?
怪物還不知道在哪兒呢!
至于淋雨,以林白辭現在的強悍體質,就是淋三天三夜都不會感冒。
從小巷出來,是一條四米多寬的街道,因為大雨,再加上過了下班時間,路上行人很少。
右手側距離林白辭三十多米,有一個報亭,吊在屋頂下的燈泡散發著昏黃的光芒,隔著雨水看過去,就像一個泡漲的眼球。
林白辭跑了過去,在屋檐下躲雨。
報亭中有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伯,坐在躺椅上瞇著眼睛,聽收音機。
他聽到有人過來,瞄了一眼。
“后生仔,買雜志嗎?”
老伯推銷:“新鮮出爐的十大港姐,八卦緋聞,恩怨情仇都有!”
“沒錢!”
林白辭掃了一眼報亭。
里面的三個墻壁上,掛滿了各種雜志和海報,封面女郎都是穿著非常暴露的那種。
主打一個吸引眼球。
林白辭其實想拿一張報紙看看,因為這玩意可以提供不少信息,至少報刊發行日期,可以讓林白辭確定他現在所處的時代。
“窮的找不起私鐘妹,買幾張海報回去解饞啦!”
老伯扶了扶老花鏡。
“太丑!”
林白辭言簡意賅。
“撲街仔,你也…”
老伯本來想說,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樣子,這雜志和海報上的封面女郎哪個不是靚妹?
你要是沒出人頭地,就當個打工仔,這輩子都沒機會吃到的,但是老伯看到林白辭的臉后,不敢說這話了。
好俊的靚仔!
就憑這張臉,當小白臉,軟飯吃到飽!
“走開啦,別打擾我做生意!”
老伯嫌棄。
“這種下雨天,哪來的生意?”
要是高中時代的林白辭,肯定什么話也不說,默默的走開了,但是現在…
我沒拆了你的報亭就是我心善好不好!
老伯看看林白辭強勁有力的身板,嘟囔了一句,也不說什么了,任由林白辭在這里避雨。
大雨瓢潑,完全沒有變小的趨勢。
林白辭等了十多分鐘,突然聽到了跑步聲。
他轉頭,看到右邊馬路上有個戴眼鏡的男人,雙手捂在頭上,一路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沖到報亭下后,男人摘下眼鏡,本來想用衣角擦一擦,但是衣服早濕透了。
他罵了一句,重新戴好眼鏡,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亭子里那個老伯后,目光落在了林白辭臉上。
“你…”
眼鏡男本來想要說話,但是又立刻閉上了嘴巴,警惕地盯了那個老伯一眼。
他認出林白辭了。
先不說林白辭這高大硬朗的身型,還有那帥氣的顏值,一般人看一眼就能記住,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好幾位美女。
老實說,眼鏡男之前看到林白辭的時候,都羨慕過他的女人緣。
“你好,那幾個女孩,哪個是你的女朋友?”
眼鏡男還挺有心機,擔心直接說話,會暴露身份,于是迂回了一下。
先確認林白辭的身份。
“都是,可以嗎?”
林白辭微笑,看著這個眼鏡男身上濕透的格子衫:“你這是帶老婆和孩子出來渡假?”
能夠帶一家子坐奇跡號郵輪出行的,至少是個中產家庭。
“別提了,好不容易熬到項目結束,拿了一筆分紅,準備出來放松放松,結果遇上了這么倒霉的事。”
眼鏡男是一位計算機工程師,就職于國內的一家互聯網大廠,三十五歲了,沒有被優化,反而事業蒸蒸日上。
這次渡假回去,就要獨立接管一個項目了,可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這樣,還不如在公司里加班。
至于林白辭說的‘都是’,他沒當真。
哪個男的腦子壞了會帶幾個女朋友一起出來玩?
“我看你好像一點兒都不慌,你知道這是怎么回事嗎?”
工程師詢問。
“是規則污染!”
林白辭壓低了聲音。
“啊?那不是都市傳說嗎?”
工程師以前上網沖浪,看過這類帖子,但是很快就被刪帖了,所以他從來沒當真過。
“你現在不是遇到了?”
林白辭反問。
工程師沉默,之后詢問:“怎么才能出去?”
“按照那些兔女郎說的去做,完成游戲要求,也就是賺到一百枚籌碼,應該就可以出去了!”
林白辭其實也不敢保證,如果是普通的規則污染,完成要求就可以,但如果這艘鬼船上有神明,就得看它的意思了。
工程師覺得林白辭這是一句廢話:“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先找住的地方,熬過這一晚!”
林白辭看著不遠處的路燈:“等明天再看看情況!”
他只知道這場游戲叫做籠中城,怎么算通關,他也不清楚。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現在是在港島。
“一起組隊?”
工程師提議。
林白辭打量這個眼鏡男,看鏡片的厚度,應該是高度近視,還有這黑眼圈,瘦弱的身板…
別看了,亞健康,再這么高強度的工作一、兩年,就等著猝死吧!
錢賺的是不少,但是沒命花!
以后老婆改嫁,孩子被后爸打,多慘?
“喰神你能不能別這么損?”
林白辭心中吐槽。
“你別看我身板不行,其實我經常鍛煉的!”
工程師屈起手臂,亮了一下肱二頭肌:“我們公司福利很好,有下午茶,有夜宵,還有健身房,我沒事了就去擼個鐵!”
“一起組隊,互相也有個照應!”
工程師努力展現價值:“我沒看錯的話,這里應該是七、八十年代的港島。”
“我英語挺好的,去外企找個高薪的工作,應該不成問題!”
人生地不熟的,肯定要先有錢,填飽肚子,才有精力干其他事情。
工程師覺得他計算機水平高,英語好,是極大的優勢。
“不是,你都進規則污染里了,還想著打工?”
林白辭無語。
“啊?”
工程師一愣:“不打工怎么吃飯?”
林白辭沒開口,總不能告訴工程師,可以用一些非法手段吧?
現在當務之急,是盡快通關游戲,如果打工掙生活費,那要拖到猴年馬月去?
工程師不笨,腦子一轉,就明白了林白辭的意思,他立刻湊到林白辭身邊,低聲問了一句:“在這個什么污染中犯法,不會被抓?”
“會被抓!”
林白辭解釋:“在這里,和現實中沒有區別!”
“你如果干了什么壞事,被警察抓進監獄,那就直接GAMEOVER了!”
“那這不還得打工嗎?”
工程師計劃著未來:“總之先想辦法弄一筆錢。”
工程師的錢包還在身上,但是他估摸著那幾張銀行卡肯定刷不了,就連紙筆,人家也不認。
不過工程師還是決定試一試。
他來之前,換了一些港島幣還有東瀛円。
“老伯,買份報紙!”
工程師遞過去一百塊!
老伯探出身體,準備接錢,結果一看不認識,直接開罵:“撲街仔,你耍我呢?”
“拿回去給你家老母燒!”
工程師一臉尷尬。
兩個人就這么閑聊著。
林白辭還好,工程師卻是又餓又渴,好在這是初秋,還不冷,不然這么大雨,非凍出個好歹不可。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雨有點兒變小了。
四個小青年,從遠處的一家茶餐廳里走出來,他們打著三把傘,拿著牙簽剔著牙,說說笑笑,聲音很大。
林白辭聽力很出眾,聽到那個胳膊上紋著關公的青年說,要不要去找個鳳姐耍耍,然后就是商量著怎么搞點錢。
老伯顯然認識這四個古惑仔,看到他們,就像觸電一樣,從躺椅上彈了出來,手腳利索的收拾報亭,準備關門。
但還是晚了。
四個古惑仔徑直走了過來。
紋身青年一腳踹在報亭的鐵皮門上。
“常伯,該交錢了!”
紋身青年一邊說,一邊掃向林白辭兩人。
工程師那模樣,一看就是個居家好男人,而且他眼神在躲閃,還往旁邊退了退,到了亭子外面。
這寧可淋雨也不想靠近自己,顯然是個怕事的,所以不用在意,倒是另一個,身形挺拔,不卑不吭。
媽的!
這身板也太好了吧?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
“上個星期不是才交過嗎?”
老伯抱怨。
“你上個星期吃了飯,這個星期就不吃了?”
紋身青年喝罵,把手伸進報亭,去拿放錢的盒子。
“最近生意不好做!”
老伯明顯以前吃過這幾個古惑仔的虧,他陪著笑,也不敢反抗,不過他也沒掏錢:“泰哥說照顧我生意,要分給我一個好地段的報亭,也不知道要等多久?”
“你幫我問問?”
“你自己沒嘴嗎?”
旁邊一個染著紅頭發的青年罵了一句,又吐了一口口水。
鐵皮錢盒里都是零錢,加起來只有一百來塊。
錢不多,但是紋身青年也沒再要,把錢揣進兜里,把鐵皮盒子丟進報亭里,招呼朋友們去嗨皮。
林白辭覺得這個老伯有點意思。
那個泰哥顯然和這幾個古惑仔是一個幫會的,而且地位應該還不低,老伯提他的名字,也不是為了報亭,而是表明他也認識會里的人。
錢盒里的錢,也就一天的收入,這幾個古惑仔拿了就拿了,老伯當花錢免災,要是他們再得寸進尺,老伯可就要拼一把了。
看到這幾個青年離開,工程師松了一口氣。
說實話,和這種人在一起,壓力挺大的,要不是林白辭站在這里沒動,他一個人的話,早躲開了。
趨吉避兇,人之常態。
可是工程師這口氣還沒松完,就聽到旁邊的那個帥哥開口了。
“喂!”
工程師嚇了一跳:“你干嘛?”
這些人明顯是古惑仔呀。
那種港片,你沒看過嗎?
四個古惑仔停下,回頭,看向林白辭。
那股痞氣撲面而來。
“干嘛?”
紋身青年明顯是這個小團隊的老大,不輕易說話,紅發青年則是鼻孔朝天的對著林白辭。
“光天化日搶錢,不太好吧?”
林白辭樂了,這真是瞌睡時送來枕頭。
搶這種老伯,林白辭不屑于干,但是搶壞人,那就當為民除害了。
“啥?”
四個人愣住了。
“哈哈?”
紅發青年笑的肚子疼:“你知道這附近幾條街是誰罩的?”
“你們?”
林白辭撇嘴:“我不覺得你們有這實力!
“是我們三刀會!”
紋身青年說完,旁邊有個戴耳釘的青年就提醒他。
“大哥,這小子耍咱們呢!”
想想也是,四個小卡拉米肯定罩不住一條街,林白辭這句話擺明了就是譏諷。
“我頂你個肺!”
四個青年把手伸進口袋,再掏出來的時候,就變成了兩把蝴蝶刀,兩把彈簧刀。
刀刃磨的很鋒利。
“你們是小孩子過家家嗎?出來混,就玩這么短的刀?”
林白辭呵呵一笑。
“臥槽!”
工程師無語了,這小子想干啥?
他想勸林白辭別找麻煩,那幾個是古惑仔,不好惹,但是他又擔心勸林白辭的話,被那幾個古惑仔誤認為他們是一伙兒,連他一起收拾。
在這種陌生的地方被打一頓,受了傷沒錢治療不說,對接下來的游戲通關肯定有影響。
“兄弟,混哪兒的?”
紋身青年詢問。
“初來乍到!”
林白辭好整以暇的看著四個青年:“想好了嗎?是直接把錢還回來,還是準備動手?”
紅發青年受不了這種嘲弄,而且他也想試試對方的深淺,所以腳下突然發力,整個人沖了過來。
這個年代的港島,治安很不好,幫派火拼隨處可見。
紅發青年的蝴蝶刀是照著林白辭的小腹捅的,腸子多,不會一下子捅死。
林白辭并指如刀,閃電伸手,砍在紅發青年的手腕上。
紅發青年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手腕感覺都斷了,他慘叫一聲,手抖著,拿不住蝴蝶刀。
林白辭順手一撈,接住掉落的蝴蝶刀,隨即一個前沖,左手抓住紅發青年的頭發,右腳在他的小腿上一踹。
紅發青年跪了下來,撞的膝蓋都要碎了,不過下一瞬,他看到被雨水打過的刀刃快速揮了過來,從脖子上劃過。
“不要…”
紅發青年本能的發出了一聲呼喊,聲音凄厲的就像被一頭大猩猩捅穿了菊花。
林白辭松開紅發青年的頭發。
他整個人早嚇癱了,無力的摔向地面。
積水四濺。
“我頂你個肺!”
老伯都要嚇尿了,只想趕緊離開這個地方。
工程師頭皮發麻,不是,你怎么突然就開始殺人了?
沒看出來,這小子這么暴力。
剩下的三個古惑仔,沒有因為同伴被殺沖動到沖過來報復,反而冷靜了下來。
沒辦法,誰看到林白辭這么利索的割喉動作,也得嚇到肝顫兒。
“這小子是個練家子!”
耳釘青年明顯是個‘智將’,這句話,算是為他們找個臺階下。
不是我不打,不為兄弟報仇,是這小子不好對付。
林白辭手指一抖,把蝴蝶刀拋了起來。
蝴蝶刀在空中轉了幾個圈后。
林白辭接住,然后甩了幾個漂亮的刀花。
唰唰唰!
這還是跟太妹學的。
“起來吧,刀背割不斷喉嚨!”
林白辭踢了踢趴在地上的紅發青年。
大家這才注意到,林白辭剛才用的是刀背抹過了紅發青年的脖子。
紅發青年哆嗦著,站了起來,還好下著雨,地上積水多,他尿了,大家也看不出來。
“錢留下,滾!”
林白辭發話。
紋身青年還要再說,硬氣兩句,被耳釘青年扯了一把。
得了!
打不過的!
人家用刀背,明顯是手下留情了。
你再貼臉開大,三刀會說不定能搞定這小子,但問題是今天晚上,哥幾個就得交代在這兒了。
“兄弟好本事,哥幾個請你喝茶!”
紋身青年這場面話說的,至少保住了臉面。
我不是怕了給你錢,我是給你面子。
紋身青年掏出口袋里所有的錢,也不敢丟在地上,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林白辭面前,遞給他。
林白辭吹了個口哨:“你們這買賣不錯呀?”
很厚的一沓子,至少一千多塊!
“兄弟叫什么?”
紋身青年本來還想問一句,兄弟住哪兒,改天我們拜訪,但是想了想,沒說。
“你不配知道!”
林白辭接過錢:“滾!”
紋身青年咬了咬牙,賠了個笑容,和三個兄弟離開了。
等到這幾個人消失在雨幕中,老伯立刻開口稱贊。
“靚仔厲害呀,練過國術?”
老伯看著林白辭手中的錢,吞了口口水。
“沒!”
林白辭敷衍。
“你太莽撞了!”
工程師走了過來:“幸虧他們被你嚇住了,萬一動手,你說不定要吃虧!”
工程師其實不太好意思,因為他剛才躲了,沒和林白辭并肩作戰。
可問題是,面對幾個古惑仔,誰有勇氣幫一個剛認識的人?
“靚仔,他們一共搶了我一百六十三塊,零頭我不要了,請你喝茶,你給我一百塊就行!”
老伯賠笑。
其實是一百二十幾塊,多說一點兒,不是顯得我大方嘛!
“拿你錢的是那幾個古惑仔,又不是我?”
林白辭疑惑:“你和我說干嘛?”
“啊?”
老伯傻眼了,這是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