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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五十五章 接踵而至

熊貓書庫    玄鑒仙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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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灼灼的銀光刺目,讓他心中一片冰寒。

  在李曦明看來,李家可用之人雖多,后繼之人的情況卻并不好,李周巍求道,明陽諸子各有心思,如若局勢敗壞,明陽血脈指不準有什么下場,他心中很清楚是指望不上的。

  李闕宛、李絳遷皆是紫府之資,尤其是李闕宛,李曦明將她看作明陽之道失敗后李氏外出東海的退路,而李絳淳是紫府種子,又有楊氏血脈,正好續接其后,也是一道底牌。

  可再往后的晚輩,李曦明便大有不詳之感了。

  無他,明陽諸子如若不能保全,后輩便庸庸碌碌了…李絳淳劍心昭著,家中都指望著他突破劍意,沒有讓他分心的意思,九成九都很難有后嗣,同樣是筑基,指望他還不如指望李周洛,而李闕宛一心向道,如今已經準備紫府,更不可能,仲、季兩脈沒有出色后輩,叔脈已經分出去,只有伯脈昌盛。

  李周暝本是最好的選擇,可李曦明私下與李玄宣談過,李周暝畢竟修了明陽…老人思來想去,不應再叫明陽修士作主。

  李遂寧的到來很及時,正好小上一輩,天賦高,陣道大有希望,最重要的是性格穩重,聰慧冷靜,李曦明見他第一眼就喜歡,希望把他的血脈延續下來…就是為了今后考慮…

  可李絳壟的模樣在旁,今日這一抹銀光映入眼簾,李曦明下意識就覺得他是某位大能的手筆,將來準備扛起族事大梁的候選人指不準是誰家的內鬼,怎么能不叫李曦明驚駭!

  這一剎那,他的目光強自停留在爐邊,面上依舊平靜,心中已經冷成一攤寒水,仙器的探查之能催動,牢牢地鎖住李遂寧。

  便見他身上的銀光變化奇妙,如呼吸般收縮不定,李曦明定睛一看,見那銀光漸漸淡去,浮現出幾分熟悉的氣息來。

  ‘似乎是…那狐族道統司天的味道…又有些像宛陵天當初開啟時的神妙波動。’

  雖然李遂寧亦修司天,可區區練氣修為自然不可能在仙器探查下如此耀眼,李曦明判斷得極快,心中漸疑,思慮道:

  ‘莫不是狐族的安排..’

  這讓他心中的寒意稍稍一減。

  畢竟自家與狐族算得上是交情不淺,當年落霞的大真人前來湖上,甚至還有狐族的妖王前來應對…某種意義上還算有共同利益。

  ‘只是這銀光雖然有幾分高貴,看著卻不像有什么實質性的威能,反倒像是被仙鑒查出了什么特質…畢竟如若真有轉世之舉,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微微闔目,思慮良久,心中已經有了初步判斷:

  ‘當年楊氏大概率都對湖上的情形不了解,修武之星高如真君,卻同樣在湖上斷絕,無論出于何種原因,至少湖上的秘密不少…與其說內應,會不會是…轉世或是某種機緣’

  李遂寧留下的破綻并不多,甚至那些表現都算不上破綻,只是換了換了視角,有了一二嫌疑,許多東西便截然不同了:

  ‘如今一來也正是因為他是高修轉世,小小年紀才沉著冷靜,又無緣無故得到那樣高的陣法道行…不是一個天賦就能蓋過去的…’

  ‘只是他心系族人,不似作假…難道是并未了清前世記憶’

  李曦明沉神思量,雖然不覺得李遂寧有多高的實力,可心中的警惕已經默默拉到最高,并不打草驚蛇,而是微微擺手,吩咐道:

  “先回你江雋去罷,省得說你擅離職守。”

  李絳壟并未多說,立刻行禮告退,只余下李遂寧立在山間,李曦明一時未曾開口,便見李明宮從山間上來,將兩封信交到他手中。

  “真人…鎮濤府來信。”

  李曦明只好暫時按耐住心情,取出信一讀,劉長迭洋洋灑灑百言介紹了情況,語氣之中多有懇求,讓李曦明神色一凝。

  ‘青衍出事,復勛重傷…’

  他心中浮現出不詳的預感來,把這封信一放,取出李闕宛的信來看,從頭讀到尾,發覺信中稱呼自己為大人。

  ‘島上有異…’

  李曦明心中預感越發濃重,李闕宛平日里都是稱自己為真人,臨行前與兩位紫府約定過,倘若島上有什么異狀,不敢以書信明寫,只把真人改作大人,他自然不信是李闕宛寫錯。

  ‘好在只改了一處,語氣也不緊急,應當還能等一等。’

  可他心中的擔憂驟然升級,一時間寒意入心,李曦明暗罵起來:

  ‘都到一塊去了!’

  如果說李遂寧涉及到李家未來掌管族事的中流砥柱,李闕宛無疑是絕不能有失的重要戰力,這一趟李曦明是必走無疑了。

  雖然當年的燕真人與李曦明約定過成就[「天下明便替他辦事,李絳淳的事情也要去一趟九邱…可這和不得不去鎮濤府相比簡直差得遠了,李曦明心情頓時不美,隨意地將手中的信放下來,面上還算平靜,收拾了情緒,審慎開口。

  李遂寧等了這樣久,終于聽著真人笑問道:

  “來取丹突破了”

  李遂寧恭敬有禮,始終沒有直視他,也并未察覺到他的異樣禮貌地點頭了,答道:

  “晚輩氣息圓滿,正欲突破…只是天下司天一道的靈資、妖物少,更少見這一道的遂元丹,老大人便差遣晚輩來拜見大人。”

  李曦明緩緩點頭,答道:

  “司天一道,本并無太多禁忌…不過…如若覓得良丹,不但更有保障,也能讓你少耽擱一二年…”

  他笑道:

  “這些東西我手上也沒有,這段時間我正好要去一次東海,去遠變真人手里給你討些。”

  李遂寧似乎并不想他來回折騰,有些遲疑地拜謝了,欲言又止,心中發苦:

  ‘早知不提此事!雖說一兩年無戰事…可如若在外頭出了什么事情…’

  李曦明卻在觀察他的神色,抬手讓他過來坐,隨意沖了杯茶,笑道:

  “你陣道修為…如何了”

  李遂寧只行了一禮,自己尋了個合適的程度,簡略談起來,李曦明不言不語,暗暗記在心頭,準備與劉長迭細談。

  可看著對方侃侃而談的樣子,李曦明心中漸漸猜忌起來:

  ‘可既然他未成神通又未有符種在身…豈能擋得住我的命神通若是我以命神通驅他,豈非落入我手’

  何況此刻他仍然心有疑慮,又不得不趕去東海,在此之前自然要留下些手段的,于是笑道:

  “我要前去東海,為你取靈資…可是我丹爐還在山上,你一邊讀你的陣道經典,一邊替我看著如何”

  李遂寧哪里有拒絕的心思,連忙點頭,鄭重其事地應下來,李曦明則從袖中一摸,以神通凝聚出一法扇來,交到他手中,正色道:

  “卻要叫你當一當我的藥童,只用你的法力鼓動此扇,替我看著爐火,等我回來。”

  “是!”

  李遂寧當成了極重要的任務,鄭重點頭,這一聲是出口,李曦明眼中暗暗光明,籠在袖中的時候微微掐訣,跳出那六合之光來。

  正是天下明!

  兩人一應一答,似乎只是走個過場,可這從屬關系落到了天下明之中,立刻有神妙響應,已經落在命神通督促之中!

  只要李遂寧心中有一點怨懟、一點異心,就會被李曦明察覺!手中的金扇便立刻響應,叫他粉身碎骨。

  那無色的六合之光在他指尖微微跳動著,李曦明心中稍稍一寬:

  ‘天下明的反饋…他是真心敬重我的,看來對家里也是真情實感,沒有半點假意…看來…還是這孩子得了什么機緣…’

  如若果真是后者,李遂寧得了什么司天一道的機緣,李曦明慶幸之余反倒要考慮是不是這機緣有問題,無論如何,有天下明影響,李曦明暫時能放下心來。

  ‘我看他眼下是個好孩子…不能冤枉了他,只能先如此處置,回來把他送去閉關,等著周巍出關了,再細細商量。’

  當下邁步穿梭出山叫李明宮封鎖了梔景山大陣,不許任何人進入,囑咐道:

  “你去把南杌真人請來,讓他替我在山上坐鎮…東海出了事,我去去就回。”

  這才匆匆駕風而起,踏入太虛。

  夜色昏沉。

  稱昀門的天空烏云密布,沒有半點幻彩,青年站在高臺之上,面色略有些蒼白,望著夜空,白羽烏色玄紋的長袍在空中微微飄動,顯出幾分壓抑。

  正是稱昀門主人常昀真人。

  他一言不發,靜靜地立在高臺之上,洶涌而來的狂風僅僅讓他的發絲微微飄動,那雙眸子神色極為深沉。

  在他身側,一位黑衣青年同樣立在狂風中,他比常昀真人還要高出一頭,手中的長槍立在地面上,一身神通勃發,顯得威勢極重。

  不知過了多久,這持槍青年低了低眉,提醒道:

  “大人,那位囑咐過,修行這等的秘法,少叫人看見身形才是…”

  常昀平靜地搖了搖頭,答道:

  “重恭,今后沒有機會了。”

  這持槍的真人赫然是稱昀門掌門鐘謙!

  他成就紫府的時日不長,可一身神通氣勢極足,眉眼鋒利,當年見到李玄鋒時面上仍有稚氣,如今已經徹底驅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屬于紫府的威嚴和平靜。

  常昀轉過頭來,淡淡地道:

  “南邊大戰將起,必然會來差遣我他們裝傻充愣,想要我們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

  他話上很是諷刺,神情卻沒有半點頹廢之色,似乎自己的秘密被揭破并不算什么大事。

  過了一陣,便見遠方騰來一片金白之光,落下個精神抖擻的道人,只是腳底下駕的是祥云,看起來有些不倫不類。

  “常昀兄弟!”

  這和尚呼喊一聲,落在臺上,發覺常昀早早知道自己要來,也不意外,行了一禮,表情有些尷尬,答道:

  “我受了命令,前來請你南下,鎮守江岸。”

  這話語讓鐘謙面色微變,常昀卻笑著請他進去,看了看他臉色,搖頭道:

  “明慧道友…這些年也不好過吧!”

  明慧那尷尬的表情漸漸消散了,深深嘆出一口氣來,答道:

  “真人慧眼如炬,我在這岸邊過得如履薄冰,今個叫你下去是得罪人的事情,自然也交到我手上了…”

  立國大戰過后,李家得到了修身養息的機會,可明慧這幾年是真不好過…被調到了山稽,年年試探都要他去!汀蘭手中那無丈水火的滋味他已經嘗了不止一次了!

  明慧抱怨了一通,暗暗去看鐘謙,只是稍看了這一眼,便覺得他身上光焰騰騰,頓時驚為天人,暗驚道:

  ‘好濃厚的命數,此人若是投釋,必有一番作為!’

  他還在暗暗觀察,常昀心中已是一片冷笑:

  ‘戚覽堰啊…戚覽堰,我閉關多時,竟然偏生要叫我出來!好好好,戚家一小修,得了治玄支持,倒也呼風喚雨起來了,簡直蠢不堪言!’

  ‘難道天下知道此事的大人物還少么可一個個都學得乖,裝傻充愣,就這蠢貨被推到臺前,自以為得了些秘密,敢算計我金一道統一如戚覽堰當年的預料,金一道統一定是惱怒的,可常昀或者說金羽宗張允卻把戚覽堰的大膽當做無知:

  ‘常常是我道算計他人,控攝四方,倒是輪到他來算計我了!’

  他心思陰郁,眼前的明慧已經按耐不住,滿眼羨慕地看著他,道:

  “真人竟然已經三神通了!真是好快的速度,那些金丹一級的仙裔也不過如此!”

  無論他的話中含著多少吹捧客氣,常昀聽在耳中卻只覺得敏感,畢竟他常昀就是金羽宗暗子,聽起來倒像是諷刺,那對看上去有些陰郁的雙目在對方身上掃來掃去:

  ‘這和尚到底知不知道…話鋒如此尖銳,難道蓮花寺也知道了堇蓮的身份地位…常理是接觸不到的…’

  口中遂淡淡地道:

  “運氣而已。”

  明慧搖了搖頭,嘆道:

  “聽說楊氏的紫金殿已經開了,江上遲早要出事,我這一次來,除了要做這得罪人的事,還有一二問題問你。”

  “哦”

  常昀挑了挑眉,聽著這和尚苦惱不已,思來想去好一陣,見著大陣封閉了,才偷偷摸摸地道:

  “你我也是多年朋友了…可有什么尋死的路子…教一教我…”

  此言一出,一旁嚴肅憂慮的鐘謙嘴皮忍不住扯了扯,常昀愣愣地看了他一眼,有些古怪地道:

  “真是奇了怪了,這天下這么大,活路本不多,難道死路還會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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