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帶著李孝恭一行趕到三里外的封賞臺,李神通、李綱等人已經在封賞臺下恭候多時。
在李元吉到了以后,李綱作為代表,手持著黃卷登上了封賞臺,開始宣讀有關李孝恭等人的封賞。
李孝恭此次守土有功、開疆有功、平亂有功,加司徒銜,加一千封戶,加鼓樂一班,劍班一班,可以說是達到了一個郡王所有擁有的一切的頂點。
李世勣也守土有功、開疆有功、平亂有功,晉柱國,加五百戶,加屏、幔、金瓜各一對,加鼓樂一班,一躍成為了國公中的頂尖人物。
柴紹的功勞雖然沒有李孝恭和李世勣那么耀眼,但功勞同樣不小,不僅復了爵,還更進一步被加為了柱國,封戶加到了五百,也賜下了一定的儀仗,在國公中的地位也比以前高了幾分。
不過,封賞最豐厚的還是李靖,李靖不僅一口氣被晉升為了國公,封戶也突破了一千,各種儀仗不輸給柴紹,雖然沒有一步達到國公的頂點,但也距離頂點不遠了。
同時,關于安興貴、馬三寶等人的封賞,也一并宣讀了。
對于李靖、安興貴、馬三寶等人明面上沒有大功,卻受到了如此厚賞,文武百官們都沒有異議。
因為他們都知道李靖、安興貴、馬三寶等人是為何會受到如此厚賞的。
一枚傳國玉璽,足以抵過一場大勝,也足以封公封侯。
這是李靖等人冒死拼來的,也是李靖等人運氣使然。
大家可以羨慕,可以嫉妒,甚至可以怨恨,但絕對沒辦法說人家德不配位。
一應封賞宣讀完了以后,李元吉帶上文武百官,帶上有功的將士,回到了太極宮飲宴,為李孝恭等人慶功,為大唐擊退突厥人、收復三州半地、平定李藝造反慶功。
席間,大家都跟自己相熟的人湊在一起,放肆的開懷暢飲。
吟詩作賦的、行酒令的、劃拳的、扳手腕的、角力的、跳舞的、打架的、盯著漂亮的宮娥流口水的,應有盡有。
都是一群身份高貴的人,但喝大了以后,撒起歡來,跟尋常人也沒區別。
李綱總覺得這么鬧有失莊重,有失朝廷的威嚴,數次想找李元吉搭話,但都被李元吉草草的給應付過去了。
大唐的文臣和武將們,出身各有不同,個人德行上的修為也各有不同,所以在徹底的撒開歡了以后,表現也各不相同。
只要文臣們能專心的處理國事,武將們能賣力的開疆拓土,剩下的旁支末節沒必要計較。
歷史上李世民就經常跟文武百官們開胡鬧大會,尤其是在慶功宴上,打架罵仗的比比皆是,甚至還會致人傷殘,也沒見朝廷失去莊重,更沒見朝堂失去威嚴。
大唐不僅沒有被這些人造成什么危害,反而在這些人的努力下,變成了地上的霸主。
放眼望去,幾乎所有能看到的敵人,全部被這些人打趴了。
也就是大唐對世界了解的太少,大唐的皇帝們在征服了所有能看到的敵人以后,喜歡玩權謀,喜歡把目光放在能看見的地方。
如果大唐的皇帝們能清晰的了解世界,并且向世界伸出觸角的話,那么大唐或許會比歷史上更強大。
畢竟,大唐可是少有的一連出了好幾位霸主級皇帝的王朝,也是代代都有能臣和名將涌出來的王朝。
只要對世界有一個清晰的認識,那么大唐就有能力去經營世界。
一個皇帝向世界伸出觸角,或許不會有什么太大的收獲,但接連好幾個皇帝都對世界伸出觸角,那么就一定會有重大的收獲。
或許不會像是蒙元一樣,征服大半個亞歐,但至少能讓亞歐大陸上的所有人認可唐人高貴的地位,認可大唐對他們的影響。
所以文臣也好,武將也罷,喜歡胡鬧就胡鬧吧,只要不耽誤正事,沒必要計較這些旁支末節。
總不能學習宋明清時期,用各種規矩,以及各種互相制約的辦法,將文武們約束的死死的,磨去他們的野性,使得他們失去進取的雄心,然后被外人各種壓著打吧。
像是什么給人繳納歲貢、被人當羊一樣牽著、給外人當臣子、去外國做留學生等一類的事情,在大唐是不可能會出現的,唐人也不可能接受這種恥辱。
李淵沒起家之前,跟突厥人虛與委蛇,起家以后,縱然只有半壁江山,也敢跟突厥人剛正面。
這也養成了唐人寧可站著死,也不跪著生的氣節。
在大唐的朝堂上,誰敢說一句給別人繳歲貢,或者向別人稱臣,絕對會被滿朝文武生吞活剝了不可。
大唐最低的下限就是嫁個閨女和親。
如果超過了這個底線,那就戰吧。
雖說這一點遠遠沒有那個‘不和親、不稱臣、不納貢,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霸氣,但大唐的皇帝要是被俘了,絕對不會被外人驅使著回來叫門。
“元吉…”
李孝恭借著酒勁湊到了李元吉身邊。
李元吉示意李孝恭坐近一點說話。
李孝恭帶著一身酒氣,坐近了以后,商量著道:“我能不能辭去司徒一職?”
李元吉端起酒盞淺唱了一口,笑瞇瞇的道:“為什么要辭去司徒一職呢?這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職位。”
雖說司徒一職,到了唐代以后,權柄已經被削干凈了,但其代表的意義還在。
這種職位一般只會授予給那些已經沒辦法做事,又勞苦功高的重臣,又或者是已經亡故的重臣。
目前大唐也只是授過一次司徒,還是授給嫡系親王的。
以李孝恭的身份和功勞,倒是能授得起此職。
但是吧…
“我要是出任了司徒一職,以后就只能在府上當一個富貴閑人了。你是知道的,你堂兄我這個人根本就閑不住啊。”
李孝恭苦著臉說著。
司徒這個職位固然尊貴,但被授予了此職以后,基本上都會被供起來,以后再想做點事就不可能了。
李孝恭如今才三十歲,他可不想現在就退休。
李元吉笑道:“在府上當個富貴閑人也沒什么不好的吧?我想當還當不了呢。”
李元吉說的是真心話,但李孝恭把這當成了調侃,苦笑著道:“你堂兄我現在才三十多啊,僅僅比你大哥大一點而已。
你讓我在府上坐冷板凳,讓我一直閑著,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說到此處,又哀求道:“你就行行好,放堂兄一條生路。堂兄也不要你給我什么高官厚爵,你只需要給堂兄找點事做就行。”
李元吉笑嘻嘻道:“真心話?”
李孝恭立馬拍著胸脯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李元吉端起酒盞,幽幽的笑道:“可你剛立下大功,朝廷不得不賞啊。”
李孝恭眨眨眼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闖個禍,然后順勢把我的司徒給罷了?”
李元吉放下酒盞,感嘆道:“一般的禍,可罷不了你這位司徒啊。”
李孝恭很上道的道:“那你說,我該闖什么禍?”
李元吉低聲笑道:“我剛剛下令封鎖了邊陲,不許任何商人出入,更不許任何貨物通行。短時間內,可能風平浪靜,但時間長了,肯定會有人鬧事。”
李孝恭若有所思的道:“你這是斷了人家的財路,人家短時間內少一筆收益,還能忍耐,時間長了,就忍不住了?”
李元吉點點頭道:“而這些人基本上都潛藏在暗處,我要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的話,根本不可能。”
李孝恭接過話茬道:“你頂多在人家鬧完事以后,殺幾個人家推出來的替死鬼,根本傷不了人家的根本。”
李元吉再次點頭。
李孝恭這下也明白了李元吉要做什么了,所以不等李元吉再次開口,就繼續道:“你想讓我出面,將這些人引出來,然后再一網打盡?”
李元吉搖搖頭道:“不不不不不,現在還不是將他們一網打盡的時候,我還得靠他幫我搭起邊市的架子呢。”
李孝恭愣了一下,忍不住道:“那你想讓我怎么樣?”
李元吉盯著李孝恭笑道:“我要你帶頭去破壞這道禁令,事成之后,我會順勢罷黜你的司徒之職。”
李孝恭愕然的瞪起眼道:“你這是要殺我這只猴子,去儆那去雞啊?”
李元吉點點頭道:“唯有如此,他們才會相信我封鎖邊陲的決心。”
李孝恭一邊思量著,一邊道:“那你將他們嚇唬住了以后,怎么通過他們搭起邊系呢?”
李元吉笑瞇瞇的道:“這就要看你了…”
李孝恭不明所以的道:“看我什么?”
李元吉繼續笑道:“看你能不能說服其他的王叔和王弟們,跟你一起裝可憐,然后去我父親面前哭訴。”
李孝恭這下徹底明白李元吉要做什么了,有些無語的道:“你是要我請叔父出面,打破這道禁令。然后由我們牽頭,在邊陲上搭建邊市。
然后那些吃邊陲飯的,為了避免邊陲上的邊市被我們把持,一定會想盡辦法參與進來的。
到時候就可以借著他們的錢,搭建好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