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內。
簡娜清理好桌子,拿起特意為芙蘭卡留下的豆漿和肉包,對身旁的路德維希道:
“你可以看書學習了。”
路德維希表情變幻了幾下,據理力爭道:
“我學習能有什么作用?
“想掌握知識,就吃科學家,想掌握能力,就吃非凡者!”
簡娜淺淺一笑道:
“學習對你確實不重要,但讓你學習對我們很重要。”
“…”簡娜如此坦誠讓本就嘴笨的路德維希完全無從回應。
簡娜斟酌了一下又道:
“雖然我們不知道具體的過程,你應該也忘記了,但當初你被知識教會封印是鋼鐵一樣的事實,而你和知識教會神職人員最大的差別是什么?是學習的態度!”
路德維希被說得有些迷糊,不太情愿又無可奈何地坐到桌子前,攤開了課本。
簡娜回到主臥室內,隨手關上了房門。
芙蘭卡掙扎著半坐而起,往背后塞了個靠枕,壓著嗓音道:
“你又在忽悠路德維希了,想用學習打敗知識教會等于在對方最擅長的賽道上、最喜歡的規則下和對方競爭,那還怎么贏?最好的辦法還是發揮自己的特長。
“嘿嘿,‘魔女’確實得擅于騙人。”
許多“魔女”都有過欺騙他人感情來消化“痛苦”魔藥的經歷,而其中有幾位自己也投入了進去,最終不得不狠心分離,于是,讓自己痛苦的部分也有了。
簡娜笑了一聲:
“總得給他找個理由,他也只是想找個理由。”
簡娜頓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說道:
“而且,我覺得學習對路德維希還是有作用的,昨晚戰斗的時候你也看到了,他那個樣子完全就是怪物,可平時我們相處的細節讓我覺得,他除了能吃,愛吃,必須吃,其他方面都是一個正常的小男孩。
“這有知識教會封印的功勞,應該也有他通過學習掌握規矩、道德、人類社會常識帶來改變的原因。”
說話間,簡娜將裝豆漿的塑料杯子湊到芙蘭卡嘴邊,讓她喝了一口,然后又把肉包遞了過去,看著她啃咬至有餡部分。
芙蘭卡之前哪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心里頓時變得美滋滋的。
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伱的意思是,學習是讓路德維希融入人類社會的方法之一,學習給了祂一些人性?”
“嗯。”簡娜一邊喂芙蘭卡吃早餐,一邊和她隨意地閑聊了起來,到了最后,還用濕紙巾幫芙蘭卡擦干凈了嘴巴,洗了把臉。
做完這些事情,簡娜拿著垃圾出了主臥。
忙碌了好幾十秒,她坐到了路德維希身旁,仿佛在監督孩子學習。
看了一陣,她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兩包東西,放在了桌上。
那是兩袋包裝簡陋的鍋巴。
路德維希愕然望過來的同時,簡娜笑瞇瞇說道:
“等會你要是能通過我的考核,它們就是你的了。
“你喜歡辣的,還是原味的?”
“都喜歡!”路德維希重新埋下腦袋,目光異常專注。
“我更喜歡原味的。”簡娜扯開包裝,往嘴巴里塞了兩塊,咀嚼了起來。
路德維希刷地望向她,嘴巴半張,表情茫然。
這不是我的獎勵嗎?
“在你學習完前,我先吃點,放心,會給你留的。”簡娜露出了笑容。
主臥床上的芙蘭卡聽到這樣的對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忽然想到,簡娜雖然平時表現得很成熟,但按實際年齡算,其實也就是大學剛畢業的女孩子,這樣的女孩子喜歡吃零食再正常不過,而現在總算有這樣的機會了。
芙蘭卡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柔和,外面的客廳又傳來了新的對話:
“這是玉米濃湯味的膨化食品。”
“這是黃瓜味的薯片。”
“這是巧克力威化餅干。”
“這些零食數量不多,因為它們沒有主食便宜,但都是給你準備的,是給你好好學習和考試的獎勵。”
“你,你少吃點!我會努力的!”
芙蘭卡倚著靠枕,慢慢有了一種奇異的感覺:
自己是養病的父親,外面是貪吃厭學的孩子和監督孩子做作業的母親。
如果忽略掉“尸體手指也是你今天的獎勵”這類話語,一家三口的日常實在是太溫馨太美好了。
嗶!嗶!嗶!
喇叭聲不斷在灰色轎車后面和側方響起,催促盧米安開得快一點,但盧米安氣定神閑,完全忽視了周圍的吵鬧,讓車輛以當前路段允許的最低速度穩健地前行著。
新手司機,安全第一!
安東尼坐在副駕駛上,一直刷著手機,翻看著本地新聞。
“你在找什么?”盧米安用眼角余光掃了同伴一眼。
安東尼應該還沒到沉迷于網絡的階段,畢竟他才剛剛學會上網。
安東尼側過腦袋,鄭重說道:
“我還是覺得昨晚戰斗里有幾個細節越想越不對勁。”
“比如說?”盧米安專注于開車。
安東尼斟酌著說道:
“第二個自爆的保安,他在爆炸前呈現的狀態很像是‘秘偶大師’本人,可就那樣自爆了。”
“秘偶和本體位置互換的能力?你懷疑當時現場確實有一個半神層次的‘秘偶大師’輔助天尊的秘偶?”盧米安明白安東尼想表達的意思,“可我們有注意幾十米范圍內的情況,沒發現任何痕跡,難道說那位半神層次的‘秘偶大師’處在我們看不見、聽不到、摸不著的狀態?”
“這就是最恐怖的一點,而且真要有這么一位‘秘偶大師’存在,他后面為什么不救復活的女尸,后續又為什么沒把我們的外貌情況、形象特征散播出去?”安東尼重新將目光放回了手機上。
盧米安緩慢點頭道:
“你是在刷昨晚事件的相關報道和私下流言,看有沒有我們的信息泄露?”
“對。”安東尼手指在屏幕上不斷滑動,“目前流傳的說法是工作上的矛盾讓其中一個保安弄來雷管,炸死了同事,也炸死了自己…”
安東尼話未說完,突然停住。
他略微皺起了眉頭:
“看到一條奇怪的本地新聞,今天早晨,明月商城附近的垃圾堆放點旁發現了一個瘋子,完全沒有理智無法溝通的瘋子,然后,他被送去了醫院治療。”
“商場附近?瘋子?”盧米安也察覺到這條新聞的奇怪,敏銳問道,“送去哪家醫院了?”
這瘋子難道就是昨晚隱藏起來的那位“秘偶大師”?
他沒插手后面的戰斗是因為他自己出了事?
出了什么事?為什么會出事?
“新聞沒講。”安東尼繼續刷起這方面的報道。
盧米安保持著車速,又用了十幾分鐘才抵達目的地。
找到停車位,艱難地停好車,他和安東尼一起走向了位于街道拐角處的“星夢雜貨店”。
這家店鋪沒有開燈,里面狹窄而昏暗,盧米安進去的瞬間就像從上午來到了夜晚。
他看了眼兩側擺滿奇特商品的高長貨架,走到了最里面的收銀臺前。
收銀臺后坐了一個身穿黑裙的女人,她背靠后面的木柜,低頭玩著手機,正前方擺放著一臺播放連續劇的平板電腦。
盧米安禮貌地說道:
“你好,我想寄信。”
他竟然在一家雜貨店說自己來寄信。
玩著手機的黑裙女人沒覺得奇怪,頭也沒抬地問道:
“寄去哪里,寄給誰?”
“寄去寧靜教堂,寄給倫納德.米切爾高級執事。”盧米安拿出了給大阿卡那牌們的信件。
黑裙女人依舊看著自己的手機,聲音溫柔,讓人平靜地說道:
“右邊貨架第三層有個鑲銀的黑色郵筒,你們把信放進去就可以了。
“明天來取回信。”
“謝謝。”盧米安悄然松了口氣,轉向了貨架。
他一眼看見的不是玩具郵筒,而是一本黃銅打造般的書冊和一面兩側有黑色眼珠般的銀制鏡子。
盧米安快速掃了一遍,又發現了古典羽毛筆、各種奇異的骰子等商品,如果不是店主在玩手機,看平板電腦,他都覺得自己回到了現實世界,回到了特里爾。
這些物品的風格和夢境都市不太一樣,更像北大陸的東西!
將信件放入鑲銀的玩具郵筒后,盧米安側過身體,詢問起店主:
“我能看看這里的商品嗎?”
店主的聲音帶上了幾分笑意:
“這些都是可以出售的。”
可以出售?作為一名“魔女”,盧米安先行拿起了那面花紋古老、兩側各有一枚黑色寶石的銀鏡。
鏡子中,盧米安的臉孔飛快浮現了出來:
眼眸淺藍,澄澈幽深,臉型略瘦,近乎完美,嘴唇不厚不薄,色澤顯淡卻潤澤,隱帶光芒…
這是他的女性形象。
直接照出了我的“魔女”狀態…這面鏡子果然有神奇之處…盧米安剛閃過這樣的念頭,就看見鏡子表面蕩起水光,勾勒出一行行血色的古弗薩克語單詞:
“我是偉大的阿羅德斯,我可以回答你任何問題,但你也必須回答我同等數量的問題,在至少一名觀眾見證下。
“要是拒絕回答,或是撒謊,將遭受懲罰。”
阿羅德斯,偉大的阿羅德斯?盧米安知道這個名字。
芙蘭卡提過,這是屬于“愚者”先生的魔鏡,回答問題最為準確,但它的每一個問題都會讓占卜者社會性死亡。
“愚者”先生的魔鏡在夢中竟位于這家雜貨店內?這代表什么,象征什么?盧米安忍不住又看了眼店主,那名玩著手機的黑裙女人。
略作斟酌,盧米安平靜說道:
“我的問題是,在喚醒‘愚者’先生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想要提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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