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站在采石場空洞的出口位置,想配合著K先生對付佩爾樂,卻不知道能做點什么。
他之前的經驗告訴他,不具備神性的情況下,針對“監督者”采取的種種行動最終都會反饋到他自己身上,并且不會對那位半神造成影響。
取下了黃金面具的盧米安只能留在原地,邊思考身上有什么物品能派上用場,產生效果,邊不得不以旁觀者的姿態看著K先生與佩爾樂戰斗。
與此同時,他還在審視四周,尋覓徹底打碎當前鏡中世界的辦法。
而安東尼保持著之前的姿勢,繼續在少了一頁紙的空白畫集上做著素描。
這一次,他要畫的是“魔術師”女士。
看到K先生的表現,聽到他伴隨著每一記劈砍發出的嘶喊,盧米安油然而生精神遭遇了輕微污染的感覺。
他沒想到的是K先生在某種程度上竟然有點克制“監督者”,既不怕那位半神的控訴,又有辦法傷害到她。
盧米安暗自做起了祈禱,希望K先生就算無法解決佩爾樂,也能將她逼走。
K先生腰腹用力,將上半身甩了出去,這配合著下落的趨勢,讓幽暗深沉的大劍第三次劈向了“監督者”佩爾樂的頭頂。
佩爾樂沒有移動腳步,也未使用類似“鏡中穿梭”的能力脫離原位,更沒側倒翻滾,依舊站在凸起的巖石旁邊,只是讓身體漆黑薄化,變成了影子,并不斷地分離出更多。
幽暗深沉的筆挺大劍猛然落下,無聲無息將多道影子劈成了兩半,一分為二。
那些影子圍繞著凸起的巖石飛快地游動,不斷地游動,重新匯聚在了一起,蠕動著要還原出“監督者”佩爾樂的身體。
它們被幽暗之劍斬開的地方,難以有效連接,只能以堆疊的方式硬湊在一起,勉強拼成了一個人形,多處開裂、部件錯位的人形。
K先生一躍而起,又要擺頭揮出嘴部巨大裂口里咬著的幽暗大劍。
就在這時,他的身體飛快縮小,體表的冰冷黑甲也急速消散。
他遭受懲罰,被迫變回了戴著黑色兜帽穿著同色長袍的原本模樣。
而勉強拼湊起來的影子開始褪去黑色,一寸寸顯露出人類的皮膚,顯露出那條大紅色的長裙。
不知位于何處的陰暗教堂內。
半空的水銀巨蛇虛影逐漸淡化,消失不見。
“重啟”完成了。
坐在黑色木制靠背椅上的“洛基”驟然變薄變小,退化成了一個紙人。
紙人和椅子突地往內坍縮,粉碎成末。
“洛基”的身影出現在了教堂深處的角落里,看似還在半空的“魔術師”則飛快于他背后勾勒出了另一個自己。
“洛基”又要將手探入虛空,拖出某個人來,可他一片漆黑的眼眸霍然變回了藍色。
藍色迅速染黑,又回歸了藍色,兩種顏色不斷地交替著,變化著。
“洛基”僵硬在了那里,沒能拖出幫手,任由“魔術師”往前伸出右掌,用力一抓。
幽暗的虛空彎曲,將“洛基”籠罩在了里面,然后兩者一起轟然坍塌,裂成了碎片,被無盡的深邃掩埋。
這個過程中,“洛基”的身體瞬間虛化,變得不夠真實,仿佛只是某種投影,或是不知什么時候交換過來的傀儡。
“隱者”、“審判”和“魔術師”同時聽到了一聲遺憾的嘆息,看見陰暗教堂本身也在虛化,逐漸瓦解。
它似乎也是投影。
緊接著,從很遠之處傳來一道略顯蒼老的飄忽聲音:
“我的愿望是這里所有半神迷路三分鐘。”
陰暗的教堂徹底垮塌了,四周一片深暗,沒有星光,也沒有邊界。
特殊鏡中世界里。
看到K先生無法再支撐具備神性的半巨人狀態,而“監督者”佩爾樂快要恢復成人類形體,只是看起來有拼湊感后,盧米安第一反應是趕緊轉化為陰影生物,借助已然出現的鏡中世界裂縫逃離出去,尋找別的幫手。
但他不知道K先生進來時有沒有使用什么神奇物品,不確定單純靠陰影轉化是否可以通過鏡中世界的縫隙。
望著臉部逐漸呈現出來,眼睛一高一低,鼻孔同樣如此的“監督者”佩爾樂,剛才旁觀時已經將先前戰斗飛快復盤了一遍的盧米安忽然有了一個想法:
其實,我也可以傷到“監督者”…
K先生可以,我也可以!
我的命運是和忒爾彌波洛斯聯系在一起的,我們兩個在某種程度上算是一體的,我很早就知道我有虛假的天使位格!
我使用出去的能力是不會具備神性,無法影響到一位“監督者”,我擁有的那些物品也不行,但我自己應該可以。
我以自己為武器!
念頭電轉間,盧米安露出了一抹略帶瘋狂的笑容,感覺血液都有點沸騰,仿佛在燃燒。
他一下消失在了原地,閃現至“監督者”佩爾樂的身前。
他的眼睛已經染上了鐵黑之色,看見了代表佩爾樂弱點的幾處慘白。
其中一處在左臉偏下的位置!
搶在佩爾樂那些影子徹底重組出這位“監督者”前,盧米安體內一下冒出了大量的熾白火焰。
它們如同流水,從盧米安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皮膚毛孔等地方瘋狂涌了出來,將盧米安完全淹沒了,讓他變成了一個從內到外都在燃燒的熾白火人。
來吧!
一起燃燒吧!
一起爆炸吧!
和熾白火焰完全交融的盧米安揮出了右拳,啪地砸向佩爾樂的左臉。
佩爾樂一高一低的眼睛內先是露出幾分茫然,繼而醒悟了原因。
可她已是來不及控訴,也沒法移動,甚至還未真正回歸。
盧米安的右拳砸在了佩爾樂的左臉之上,砸得它凹陷了進去。
伴隨著這個攻擊,盧米安胸腹間出現了一個猙獰的傷口,但那傷口旋即被熾白的火焰流淌著淹沒了。
佩爾樂感受到了疼痛,卻還未遭受致命的傷害。
就在這時,盧米安被熾白火焰燒灼著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而瘋狂的笑容。
原來真的可以!
我真的可以用自己為武器攻擊到“監督者”!
轟隆!
他直接引爆了自己的右臂。
他借助提前灌注好的熾白火焰炸掉了自己的右臂。
他的右拳頓時被狂暴的、熾白的火焰風浪推動,一下貫入了佩爾樂的左臉,轟入了她的顱骨。
“收割”!
喀嚓,已顯露出幽暗屏障且有多道裂縫的特殊鏡中世界發出了碎裂的聲音,它飛快崩解并垮塌起來。
盧米安的腦袋遭遇了無形的重擊,顱骨凹陷,牙齒掉落。
沒有了右臂、渾身都冒著熾白火焰的他倒飛了出去。
他的臉龐因疼痛而扭曲了起來,他的眼中卻滿是喜悅之情。
成功了!
他看見“監督者”佩爾樂的左側臉龐被打出了猙獰的血色創口,創口內,淡白色的霧氣和灰白色的大腦糾纏在一起,被碎成殘渣的拳頭完全撕裂了,點燃了。
熾白火光往外散逸中,“監督者”佩爾樂剩下的右眼失去了靈性,身體緩緩倒下。
芙蘭卡和簡娜周圍的囚籠隨之瓦解,急速瓦解。
目睹了這一幕的K先生滿意地點了下頭:
盧米安很像我啊!
戰斗的風格非常像!
唯一不對的地方就是,最后一擊的時候沒有大聲贊美主。
與此同時,腦袋嗡嗡作響,頭部麻木到近乎失去感覺的盧米安撲通摔在了地上,險些昏迷過去。
他沒有真正昏迷的原因是他感受到了“收割者”魔藥的大量消化,就像在“夢節”古墓旁又完成了一次大規模收割。
這…盧米安先是一喜,旋即又驚又疑地強撐著翻身站起。
他知道剛才的消化肯定源于自己“收割”了“監督者”佩爾樂,可一位半神不是應該可以讓自己徹底消化完“收割者“魔藥嗎?
盧米安熄滅了內外都在燃燒的熾白火焰,邊用左手從“旅者的行囊”內拿出得自耶布斯的治療藥劑和“謊言”耳夾,邊望向了“監督者”佩爾樂的尸體。
此時,特殊鏡中世界完全崩塌,他們又回到了現實世界,回到了那個有鏡中世界固定出入口的采石場空洞內。
盧米安看見對應的巖壁上掛著一副油畫。
那油畫呈現被撕碎被砸壞的狀態,但依稀可以看出原本畫著一位女性,穿著大紅色長裙的女性。
“佩爾樂?
“我們剛才對付的不是真正的‘監督者’,而是她利用‘妖精’途徑物品制造出來的一個畫中人?
“這幅油畫可以讓畫出來的半神具備短暫的生命,但還無法讓他們自由移動?
“這就是佩爾樂剛才一直不離開這個地方,總是硬接攻擊的原因?”
疑惑紛呈間,盧米安咕嚕喝下了耶布斯從“偉大母親”信徒那里交換來的治療藥劑,免得自己支撐不到清晨六點。
這時,從那破碎油畫的深處,從未知的某個地方,傳來了佩爾樂帶著笑意的聲音:
“沒想到我的畫中人居然失敗了。
“但沒關系,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漩渦即將成形,用不了多久,你們就會被正式卷入。
“所有人都會被卷入…”
佩爾樂的聲音逐漸變低,徹底消失在了油畫的深處,讓K先生試圖用“傳送”追蹤她的想法剛出現就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