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米安的背后,陰郁的維杰潘還在詢問知識教會的神職人員赫拉貝格:
“合法決斗之中,我可以對另外一方做任何事情而不用遭受懲罰嗎?”
“是的。”赫拉貝格肯定了維杰潘的猜測。
維杰潘頓時兩眼放光,覺得這里就是天國。
他興奮地吞了口唾液。
咕嚕…他聽到旁邊發出相似的吞咽唾液聲。
他側過腦袋,望了過去,發現聲音來自披散著褐色長發的女性朱莉。
這位“收藏家”同樣興奮,而人肉烹飪家列斯舔起了嘴唇。
他已經餓了。
盧米安沒去欣賞這些重刑犯的表演,走出圖書館式的教堂,打量起四周的情況。
這片區域的建筑式樣非常古老,像是第五紀初期的風格,以圓柱、拱券為代表,沉重凝厚,大氣簡樸。
教堂的后方是一片看不到邊際的墓園,樹木掩映間,聳立著大量的墓碑,分布著許多凸起于地面的墳墓。
這讓盧米安想起了“0—01”封印資料里提到的一句話:
“放于地底陵寢,放置大量兵偶,在上方修建尸骸數量超過百萬的墓園…”
封印“0—01”的地底陵寢就在這下面?盧米安剛收回視線,就感覺原本陽光燦爛的天空一下變得暗沉,高處烏云密布,沉悶的雷霆轟鳴聲滾滾回蕩。
“這天氣說變就變啊…難怪那份資料說摩羅拉經常遭遇極端天氣…”盧米安邊感慨邊眺望起遠方,看見連綿的山脈在昏暗的環境內仿佛趴于邊緣的巨獸,阻擋著所有想要偷偷離開這里的人。
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因為摩羅拉的居民們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有離開這座城市的想法。
盧米安也有一點舍不得了。
地底在召喚他。
“得趕緊找個地方安頓下來,要不然就得淋雨了。”格伊的聲音響在了盧米安的耳畔。
他也走出了那座不知名叫什么的教堂,而作為艾薩拉本地人,他用詞相當書面化。
“是啊。”盧米安笑著走入了教堂前方的大型廣場。
格伊一邊跟著前行,一邊望了眼后方的景象,頗為詫異地說道:
“這里竟然有這么大的墓園?”
“尸骸數量超過百萬,甚至千萬的墓園。”盧米安隨口回答道。
格伊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歷史書籍上記載,第五紀初期,倫堡地區有過一次大規模的遷墓行動,以應對‘蒼白之災’遺留的問題,是遷到了這里嗎?”
“也許。”盧米安穿過廣場的過程中,悄然激發了代表“膿腫斷手”的那個黑色印記,但又未真正使用。
他在感應“膿腫斷手”另外兩部分身體的大概位置。
這一感應,盧米安嚇了一跳,因為不止兩部分,“流放之城”不同方向都有微妙的反饋。
“斷手老兄那兩部分身體慘遭分尸了?”盧米安無聲咕噥了起來。
他選擇了反饋最為強烈的那個方向前進。
走了也就一條街的樣子,他聽見了當當當的金屬碰撞聲,看見兩名男子在多人圍觀下,用鋒利的直劍做著激烈的格斗。
每天都有附帶死傷的決斗發生…盧米安復習起“0—01”封印資料的內容,也不急著往前,駐足旁觀起來。
格伊同樣如此,仿佛在評估摩羅拉居民們的實力水平。
這場格斗持續了兩三分鐘,以穿黑色厚夾克的男子被一劍劈開胸腹,流出染血的腸子,抽搐著死去為結局。
旁邊不知什么時候來了一隊套著黑色長袍的人,有男有女,表情皆是漠然。
他們沉默地拖走了被剝光衣物的尸體,沉默地清洗起街上的血跡,就像是按照固定流程行動的機器。
圍觀者們相繼散去,其中一位戴著棕綠色鴨舌帽、掛著和藹笑容的小個子男人從盧米安和格伊的身旁經過,打量了他們幾眼。
“你們是新來的?”這小個子男人熱情地問道。
“你怎么看出來的?”格伊好奇反問。
那小個子男人哈哈笑道:
“你們的氣質還沒有改變,還沒真正融入摩羅拉!”
說到后面半句話時,他的嗓音突然變得尖利,就像被未知之物搶占了身體一樣。
盧米安無聲注視著這小個子男人,觀察起他的狀態變化。
小個子男人隨即揮了揮手:
“哈哈,我叫沃爾姆斯,回頭一起喝酒。”
目送沃爾姆斯走向另外一條街道的過程中,格伊突然開口對盧米安道:
“你沒發現你少了一樣東西嗎?”
“發現了。”盧米安不甚在意地點了下頭道,“他的手很快。”
他是在沃爾姆斯收回手的瞬間才發現“旅者的行囊”即將脫離自己身體的。
這應該是一位非凡者,真正的“偷盜者”,剛才突然的狀態變化大概率是他專門表演來吸引注意力的。
“你發現了為什么不戳穿他,害怕被報復?”格伊有點不理解盧米安的反應。
“我想看看他能做出什么事情來?”盧米安笑容不變,雙手插兜,沿著沃爾姆斯離開的路線,緩步追蹤起那名竊賊。
格伊看著他的背影,思索了十幾秒鐘,決定還是先去找一個住宿的地方。
一脫離盧米安和格伊的視線,沃爾姆斯就突然加快了腳步,連續穿過多條巷子,繞來繞去。
確認自己已擺脫可能的追蹤者后,他停在一條無人巷子的深處,從衣物內側拿出了一個深黑色的硬幣袋。
那是盧米安的“旅者行囊”。
“哈哈,新來的蠢貨們確實不夠警惕,讓我看看這里面裝著什么…”戴著鴨舌帽的沃爾姆斯將手探入了“旅者的行囊”內。
他表情微微一變,涌現出了強烈的驚喜。
他能“看”出這個硬幣袋的珍貴,感覺里面裝著不少有靈性的東西,但沒想到它竟然是一個非常罕見的空間類物品,內里仿佛裝了一個不小的房間。
“這可真是意外之喜啊…”沃爾姆斯握住“旅者行囊”內其中一件物品,將它扯了出來。
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具殘缺的、只剩半幅的青黑腫脹尸體,且已腐爛到流下發黃帶紅的膿液。
沃爾姆斯猛地收回手去,任由那半幅尸體掉落在地上。
“這…”他表情變得異常驚恐。
怎么會有人隨身攜帶半幅尸體?
還是高度腐爛的尸體!
就算在殺人犯多到沒法去數的摩羅拉,這也是最變態的那種!
難怪被流放到這里來!
沃爾姆斯定了定神,再次將手探入“旅者的行囊”內,拿出了一張潔白細膩的皮革。
他看到這皮革后,完全移不開眼睛,就像在注視夢中情人的皮膚。
他旋即發現皮革上面有一些自己不認識的黑色單詞。
“像是能撬動超凡力量的那些語言,這張皮革肯定很珍貴,我得抄寫下來,找人解讀一下,但又不能被懷疑。”沃爾姆斯非常高興地摩挲起這張潔白細膩的皮革,完全舍不得松手。
突然,他感覺喉嚨有些發癢。
“咳咳咳!”
他咳嗽了起來,越咳越是激烈。
也就是十幾二十秒的時間,他咳到心臟都仿佛要被撕裂了。
沃爾姆斯咳出了一灘鮮血。
“這不對勁!我怎么會一下病得這么嚴重?”沃爾姆斯隱約明白了什么,猛地將那張潔白細膩的皮革扔到了地上。
但他的咳嗽還在繼續,還在劇烈。
他一邊咳嗽,一邊思考起自救的辦法:
那個人把這么危險的皮革放在口袋里,肯定會預備可以治療相應疾病的藥劑…
對,肯定有!
沃爾姆斯又一次將手探入了“旅者的行囊”。
他最先摸出來的是一枚灰白色的閃電狀胸針。
一道銀白色的粗大閃電突然從高空堆疊的烏云里落下,劈在了他的身上。
半空回蕩的雷鳴里,沃爾姆斯渾身焦黑不斷抽搐地倒了下去。
本就病重的他被雷劈到了瀕死狀態。
“怎么,怎么會突然,被雷劈…我,我…”沃爾姆斯眼前一黑,于茫然疑惑、驚懼后悔的狀態里閉上了眼睛。
他很快停止了呼吸。
過了也就十幾秒,盧米安轉入這條巷子,走到了他前方,俯視著他的尸體,搖頭笑道:
“亂翻別人東西是很危險的一件事情。”
頓了頓,盧米安遺憾地笑嘆道:
“我還想跟著你接觸下摩羅拉的非凡者們,你也太不爭氣了吧?
“這還沒摸到更危險的那幾件呢。”
說話間,盧米安拿起“旅者的行囊”,用袋口直接接觸,往內積壓的方式,將“大海之怒”胸針、“絕望魔女”人皮和“膿腫斷手”的半片尸體裝了回去。
“只能讓伱當一回好心人了。”盧米安一邊咕噥,一邊從沃爾姆斯的身上摸出了537薩森金。
這約合2863費爾金。
收起好心人的饋贈,盧米安等待起沃爾姆斯非凡特性的析出。
大概兩分鐘后,一隊套著黑袍表情漠然的執法者進入了這條巷子,為首者面無表情地望著盧米安道:
“這是你殺的?”
“不是,他是被雷劈死的,可能壞事做多了吧。”盧米安笑了起來,認真解釋道,“他是一個小偷,偷了我的東西,所以我才追到這里。”
執法者們凝視起盧米安,仿佛在確認他有沒有撒謊。
過了片刻,為首者點了點頭道:
“你可以走了。”
盧米安沒有移動半步,笑了一聲道:
“他身上的東西應該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