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世界碎片”出現了一定的異變簡娜先是一怔,旋即繃緊了精神。
那件物品之前并未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她無從確定這因為什么,代表什么,只能下意識做出猜測:那個特殊的“鏡中世界”本身出了問題或者,現在,我的周圍,有和那個特殊“鏡中世界”存在密切關系的人如果是后面那種可能,是不是意味著芙蘭卡追查的“鏡中人”有線索了 這個剎那,簡娜心底涌現出了強烈的沖動,想要左右張望,找出那個可能存在的、讓“鏡中世界碎片”輕微震顫的人。
她及時控制住了自己,因為她轉念就想到了一種可能:如果真是與特殊“鏡中世界”存在密切關系的人造成這個現象,“感應”大概率是相互的,也就是說,碎片輕微震顫的同時,那個人身上應該也出現了一些僅自我可以察覺到的異常,正在尋找問題的源頭。
這種情況下,自己要是匆忙環顧,很可能會被對方發現,到時候,也許會有一場雷霆打擊。
簡娜保持著剛才的狀態,目視前方,緩慢地往門外移動著。
這個過程中,她僅是和許多觀眾一樣,微側腦袋,眺望了劇場門廳內的壁鐘一眼,確定當前的時間:11點05分。
記住這個時間后,簡娜通過出口,回到了門廳。
她周圍的觀眾四散而去,這里逐漸變得不那么擁擠。
簡娜身上的“鏡中世界碎片”隨之歸于安靜,不再有反常的震顫。
“剛才,門廳內沒有人,而我看戲劇表演的時候,‘鏡中世界碎片’也沒震顫過......這說明,要發生剛才的異變,需要雙方靠近到一定的距離,需要大家都擠在回門廳的出口處,相隔不超過五米現在,是因為我們的距離又拉開了,所以一切都恢復了正常”簡娜念頭紛涌間,盡情地展現著自己的戲劇表演技巧,和普通觀眾那樣,出了門廳,來到街邊,上了一輛屬于帝國馬車公司的出租馬車,頗為心疼地預付了2.5費爾金。
如果不是這個時間點,地鐵和公共馬車已經停運,她還真舍不得坐出租馬車從歌劇院區返回紀念堂區。
紀念堂區,奧羅賽街9號,702公寓內。
簡娜將自己的遭遇告訴了芙蘭卡,確認般問道:“11點05分前后,你身上那枚‘鏡中世界碎片’有輕微震顫嗎”
“沒有。”芙蘭卡異常篤定地做出回答。
不等簡娜據此做出判斷,她尷尬一笑,趕緊補充道:“應該沒有,你知道的,我的‘鏡中世界碎片’都放在‘旅者的行囊’內,真有震動,我也感覺不到啊。”
簡娜忍不住上轉眼眸的時候,芙蘭卡“嗯”了一聲道:“你懷疑是那個特殊‘鏡中世界’出現異常帶來的普適性變化如果真是這樣,即使東西在‘旅者的行囊’內,我應該也會有靈性感應,不可能完全忽視。”
“而且,我們這兩個碎片放在一起時,從來沒發生過震顫,我遇到‘鏡中人’的概率很大,或者,塔瑪拉家族特定支脈的成員”簡娜一邊說,一邊走到客廳內的全身鏡前,伸手撫摸起表面,低聲念出了想要詢問的隱秘對象。
那全身鏡的表面很快變得黑沉,涌動起虛幻的水波。
簡娜開始了“魔鏡占卜”:
“昨晚23點05分前后,我周圍十米內的場景變化......
“昨晚23點05分前后,我周圍十米內的場景變化......
她重復了三遍后,幽深的鏡面亮起了光芒。
光芒中,簡娜看見了戴著軟帽的自己,看見了和劇院門廳連接著的劇場出口,看見了當時站在她周圍十米內的觀眾和侍者。
靈界忠實地記錄下了這一切信息。
鏡中的場景不是呆板的、靜滯的,而是流淌的,活動的,簡娜很快看到站在自己側前方幾米處的一位女士非常突兀地轉過了身體,環顧起四周的人。
她戴著一頂黑色的紗帽,三十多歲的樣子,眉毛較淡,偏黃的眼眸明亮有神,肌膚是化過妝的那種白,整體上不算美貌,但打扮得體,氣質優雅。
而就是這樣一位優雅的女士竟有點失去形象地左顧右盼,就像偶然遇到了曾經最愛的那個情人,又失去了對方的蹤跡。
“這個人很有問題啊,對‘鏡中世界碎片’有反應。”芙蘭卡湊到了簡娜的身旁,點評起全身鏡內呈現出來的影像,“不過,都一個多小時了,她竟然沒做任何反占卜,是疏忽大意,還是根本不會”
簡娜點了下頭:“還能看出什么嗎”
“沒別的。”芙蘭卡忽然拍了下額頭,“哎呀,我們應該找安東尼來旁觀的,‘觀眾’肯定能看出更多。”
“是啊…”簡娜跟著愣了一下。點 她們都還不習慣尋求安東尼的幫助。
簡娜隨即說道:“明天上午再找安東尼吧,這么晚喊他過來可能會讓他誤會,反正不是什么特別緊急的事情。”
“是哦,是可能誤會。”芙蘭卡頓時醒悟。
翌日上午。
安東尼看完了“魔鏡占卜”再現的那段影像,琢磨著說道:“她的衣服是私人訂制的,家境應該相當不錯.....她環顧了兩圈后,表情有點迷茫,也許對‘鏡中世界’和相應碎片的了解不是那么多,這就和她能引起‘鏡中世界碎片’震顫這件事情矛盾,矛盾之處往往藏著答案…她走路的姿態說明她受過良好的禮儀訓練,但在家里的地位又不是特別高…”
聽著新晉“催眠師”一層層剖析目標,芙蘭卡嘴角微動,有種自己在對方面前也沒有了秘密的感覺。
“觀眾”還真是可怕啊!
簡娜則聽得很認真,這和戲劇表演課時的一些人物分析很像,但更扎實,更細節。
恍惚間,她仿佛回到了老鴿籠劇場,正在聽老師講課。
“以上這些特質還不足以幫我們找人,只能提供一定的線索。”安東尼最后總結道。
“明白,人物側寫。”芙蘭卡一副我很專業的口吻。
安東尼翻出紙張,拿起鉛筆,開始就著剛才的印象畫起素描,打算通過各個渠道找人。
芙蘭卡隨口問道:
“你是怎么看出來那位女士的衣服是訂制的”
作為原本的男人,經魔藥轉為女性后,她依舊只關注一件衣物一條裙子好看不好看,而不是它屬于哪家成衣商店,來自哪位訂制裁縫的手。
簡娜同樣沒看出來,成為“女巫”前,她還沒到能接觸訂制服裝的階層。
安東尼抬起腦袋,看了兩位“魔女”一眼:“成為‘觀眾’后,尤其是做情報販子后,我特意鍛煉過自己觀察別人的能力,我認識特里爾絕大部分成衣商店產品的材質和特征,認識很多位有名裁縫的風格,剛才那位女士的裙子顯然不屬于哪家成衣商店。”
芙蘭卡和簡娜這兩位“魔女”或多或少地露出了訕訕的表情,都慶幸安東尼繼續埋頭完成起素描,沒留意她們兩人的狀態變化。
桑塔港。
女士襯衣配淺色夾克的諾爾菲將巴特納送到了碼頭。
戴上了半高絲綢禮帽的巴特納按著自己的刺劍,猶豫著問道:“你真要留在這里”
諾爾菲平靜地回答道:“我已經是豐饒修會的一名戰斗修女。“
“我現在才知道,祈海儀式不是為了追求權勢和邪神簽訂契約的墮落,而是守護,是犧牲自我的守護。
“之前,漁業公會的那些人喜歡用權勢和財富吸引別人去做‘海之總督’和‘海之侍女’,現在,他們答應了母神的教會,答應了豐饒修會,之后會將可能的問題和后果提前告訴入圍者,讓他們自己做出選擇,我想留在這里,監督這件事情。”27
“這樣也好。”巴特納嘆了口氣,“可惜,我注定要在海上冒險,沒法停留于一個地方。”
容貌精致可愛的諾爾菲點了點頭:“我知道。”
她很誠懇地詢問道:“那你想留一個孩子在這里嗎”
“不,算,算了。”巴特納頓時有點結巴,“我還沒有做好當別人父親的心理準備。”
他可不想自己的孩子將來變成一條人形蜥蜴。
諾爾菲略感遺憾和惋惜地說道:“好吧。”
她揮了揮手,轉過身體,往碼頭外面走去。
走了幾步,她突然回過身來,露出一個明朗美麗的笑容:“不管怎么樣,我都很高興當時你能陪我出海。”
不等巴特納做出回應,諾爾菲收回視線,加快腳步,離開了碼頭。
巴特納站在那里,腦海內殘留著諾爾菲最后那張笑顏,耳畔回蕩著她說自己很高興的那句話,忽然有種自己失去了什么的悵然。
等到諾爾菲的背影消失在碼頭,這位冒險家才沿著舷梯,緩慢登上了返回法林港的船只。
傍晚,海船的酒吧內。
盧米安端著一杯琥珀色的糖酒,對吧臺位置的酒客們說道:“女士們,先生們,其實我是一名魔術師。”
“我現在就可以給你們表演一個幻覺魔術。”
他隨即指向窗口:“你們看外面。”
酒客們本能望向了窗外,發現周圍的海浪不知什么時候涌到了十幾米高,如同山峰。
他們剛眨了下眼睛,這駭人的景象又不見了。
啪啪啪,這些酒客為盧米安精彩的魔術鼓起了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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