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召喚自己的信使,所以盧米安沒再以“愚者”先生的名義舉行儀式,簡單直接地讓穿著黑色神職人員長袍、宛若焦尸、體表部分區域沾黏著黑火的“懺悔者”巴音費爾出現在了面前。
“我想和你再簽一份契約。”盧米安笑著提出了請求。
他用古弗薩克語將宿命的力量、特殊的契約、能力的共享、可能的代價和負面的影響都簡單講了一遍,等著巴音費爾自己做出決定。
巴音費爾沉默了幾秒,嗓音低沉地給予了回應:
“如果你不擔心負面影響,我沒有問題。”
“負面影響會是什么?”盧米安謹慎地問道。
巴音費爾空洞幽黑的眼窩內,充當著眸子的深色火焰跳動了兩下:
“這取決于你的選擇。
“我可以把契約最終完成的那一步交給你,你知道了具體的負面影響后自己決定要不要讓契約成立。”
選擇不同,負面影響不同?什么選擇?盧米安帶著好奇和疑惑吐出了“命運的秘語”,讓那一個個銀白帶黑的符號、文字和圖案落在仿羊皮紙上,形成了簡短有力、神秘邪異的契約文書。
借助“命運秘語”帶來的聯系,盧米安感應到了巴音費爾的特質和能力。
這位“懺悔者”的力量與陰影、黑暗密切相關,但大部分似乎沉浸在幽黑的水面之下,盧米安能察覺到它們的存在,卻分辨不出它們具體是什么。
浮于“水面”之上的兩個能力是“影子活化”和“靈界穿梭”,特質是“古老尸體”。
正好有“影子活化”…這恐怕是巴音費爾特意為我展現的…他果然很特殊,和“無頭新娘”、“膿腫斷手”、“人臉螳螂”這些靈界生物截然不同…能真正意義上交流確實方便不少…盧米安邊感慨邊進一步了解起“影子活化”這個能力。
這是主動使用的能力,可以讓自身和他人的影子活化,前者能用來和本體交換位置,在無法閃避的情況下逃脫致命傷害,后者則會糾纏自身對應的那個目標,影響他的行動,但無法造成太大的傷害,也難以完全限制住對方。
激發快速,產生效果于瞬間是這個能力的最大優點,否則沒法用來替死擋傷,缺點是同一時間段內只能維持一個影子的活化。
作為替身時,活化的影子如果死了,盧米安需要等待一次太陽升起或落下才會重新產生影子,而無影人非常懼怕陽光,本能地恐懼。
以前是疊加情緒和欲望的不穩定,現在是疊加對陽光的害怕?以后真要遇到“太陽”領域的中序列非凡者,我豈不是連眼睛都不敢睜開?還好,這是影子替身失去后才會出現的負面影響,不會一直維持…盧米安望向巴音費爾,誠懇問道:
“你需要收取什么祭品,或者說,需要我付出什么代價?”
到目前為止,他依舊沒有弄清楚與巴音費爾簽訂契約會有什么負面影響。
骨頭上只剩淺淺一層焦黑皮膚的“懺悔者”巴音費爾回答道:
“你身上的任意一件神奇物品。”
任意一件…這就是所謂的選擇?選擇獻祭出去的神奇物品直接關系到最終會獲得的負面影響?盧米安有所明悟地在腦海內點數起自己擁有的那些神奇物品。
他第一反應是“傲慢盔甲”,畢竟他現在也沒法有效利用這件封印物了,可看了看“巴音費爾”焦尸般的模樣,他又覺得這不是在獻祭物品,而是試圖謀殺自己的信使,再說,他本人是暫時沒法用“傲慢盔甲”了,但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都沒有問題,相應的使用技巧盧米安早教導過他們。
核心就是一句話:
不要穿戴,只利用負面效果,讓負面效果被目標觸發!
至于更高深一點的自己主動觸發負面效果,以換取無差別范圍型傷害,就沒法教了,這得根據環境的情況和敵人的特點臨場發揮,反正魔女們應該很喜歡這個方法,欺負沒有替身類能力的目標非常有效!
“窺秘眼鏡”、“拷打”拳套、“真實之眼”、“謊言”耳夾、K先生的手指、“痛恨樂章”骨笛、“大海之怒”胸針、“旅者的行囊”、歐彌貝拉的臍帶殘骸、已經過期變成正常物品的厄運金幣和倒霉鈔票、“連環殺手”非凡特性…這些物品被盧米安一一記了起來。
排除掉不是神奇物品的東西,排除掉對當前自己非常有用的事物,盧米安最終決定在“窺秘眼鏡”和“真實之眼”里挑選一個。
它們的能力有一定的重合,保留一個就可以了。
經過短暫的權衡,盧米安選擇將“真實之眼”獻祭給巴音費爾。
他覺得“窺秘眼鏡”在控制使用時間的情況下,負面影響比“真實之眼”小,而且,“真實之眼”只有看到真實這么一個特質,“窺秘眼鏡”好歹還能用來畫出有超凡效果的圖畫和妝容——盧米安成為“苦修士”后,就能非常有效地克制佩戴“窺秘眼鏡”產生的作畫沖動了,有需要的時候才畫,不需要的時候完全可以不用畫。
盧米安拿出造型奇特的“真實之眼”,將它遞給了巴音費爾。
巴音費爾剛接住那仿佛肉塊和血管纏繞而成的眼鏡,盧米安突然感應到了簽訂契約的負面影響是什么:
在與巴音費爾的過去密切相關的場景里,會看見不該看見的真實。
只是涉及這位信使先生神秘背景的場合會有類似效果還好,要不然,我都得提前結束今天的儀式,等找到合適的契約對象再重新選擇…用奧蘿爾和芙蘭卡都說過的話語就是,看見不該看見的真實就等于暴斃預定…盧米安略作斟酌,沉聲回應了巴音費爾:
“契約有效。”
隨著他話語的落下,那份簡短邪異的契約無火自燃,化作一枚枚銀白帶黑的符號、文字和圖案,首尾相接著落到了盧米安的胳膊位置。
盧米安低下腦袋,望向自己的影子,看見它自行扭曲了起來,似乎在跳一段鏗鏘有力的舞蹈。
盧米安臉上露出了笑容。
大約十秒后,他的影子平靜了下來。
盧米安感謝過巴音費爾,結束召喚,收起了祭壇上擺放的所有物品。
“成功了?”芙蘭卡期待地問道。
她不是懷疑盧米安連自身的信使都搞不定,而是擔心能力特點不符合需求或是負面影響太大。
盧米安點了點頭,簡單講了下“影子活化”的情況。
他一邊往這處采石場空洞的出口走去,一邊對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道:
“現在可以制定對付莫蘭.阿維尼的方案了。
“芙蘭卡,你和‘黑之魔女’聯系一下,說最近就要行動了,但為了不驚擾莫蘭.阿維尼背后的家族和隱秘力量,暫時不需要她到附近旁觀,只是希望她給一個能通過鏡子聯絡到她的緊急求助符咒,以防備‘鏡中人’潛藏有幫手,嗯,正好也試探一下‘黑之魔女’對塔瑪拉家族對‘鏡中人’的態度,還有,告訴‘永恒烈陽’教會那位,可以做好放水準備了;
“簡娜,伱寫信給‘審判’女士,告知我們的計劃,以防‘黑之魔女’和‘鏡中人’是一伙的。
“安東尼…”
盧米安念頭電轉,思考著各種細節,將不同的任務分配給了同伴們。
芙蘭卡、簡娜和安東尼沒有被動地接受任務,都積極提供著自己的想法,幫盧米安查漏補缺,完成頭腦風暴。
回到奧羅賽街9號702公寓后,安東尼提前離開,繼續去特里爾心理醫生同業公會混個臉熟,簡娜則換上了更有陰暗感的黑色帶斗篷長裙,抓緊時間去尋找扮演“女巫”的機會。
很快,公寓客廳內只剩下盧米安和芙蘭卡兩人。
氣氛驟然變得尷尬,長久的沉默回蕩在了空氣里。
盧米安若無其事般打破了這種氛圍:
“簡娜的‘女巫’魔藥消化得怎么樣了?”
“進度很不錯。”芙蘭卡暗自舒了口氣道,“她已經找到了扮演‘女巫’的方法,你如果去市場區打聽,會聽說一個深夜有女巫出沒,懲罰那些不安分醉鬼的傳說,有的醉鬼聲稱自己摔到了流淌著冰塊的小河里,有的第二天醒來渾身疼痛,有的只要傍晚,就會劇烈頭疼,不敢再喝酒,他們共同點是,遇到過一個做女巫打扮的人,嗯,還有的醉鬼,從此消失了…”
芙蘭卡的聲音越來越低,換上了講恐怖故事的口吻。
“失蹤的是嚴重犯罪的醉鬼?別的則是犯了毆打家人,欺負路過者,調戲女性等罪名?”盧米安結合自己對簡娜的了解,笑著做起猜測。
“對。”芙蘭卡笑容明媚地重重點頭。
“不怕被‘黑之魔女’聽說這個傳聞,派人來調查嗎?”盧米安想了一下道。
芙蘭卡得意了起來,指著自己道:
“我啊,我啊,在魔女教派里,我負責市場區相關事務!”
她隨即感慨道:
“簡娜真的很有天賦,不到一個月就摸索出了成熟的扮演方案,在我晉升‘痛苦’前,她也許就能消化完‘女巫’魔藥。”
“如果沒有那些事情,她應該是很有天賦的戲劇演員,扮演正好是她的強項。”盧米安表示了贊同。
兩人又沉默了下去。
過了幾秒,芙蘭卡擺出視死如歸的姿態道:
“那個,那個,我在鏡中世界,還有在祭壇附近,說的那些話和表現,你絕對不能告訴簡娜,不能告訴別人!”
盧米安一臉“茫然”地反問道:
“當時你有說什么不正常的話,做出什么不正常的行為嗎?
“我記得沒有啊…”
芙蘭卡先是一愣,旋即露出了“我懂”的表情。
她笑容放松地站了起來,走到盧米安身旁,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兄弟啊!”
她覺得所有的尷尬到此就結束了。
過了幾天,莫蘭.阿維尼參加一場部長間會議的同時,盧米安出現在了政府為他提供的那棟別墅周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