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側,再次遭受卡利神甫慘叫打擊的羅伯特很慶幸對付自己的兩名巡查隊隊員同樣受到了影響。
他不知道自己那個情人究竟遭遇了什么,也沒法去確認,忍著腦袋的鼓脹和耳膜的疼痛,縱身一躍,撲向了圣壇前面。
瑞雅的箭矢射在了那堆衣物上,可羅伯特這次選擇的目的地不是那里,偏離了不少。
撲到地面后,他接續翻滾,躲到了圣壇的后方。
瑞雅又一次拉開弓弦,卻沒有立刻放出箭矢。
這一是因為羅伯特的身體被圣壇完全擋住了,她根本沒法瞄準,二是她作為“永恒烈陽”的虔誠信徒,不可能使用“暴怒一擊”,配合獵弓的特殊,直接將圣壇給射垮。
看到這一幕,自忖左輪威力沒法代勞的加繆主動跳過破碎的彩繪玻璃窗,抓住機會,狂奔向圣壇。
短暫的遲疑后,瑞雅抬高了獵弓,向著半空射出了纏繞著電光的箭矢。
那箭矢被高高拋起,又快速下落,正好越過那座圣壇的阻礙,落向后方。
在無法瞄準的情況下,它擦著羅伯特的身體,命中了兩塊石板間的縫隙,茲茲茲的電流散逸開來,爬到了羅伯特的身上,讓他短暫麻痹。
等到擺脫了這種狀態,羅伯特放棄了繞到自己衣物那里,拿出通靈材料的想法,也不打算去救情人卡利神甫了。
他準備再次咬破舌尖,完成“通靈”,借助剛才那個自然靈的特殊能力,逃回自家種植園內,那里還有不少富含靈性的材料備用。
就在這時,他眼角余光看見了加繆的淺色長褲和帶孔洞皮鞋,感覺自己腦海內浮現出了一根由絲絲電流纏繞而成的鞭子。
那鞭子直接抽打在了他的靈魂上。
極致的麻痹和疼痛同時涌起,蹲在圣壇后方的羅伯特膝蓋一軟,倒了下去,瑟瑟發抖。
“痛苦之鞭”!
“審訊者”的“痛苦之鞭”!
加繆兩步趕到了羅伯特的旁邊,俯身下去,多少是帶點私人恩怨地砸出了左拳。
精通審訊技巧的加繆在不超過限度的情況下讓羅伯特感覺到了痛苦,然后暈了過去,但又沒受到太實質的傷害。
控制住羅伯特后,加繆看了這個赤裸著身體的男子一眼,就近挑選起衣物,幫忙遮掩好了隱私部位。
他隨即架起羅伯特,往盧米安等人所在的區域返回。
這個時候,盧加諾已挑出了打在阿芒迪娜肩膀上的子彈,并讓傷口收縮愈合。
卡利神甫夢到的依然是圣西恩教堂的內部場景。
他套著白底金線的長袍,跪在圣壇前方,表情痛苦地不斷低語,如在懺悔。
身穿黑色獵裝的阿芒迪娜從兩排座椅間的過道走至卡利神甫的旁邊,牢記著路易.貝里吩咐,開口就問道:“這個特殊夢境源自什么”
卡利神甫抬起了腦袋,臉孔肌肉頗為扭曲地回答道:“那座,那座奇怪的墓。”
“墓”阿芒迪娜懷疑自己之前參加的是假的“夢節”。
哪有墓 霍然,她靈感一閃:“那塊巨大的、黑色的石頭”
那其實是一座墓 卡利神甫點了下頭:“對。”
還真是墓啊……阿芒迪娜心底涌起了強烈的好奇,很有主動性地追問道:“那是誰的墓,它為什么有這樣的特殊”
卡利神甫依舊跪在圣壇前方,搖起了腦袋:“我不知道。“
“即使那些守墓人也不清楚,他們只知道自己的使命是守護那座奇怪的古墓。”
“守墓人誰是守墓人”阿芒迪娜越問越感覺自己對“夢節”沒什么了解。
卡利神甫仰著腦袋,看向阿芒迪娜道:“叢林內那個部落的長老們。”
“這樣啊…”阿芒迪娜滿腦子都是各種各樣的疑問,她挑了一個道,“是你帶羅伯特去特瓦納科的房屋睡覺,讓他能保持清醒,然后帶他去那座古墓,獲得了超凡力量”
“是的。”卡利神甫埋下腦袋,正對圣壇,嗓音痛苦地說道,“我有罪。”
和我想得差不多…阿芒迪娜進一步問道:“你是怎么知道去那里可以獲得超凡力量的,又是怎么保持清醒的你到蒂扎莫鎮也就五年多,而我從小在這里長大。”
卡利神甫的脖子處血管暴凸了出來:“特瓦納科,特瓦納科,蠱惑了我。”
“他用身體誘惑了你”阿芒迪娜突然有點興奮。
卡利神甫愣了一下:“他看出了我對地位和認同的渴望,逐步展現了自己的能力,并告訴我有辦法讓我快速簡單地獲取力量,而有了強大的力量,我就可以為教會做更多的事情,得到更多的獎賞和認可......
“那個魔鬼!”
“這樣你就被蠱惑了”阿芒迪娜略感失望地問道。
卡利神甫緩慢點頭:“對,特瓦納科需要有一個人在他離開蒂扎莫鎮后幫他留意夢境的變化并主持‘夢節’,他先是讓我在他的家里睡了一覺,等到‘夢節’,又帶我去了那座奇怪的古墓。”
“你也是通過觸碰那座墓獲得的超凡力量”阿芒迪娜隨口一問。
卡利神甫又一次搖頭:“不,特瓦納科將墓室打開了一道縫隙,讓我將手伸了進去.….….”
“你摸到了什么”見卡利神甫停頓,阿芒迪娜忍不住催促道。
“我摸到了一只手,冰冷沒有溫度的手,然后,我暈了過去,等我醒來,我就擁有了超凡力量,之后的三次‘夢節’,我又這么做了三次,最終成為了‘怨魂’。”
卡利神甫回憶起當初的情況,臉上不可遏制地流露出恐懼的神色這既是對那只冰冷之手的畏懼,也是對如此輕松和簡單就獲得超凡力量的害怕。
“墓室內那具尸體的手”阿芒迪娜將卡利神甫剛才說的那些內容快速過了一遍,想到了某個問題,“你不是說有守墓人嗎為什么我和羅伯特去的時候,什么阻礙都沒有”
卡利神甫的嗓音低沉了下來:“長期在蒂扎莫鎮居住的人都會在這個特殊的夢境里有一個由被壓制情緒和欲望形成的投影,它們平時藏在那座墓室帶來的、位于夢境邊緣的混亂地帶里,和守墓人一起祭祀古墓,保護它不被別人靠近。
“等到‘夢節’開始,這些投影會回歸本體,形成完整的、不再壓制自身情緒和欲望的‘夢節’參與者,而那些守墓人則不知道去了哪里。”
奇怪…阿芒迪娜對守墓人們的下落很是疑惑。
她因此而有點擔憂。
想了一下,阿芒迪娜關切問道:“我在這個夢境里有情緒和欲望形成的投影嗎”
卡利神甫搖了下腦袋:“沒有。“
“你每年在蒂扎莫鎮待的時間都不夠,即使原本形成了夢境投影的人,只要離開這里足夠久,不再超過限度地壓制自身,相應的投影也會慢慢淡化,直至消失。
“能在這個夢境里保持清醒的人,相應的投影則會在一段時間后逐漸消退。
“但這種清醒不是絕對的清醒,‘夢節’開始后,所有人都會有張揚自身情緒和欲望的傾向,能保持清醒的人同樣如此,只是不會像那些融合了夢境自我的人一樣 徹底失去自控能力,可以和正常狀態差不多地去克制,僅在一些細節處有所表現。”
阿芒迪娜回憶了下自己在兩次“夢節”里的表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原本以為自己是因為這里屬于夢境,只要沒有死人,就等于一場游戲,所以才表現得比現實更為自我,更加肆意,沒想到這竟然有“夢節”帶來的影響。
還好,我一直都有自控能力…阿芒迪娜見路易.貝里交代的事情問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都屬于卡利神甫自己也不清楚的那些,于是改變了話題:“你都變成怨魂了,竟然還敢布道,還敢主持彌撒.…”
“你真的不擔心神注意到你,降下怒火,將你凈化成灰燼嗎”
身在南大陸,阿芒迪娜比特里爾很多紳士小姐都清楚“永恒烈陽”教會擁有什么樣的力量,對神靈的存在篤信不疑。
并且,這一年多來,她也在努力地從羅伯特,從能接觸到的各種渠道搜集神秘學知識,知道各種恐怖傳聞里的主角“玫瑰學派”以怨魂眾多著稱,而怨魂最害怕的是附帶凈化的陽光。
卡利神甫嘆了口氣道:“我原本也有這樣的擔憂,但特瓦納科告訴我,他有辦法幫我隱藏‘怨魂’的力量,除非神親自注視這里,否則不會被發現。”
“什么辦法”阿芒迪娜好奇問道。
卡利神甫如實回答道:“觸碰墓室內那具尸體的手得到超凡力量后,不要急于離開,再觸碰一下墓室本身,也就是那塊黑色巨石。“
“這會讓我身上的超凡力量全部被隱藏起來,效果能維持一年以上。”
還能這樣我觸碰黑色巨石后,再摸一摸那具尸體的手,會發生什么事情阿芒迪娜想了一下,問起自己相當關心的一個問題:“你是怎么引誘羅伯特的 “他為什么會成為你的情人”
阿芒迪娜上看下看左看右看,都不覺得卡利神甫有吸引羅伯特的地方,除了力量。
難道愛情真是盲目的 卡利神甫沉默了一下道:“我激發了他的欲望,瓦解了他的自制力。”
“你沒表現出過這方面的能力啊…”阿芒迪娜剛才沒注意到卡利神甫激發過誰的欲望。
卡利神甫的嗓音再次染上了幾分痛苦:“我有罪,我在向,向特瓦納科說的那個魔鬼祈求......”
卡利神甫話未說完,整個夢境突然震蕩,寸寸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