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盧米安聽到雷蒙德的回答,很是詫異。
他原本以為雷蒙德是“自行”溺死在河里,成了某位存在的祭品,可現在看起來,似乎有人的參與,不只是無形的力量將雷蒙德拖入水中。
“他們是誰?”奧蘿爾問出了這個問題。
雷蒙德神情扭曲而僵硬,眼神既充滿痛恨又顯得呆板,他異常憤怒地喊道:
“蓬斯.貝內,是蓬斯.貝內和他的人!
“他們把我按在了水里!”
我們和阿娃離開水邊后,蓬斯.貝內和那幾個打手出現在雷蒙德上岸的地方,將他按到河里,活生生淹死,成為了祭品?盧米安根據雷蒙德的只言片語還原起當初的情況。
整個四旬節慶典完全變成了向邪異事物獻祭的儀式!
奧蘿爾進一步詢問起細節,可雷蒙德翻來覆去只有那么幾句話,似乎這就是他全部的記憶。
呼,果然錯過通靈的最佳時間了,只能收獲殘余的執念…奧蘿爾想了一下,打算問一件雷蒙德可能會有深刻印象也可能不會有的事情:
“他們是不是把你獻祭給了某位存在?
“祂有什么特點,祂在哪里?”
奧蘿爾這次學聰明了,沒直接問完整的尊名,只打算搜集一些側面的情報來輔助判斷。
她相信,雷蒙德被獻祭的過程中,如果他的靈還有知覺,那肯定能“看”到“聽”到感覺到某些事物,并留下足夠深刻的印象,反之則不會。
雷蒙德怔在了那里,眼角染成血色的透明淚水越來越多。
盧米安沉著一張臉,看著這樣的他,雙手不知什么時候已然握緊。
突然,雷蒙德大叫了起來:
“地底!教堂地底!”
什么?奧蘿爾差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結合她的問題,雷蒙德分明在說,他作為祭品被奉獻給的那位隱秘存在就置身于教堂的地底!
不可能吧,現在是第五紀,神怎么會行走于地上?奧蘿爾定了下神,認為是雷蒙德的靈只剩部分執念和些許靈性,對問題的回答非常混亂,總是執著于那么幾個點,也就是說,他未必是在指證那位藏于教堂的地底,只是產生了一種應激的反饋。
但不管怎么樣,不管雷蒙德是在做真實的回答還是重復自身的執念,教堂的地底都必然有問題,藏著獻祭儀式的關鍵部分!
奧蘿爾只希望那里藏著的隱秘不要太過可怕不要非常夸張。
她又問起別的事情,雷蒙德的靈只會重復“他們淹死了我”、“蓬斯.貝內”、“教堂地底”等回答。
見不會有另外的收獲,奧蘿爾結束通靈,看著雷蒙德的身影消失在燭火上方,看著祭壇染上的幽藍色彩飛快退去。
她解除掉靈性之墻后,發現盧米安在那里怔怔出神,沒有說話。
“在,想什么?”奧蘿爾伸手于弟弟眼前晃了晃。
盧米安扯起嘴角,努力擠出了一個笑容:
“我在后悔昨天揍蓬斯.貝內的時候沒怎么用力。”
雖然他也有給蓬斯.貝內一記膝頂,讓對方收獲了很大的痛苦,但考慮到要等待第十二夜,能不激化和本堂神甫他們的矛盾就暫時不要激化,還是理智地收了力氣,沒直接把蓬斯.貝內變成殘疾人。
“會有機會的。”奧蘿爾寬慰道。
盧米安點了點頭,“呵”了一聲:
“其實,我們陷入了一個誤區,四旬節之前,不僅是我們害怕激化矛盾,本堂神甫他們也害怕,他們還沒有做好準備,還沒有開始儀式。”
也就是說,他真要讓蓬斯.貝內受到什么不可逆轉的傷勢,本堂神甫他們大概也只會裝出要報復的樣子,不采取真正的行動。
他們會一直隱忍到四旬節,而不管盧米安有沒有得罪他們,四旬節慶典一“開始”,全村還正常的人都會是他們的目標。
奧蘿爾明白盧米安想表達的意思,輕輕頷首道:
“你自己決定怎么報復蓬斯.貝內。
“現在我們需要考慮的問題是,到了四旬節,本堂神甫他們獲得強大的力量后,我們該怎么存活下去,活到第十二夜。”
盧米安頓時陷入了對這個問題的思考。
奧蘿爾說起自己的想法:
“目前來看,只有兩個選擇,一是和那三個外鄉人聯手,二是想辦法提升自己。”
她遲疑了一下又道:
“如果能確定普阿利斯夫人和循環沒有關系,也被困在了這里,甚至可以和她適當地合作。”
“啊?”盧米安聽得很是愕然。
普阿利斯夫人那么恐怖那么邪異的一個非凡者!
奧蘿爾嘆了口氣道:
“我故鄉有位哲人說過,做事的時候要分清楚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團結可以團結的一切力量。
“嗯,教堂的地底肯定有問題,藏著關鍵線索,四旬節之前,我們一定得探一探,之后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據奧蘿爾所知,這個世界大部分教堂都有地下區域,有的是用來存放封印物,有的則安葬重要人士的的尸骸,科爾杜村這座教堂雖然既沒有封印物,也不存在需要安葬的重要人士,但修建時還是按規制配備了一個不小的地下室。
“好。”盧米安答應了下來,“我明天找那三個外鄉人商量。”
他轉而提及雷蒙德的狀態:
“他為什么只會說那么幾句話?不是成功召喚出他的靈了嗎?”
奧蘿爾又一次嘆氣:
“通靈有一個關鍵時間點,死后一小時內。
“超過一小時,亡者的靈會飛快消散,不再有原本的記憶,只剩最放不下的一些想法、情緒和畫面,用我故鄉的專業術語來說就是,執念。”
盧米安聽得微微點頭:
“等下次循環,我們一開始就召喚出雷蒙德,算不算死亡一小時內?
“不對,雷蒙德為什么會有上上次循環的記憶?”
他這才發現問題:循環重啟后,雷蒙德不是該忘記被淹死的事情嗎?
這把奧蘿爾給問住了,她結合儀式中的思考,斟酌著說道:
“我覺得算。
“現在這個時間節點,還沒到四旬節,按照世界線,雷蒙德這個時候還沒有被淹死,不該知道兇手是誰,可他又因為失去了身體,只能以靈的狀態存在,等于死了,會有執念殘存,所以,我們剛才召喚出來的他是記得上上次循環發生過的某些事情的。
“簡單來說就是,雷蒙德的狀態因失去身體變得特殊,以至于循環重啟時會有一定的記憶保留!
“呵呵,這是卡了BUG啊。”
循環因為雷蒙德的身體被獻祭出去產生了一點小錯誤?盧米安大概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奧蘿爾隨即笑道:
“這么看來,讓我們循環的這股力量很機械很呆板啊,應該沒再受到原本主人的操控,處在自行運轉的狀態,要不然完全可以有針對性地處理雷蒙德的靈。”
說到這里,她整個人似乎都輕松了一點:
“哈哈,這樣的話,我們還是有一定希望破除循環的。”
被姐姐的情緒感染,盧米安陰郁的狀態明朗了一些:
做了這么多的努力后,終于看到了一點希望。
兩人配合著收拾好了祭壇,上到二樓書房,由奧蘿爾按照盧米安默寫的那個順序混亂的錯誤儀式,一個單詞一個單詞地教他對應的赫密斯語、古赫密斯語。
這里面有部分是盧米安已經掌握的,所以他的進度還算不錯。
明亮的電臺燈光芒下,奧蘿爾時而給弟弟講解單詞的發音與結構,時而在他鞏固復習時,用麝香、丁香、血液和別的材料一起制作接下來要用的蠟燭。
盧米安認真學習之余,偶爾抬頭,看一眼在身旁忙忙碌碌的姐姐,有種又回到原本溫馨生活,不再有什么循環,不再有什么邪神的感覺。
窗外夜色寧靜。
彌漫著淡淡灰霧的臥室內,盧米安醒了過來。
他刷地翻身下床,走到桌旁,翻出紙筆,將還記住的那些古赫密斯語、赫密斯語單詞按錯誤的順序默寫了下來,最后才給予它們正確的編號。
做完這件事情,盧米安舒了口氣,打量起前方。
木桌靠近窗戶的位置,擺了四樣東西,一是奧蘿爾制作的兩根灰白色麝香蠟燭(一根有盧米安的血液,一根沒有),二是那瓶灰琥珀香水,三是裝著郁金香粉末的金屬小瓶,四是奧蘿爾提供的銀制匕首。
那位女士果然給我送進來了…看到這一幕,盧米安的心頓時安定了不少。
他帶著這些物品,翻了根奧蘿爾自制的熏香出來,下到一樓,將它們放于餐桌上,然后去廚房區域拿了一杯清水、一碟粗鹽。
儀式相關的材料至此準備妥當。
奧蘿爾睡前還擔心弟弟沒有祈求恩賜對應的符號,沒法將它們畫在仿羊皮紙上燒掉,將自身的渴求告知目標神靈,但想想既然那位神秘的女士沒提,那應該就是不用,畢竟本質上是在向盧米安體內的力量祈求,它能直接“聽”到全部的祈禱語言,不需要額外附加“文書”。
望著餐桌上那一樣樣物品,盧米安深深地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
他不再猶豫,將那根有自己血液的灰白色蠟燭擺放在了祭壇正上方代表神靈的位置,而另外那根置于身前。
按照先神后人的順序用靈性摩擦的方式點燃蠟燭后,盧米安不算太熟練地圣化起儀式銀匕,制造起靈性之墻。
隨著靈性從儀式銀匕的尖端噴薄而出,勾連起周圍的空氣,他莫名有了這才是神秘學的感覺。
很快,靈性之墻完成,盧米安的靈性也被掏空了小半。
借助家里翻出來的熏香和自我的冥想,他讓知覺變得空靈,進入了可以舉行儀式魔法的狀態。
茲的聲音里,盧米安將灰琥珀香水和郁金香粉末分別“滴”入了代表神靈的那根蠟燭。
奇異的香味彌漫出來,一切都仿佛變得魔幻。
盧米安看了眼祭壇旁邊擺著的小抄,退后一步,望著燃燒的蠟燭,用古赫密斯語沉聲喊道:
“宿命的力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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