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姐姐的關心,盧米安搖了下頭:
“沒有。”
他左右看了一眼道:“進去再說。”
到了靠近灶爐的地方,他先簡單提了提自己和萊恩他們的探索過程,接著告訴姐姐,等會要是普阿利斯夫人來襲擊他們,千萬不要猶豫,趕緊投降,出賣那三個外鄉人。
以他在城堡內的遭遇和看到的種種現象,盧米安不覺得姐弟倆聯手能打得過普阿利斯夫人,那個“接生婆”他們都未必能應付。
奧蘿爾靜靜聽完,忍不住笑了一聲:
“從理性上講,你的對策確實是最好的,可怎么讓我感覺怪怪的,就跟變成了小說里的反派一樣,而且還不是主要反派,有魅力的那種。”
“重要的是結果。”盧米安向姐姐強調,“按你的話說就是,忍受屈辱,負擔重任,保存有用的身體,等待將來展現價值。”
“…”奧蘿爾忍不住抬手扶了下額頭,“我平時是不是教你太多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是的。”盧米安“誠懇”點頭。
奧蘿爾翻了個白眼:
“好啦,我明白了,不到最緊要的關頭,我不會和普阿利斯夫人硬拼的。
“剛才普阿利斯夫人發現警報被觸動,想要離開,我也沒有強行攔住她,只是表現出不舍,和她又多聊了快一分鐘。
“嗯,仔細說說你們搜查的細節。”
她一邊走到餐桌旁邊坐下,擺出傾聽的姿態,一邊注意著周圍,防備普阿利斯夫人攜帶怒火過來質問。
盧米安抽出餐桌另外一側的椅子,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講起探索的收獲和戰斗的過程。
聽著聽著,奧蘿爾的表情逐漸變得有點古怪,越來越古怪。
“怎么了?”盧米安注意到了姐姐的異常。
奧蘿爾斟酌了好一會兒,帶著那種古怪的表情反問道:
“普阿利斯夫人的臥室有張男人的照片,而那個男人和她長得比較像,疑似她的兄弟?”
“嗯,那三個外鄉人說可能是羅克福爾家族失蹤的一名成員,叫普利特。”盧米安轉述起萊恩他們的話語,包括“丹蒂主義”和大量私生子。
他最后補了一句:“根據那三個外鄉人的調查,羅克福爾家族明面上沒有普阿利斯這個人。”
奧蘿爾輕輕頷首,吐了口氣:
“那我基本能確定我的猜測是對的了。”
她臉上那種古怪的表情并未消退,反而更明顯了。
“什么猜測?”盧米安一臉不解。
奧蘿爾看了他一眼道:
“也許,普阿利斯夫人就是失蹤的普利特。”
“啊?”盧米安震驚,“他們一個男的一個女的…普阿利斯夫人還生過兩個孩子!”
“誰知道是不是她親自生的,也許是行政官生的呢?”奧蘿爾嗤笑著反駁了一句,“就算真是普阿利斯夫人生的,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神秘學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你想想,路易斯.隆德一個男人都能生孩子了,那普利特變成女性也沒什么不可能。”
“道理上是這樣沒錯,可…”盧米安還是有點無法接受。
奧蘿爾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我之所以敢這么猜,而那三個外鄉人沒類似的靈感,是因為我聽說過,不,見證過一件事情。
“你還記得‘獵人’的相鄰途徑是哪條嗎?”
“‘刺客’。”盧米安毫不猶豫地回答。
他當初還為這個明顯比“獵人”好聽的名稱心動過。
“在我們組織,呃,就是卷毛狒狒研究會里,有位男士很喜歡當‘刺客’,選了這條途徑。”奧蘿爾帶著古怪的表情道,“后來,一次聚會里,他一臉憂郁和煩惱地告訴我們,‘刺客’到了序列7,需要服食的魔藥叫‘女巫’。”
“‘女巫’?”盧米安一聽到這魔藥名稱,就預感到接下來會發生什么事情。
“對,‘女巫’,在神秘學世界,‘巫師’和‘女巫’是截然不同的兩個概念,伱以前總是混淆,時不時就說我是女巫,我聽得心里怪怪的。”奧蘿爾趁機教育了一句,“很顯然,喝下‘女巫’魔藥會變成女巫,扮演女巫,身體也將完全轉變成女性。”
嘶…盧米安輕輕吸了口氣,分外慶幸自己獲得的第一份材料是“獵人”非凡特性。
如果拿到的是“刺客”相關,以他當時急切到不想做挑選的心態,大概率已經走上了那條不歸路。
“后來呢,那位喝了嗎?”他忍不住問道。
奧蘿爾微笑回答道:
“他為難了很久,既不想變成女性,又不愿意從此停留在序列8,直到有人勸了他一句,‘人生苦短,何妨一試?’
“之后的某次聚會里,我又遇到了他,不,那個時候已經是她,一位很漂亮很有魅力的女性。”
“…”盧米安一時無話可說。
奧蘿爾笑吟吟看著他道:
“以后,你到了序列5,如果拿不到‘獵人’途徑的序列4材料,可以考慮‘魔女’途徑的序列4,對,‘刺客’途徑又叫‘魔女’途徑…”
她一副看熱鬧不嫌事情變大的表情。
“魔女”…盧米安深切地感受到“刺客”這個名稱真的很有迷惑性。
神秘學世界處處危險啊!
他忙把話題拉回了正軌:
“這么看來,普阿利斯夫人真可能是花花公子普利特。”
連“刺客”都能變“魔女”,一條可以讓男人生孩子的途徑大概率也能讓男人變成女性。
奧蘿爾點了點頭,警惕地望了眼窗外:
“我懷疑普阿利斯夫人也是到了特定的序列才變成女人,不得不以失蹤的方式告別家族,免得被官方發現異常,嗯,按照那位神秘女士的說法,神靈恩賜的力量也可以用序列來劃分。
“她這條不正常的途徑應該還包含促進生育、利用生命、駕馭亡靈的力量。”
“利用生命、駕馭亡靈”是她從盧米安等人和“接生婆”的戰斗推測出來的。
這也和彼岸世界“夜夫人”被眾多亡靈追隨的表現一致,而那位長得很像普阿利斯夫人。
說到這里,奧蘿爾突然“呃”了一聲。
“怎么了?”盧米安小心詢問。
姐姐不會又想到什么嚇人的真相吧?
奧蘿爾皺眉看著弟弟道:
“下午茶的時候,普阿利斯夫人突然說什么愛情難以琢磨,明明因為他犯了錯,希望他去死,但他真正面對死亡了,又忍不住去救,還不肯告訴對方。
“我當時很不解,可也沒太在意,現在回想,她是不是有潛藏的意思,特意這么一說呀?”
盧米安也是疑惑:
“她救人,她什么時候救人了…”
霍然間,他停了下來,望向奧蘿爾。
姐弟倆同時想起了彼岸世界內,“夜夫人”帶走亡靈,間接救了他們的事情。
“可那是上個循環的事情了…”盧米安剛想否定,卻說不下去。
他和奧蘿爾看著彼此,發現對方眼睛里都寫滿了震驚和恐懼。
如果普阿利斯夫人指的真是那件事情,那意味著她能在循環里保留記憶,至少是一部分記憶!
“不會吧…”奧蘿爾低聲自語起來,“算了,先當是真的,寧愿把敵人想的厲害一點也不能大意。”
盧米安表示贊同,接著想到一件事情:
“奧蘿爾,呃,姐姐,結合普阿利斯夫人原本可能是男性這點,她愛上的那個人是你?”
“我又沒做什么錯事,明明是你偷窺了路易斯.隆德生孩子,普阿利斯愛的那個是你才對。”奧蘿爾應激做出反駁。
盧米安下意識說道:
“可能她認為我是被你指使的。
“我平時和她沒什么接觸,就帶人撞破她和本堂神甫偷情那次被她戲弄了一下,而你時不時和她討論文學作品、流行風向,偶爾還去她家借小馬騎。”
“咦…”奧蘿爾語調上揚,露出嫌棄的表情,“那她還給我介紹結婚對象?你不是說,都不怎么樣,甚至很差嗎?”
盧米安想了下道:
“可能她是想利用這種方式摧毀你對男人的興趣,再慢慢引誘你靠向她…”
“你平時都看了什么奇怪的東西啊?”奧蘿爾沒好氣地瞪了弟弟一眼。
盧米安不僅理直,而且氣壯:
“你的小說啊。
“你有本小說就寫了類似的橋段。”
“是嗎…”奧蘿爾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陣,她望向窗外道:
“這么久了,普阿利斯夫人還沒來找我們麻煩,循環也沒有重啟…”
“可能她不想殺掉那三個外鄉人,這種官方派出來的調查員,一旦被真正殺死,也許會有更大的麻煩到來。”盧米安做起猜測,“而她并不知道我有參與,也就沒有懷疑你。”
目擊者已經死了,其他人都沒看見他。
奧蘿爾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自嘲了一句:
“這等得我都沒心情準備晚餐。”
盧米安突然有了靈感:
“要不我去城堡看看?”
“犯罪者回現場嗎?”奧蘿爾笑了一聲。
盧米安點了下頭:
“我去看下城堡那里是個什么情況,反正普阿利斯夫人應該沒懷疑我。
“啊,對了,我還沒摘郁金香,正好以你要制作香氛為借口,向他們要幾朵。”
明面上,奧蘿爾和普阿利斯夫人是朋友,盧米安這么做完全沒有問題。
奧蘿爾想了幾秒道:
“可以試試,但再等一等,現在還不能完全確認普阿利斯夫人不會來找麻煩。
“嗯,要是半個小時內你沒有回來,我就去村子邊緣觸動循環,直接重啟。”
“好。”盧米安答應了下來。
他再次抵達行政官那座城堡時,太陽已經到了山后,天邊盡是染著紅色的云朵。
盧米安穿過花園,來到敞開的正門外面,對守在那里的男性仆人道:
“我姐姐奧蘿爾打算制作一種香氛,不知道能不能向普阿利斯夫人借幾朵郁金香?”
穿著紅色上衣白色長褲的男性仆人沒什么異常地回答:
“我去問下夫人。”
他連忙轉入城堡,過了一陣才出來:
“夫人說,你直接去花園摘就行了。”
真沒懷疑我啊?而且,就跟什么事都沒發生一樣…盧米安沒試圖進城堡,走入花園,尋找起郁金香。
他看到那些花朵時,也發現旁邊有位女仆在陰影里修建花樹的枝丫。
擦身而過的途中,盧米安隨意地打量了那位女仆一眼。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那女仆四十多歲,棕發棕眼,面容姣好,沒什么皺紋,儼然就是那個和瓦倫泰等人大戰了一場最終被萊恩徹底殺死的“接生婆”!
此時此刻,她正活生生站在盧米安旁邊,臉龐仿佛被花草樹木染上了一層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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