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干什么?大半夜的不睡覺。”宋詞下意識地說道。
“→_→,當然上班班了。”菜餃子斜睇宋詞道。
宋詞這才反應過來,詭屬陰,人屬陽,所以詭喜歡晚上出來。
詭也需要休息,但是一般都在白天,而且也不像人對休息需求那么強烈。
“還知道陰陽怪氣?天天就知道偷懶,讓你干點活,你還這么多意見。”
宋詞下床,伸手在她小腦袋上輕敲了一下。
菜餃子抱著腦袋瓜躲在小米粒身后,笑嘻嘻的小臉上哪有一絲畏懼。
因為在她心目中,宋詞是除了爸爸媽媽對她最好的人,也是她最親近的人之一,所做的一切,都是跟她在鬧著玩。
“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事?”宋詞向小米粒問道。
“我們遇到一個奇怪的人。”小米粒道。
“是一個會發光的小哥哥。”
菜餃子從小米粒身后伸出頭來搶過話語。
“會發光的人?伱看花眼了吧?是人還是詭?”
宋詞不太相信有這樣的詭,所以才會詢問是人還是詭,如果是人,那有可能衣服是夜光的,或者衣服里藏著LED燈光什么的,有些人為了追求個性,追求酷炫,這也很正常。
“是詭,一個比我大一點的小男孩。”小米粒回答道。
“這樣啊?”宋詞聞言也有些驚訝。
然后對倆人道:“你們出去等我一下,我換身衣服。”
“好噠。”兩個小家伙聞言,轉身出了房門。
但是很快宋詞就聽見外面傳來黃力紅驚叫之聲。
于是趕忙換好衣服走了出去,然后就見菜餃子蹲在黃力紅的面前伸小爪子,不停地撓黃力紅的腦袋。
黃力紅是看不見菜餃子的,但是貓的靈覺特殊,似乎能感到菜餃子的存在,所以菜餃子每撓一次,黃力紅就驚叫著炸毛一次。
而小米粒正站在旁邊看著,不停咧著嘴笑。
對她們來說,能與現實一切產生互動的事,都有著莫大的吸引力。
因為理解她們,所以宋詞也沒責怪她們。
“好了,別玩了,再這樣玩下去,黃力紅會給你們玩壞了。”宋詞道。
菜餃子聞言,如同受驚的小兔子,嗖地一下站起身來,把手背在背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你呀…”
宋詞伸手再次敲了敲她的小腦袋,然后又摸了摸小米粒的頭。
“走吧,別在這里耽擱了,去看看你們所說的發光的小男孩。”宋詞和顏悅色地道。
見宋詞沒生氣,菜餃子又高興起來,趕忙拉住宋詞的手。
然后三人瞬間消失在了走廊上。
黃力紅似乎有所感覺,原地轉了一圈,喵喵地叫了幾聲,最后小心翼翼地下了樓,趴回自己的貓窩。
“咦,這是裕興路夜市啊。”
宋詞打量著四周,很快就認出了此地。
畢竟他之前跑網約車,對江州市各處地方也算熟悉。
裕興路夜市是江州市比較老的夜市之一,大部分攤位會營業到十二點左右,有些甚至營業到凌晨三四點。
“你們說的那個小男孩在哪里?”宋詞看了看四周,并未見到什么發光的人。
“一定和他媽媽在一起,他媽媽在前面賣串串。”小米粒指了指前方道。
“走,我們過去看看。”
小米粒聞言帶頭向前跑去,宋詞趕忙跟上。
“等等我,等等我咩…”
正看著旁邊攤位的菜餃子這才反應過來,趕忙邁著小短腿跟上。
小米粒來到一個炸串攤位站定。
宋詞留意了一下,攤位連名字都沒有,非常簡陋。
一輛三輪車,車上是玻璃貨架,玻璃上有涼皮、米線和炸串三個紅色的字體。
此時有一男一女站在攤位前,一位圍著圍裙的女人正忙活著給他們炸串串。
女人年紀并不大,大概也就三十多歲的樣子,單身臉色有些蒼白,氣色不是很好,整個人看起來也顯得很是憔悴,不過干起活來,卻很干凈利落。
而在女人后面的凳子上,坐著一個小男孩,他腰桿筆直,雙手塞于臀下,甩著雙腿,東張西望地看著四周,似乎很是無聊。
而宋詞也終于明白,小米粒她們為什么說他會發光了。
而這光芒,宋詞再熟悉不過,因為他每次引渡亡魂之后,都會獲得一團如此的光芒。
他稱呼其為愿力值,但本質上其實就是陰德或者功德之光。
這也是宋詞第一次見到,有人竟然身負功德之光,而且還是一個孩子。
不是說他之前所遇到的詭,沒有光,所以都不是好人,而是功德之光實在是太難獲得了,而且人是一個非常矛盾的個體,人無完人,基本上都是好壞參半,特別是成年人,所以即使獲得了功德之光,也會抵消自己所造下的孽而產生的孽氣。
而男孩年紀小,不太可能,也沒機會干什么罪孽深重之事,所以他獲得的功德沒被消耗,很好地保留下來,護住了他的靈魂,這才讓他顯得很是特別。
不過他一個小孩,是如何獲得如此多功德的?
宋詞覺得很是奇怪。
“老板,要吃點什么嗎?”
就在這時,攤位老板注意到宋詞的存在,于是熱情招呼一聲。
羅孝天也隨著母親的這一聲,留意到宋詞的存在,噌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不用,我就看…”
宋詞剛想我就看看,卻注意到菜餃子嗅著鼻子,對著琳瑯滿目的炸串流口水,旁邊一男一女拿著炸串離開,她更是緊盯著人家不放。
“給我來幾個炸串吧。”
宋詞說著,隨手取了幾串。
“不要辣醬,要甜醬。”宋詞叮囑一句。
“好的,你稍等一會兒。”羅孝天的母親說著就忙活起來。
羅孝天則躊躇了一會,這才磨磨蹭蹭地走了上來,向宋詞道:“叔叔…宋先生…”
“放心吧,我不是來抓你去桃源村的,桃源村都是自愿的原則,從不強求。”宋詞笑著說道。
似乎聽到宋詞的“自言自語”,羅孝天的母親抬頭看了眼宋詞,臉上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宋詞趕忙閉上嘴,沒再多言。
炸串很快就炸好了,羅孝天的母親問道:“要現在吃嗎?”
“不,帶回家給孩子吃,你幫我裝起來吧。”
羅孝天的母親聞言,把炸串放進一個很長紙杯之中,外面又套了一層袋子給宋詞拎著。
宋詞付了錢,這才轉身離開。
小米粒和菜餃子趕忙跟上,而羅孝天也被小米粒給拽著,不敢反抗,也只能跟上。
等來到街邊一處花壇拐角,宋詞從手上褪下三串護符,遞給了三人。
小米粒和菜餃子熟絡地給自己戴上,特別是菜餃子,目光已經猜到宋詞想要做什么了,一直盯著他手上的炸串傻笑。
而羅孝天下意識地接了過去,然后有些吃驚地看著自己。
“咦,我又活過來了呢?”他驚叫著道。
然后轉頭看向燈火通明的街面,拔腿就想往街上跑,卻被手疾眼快的宋詞一把拉住。
“你想干什么?”
“我又活了呢,我去見我媽媽,她見到我,一定很開心。”羅孝天興奮地道。
“先不急,先…”
宋詞話還沒說完,菜餃子就搶先道:“先吃串串。”
“就知道吃吃吃。”
小米粒搶先給了菜餃子一頭錘。
“哎呀。”菜餃子抱著腦袋,表示好疼呀。
其實她要是疼,那才叫奇怪。
“好了,別鬧了,先吃串吧,涼了就不好吃了。”宋詞直接把手上的袋子遞給了菜餃子。
菜餃子趕忙雙手抱過,并且得意地道:“我就說吧。”
“不是給你一個人的,你們三個一起吃。”宋詞道。
“我知道,我知道,嘿嘿嘿…”
菜餃子笑得特開心,然后在花壇的邊緣坐了下來,并且還招呼小米粒和羅孝天一起坐下來。
小米粒很自然地坐了過去,羅孝天卻有些躊躇。
“你不想吃你媽媽炸的炸串嗎?”
羅孝天趕忙搖了搖頭。
“那就先吃吧,我還有點話要問你。”宋詞道。
羅孝天點了點頭,然后要把宋詞剛才給他的護符還給他。
宋詞笑著把他的手推了回去。
“沒有它,你就不會顯出身體,依舊是詭,吃不了東西的。”
羅孝天這才反應過來,好奇地打量著手上這個用紅繩串著拇指大玉葫蘆的小飾品。
“人詭殊途,死了就很難復活,這也只是暫時讓你顯現出身形,時間一到,你就會重新變成詭。”宋詞給他解釋道。
“快來,這個給你。”菜餃子大聲招呼道。
她手上還拿著一根炸香腸。
原來宋詞每樣炸串,都炸了三個,早有準備。
“去吧。”
宋詞在羅孝天的頭上輕輕拍拍。
羅孝天看看宋詞,又看看菜餃子,這才走過去,坐在了菜餃子另外一邊。
而宋詞也隨他身后,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神仙哥哥,這個給你。”
菜餃子把手上的炸香腸遞向了宋詞。
宋詞沒有接,而是有些詫異地道:“香腸只有三個哦,一人一個,你給我吃了,你就沒有了哦。”
菜餃子喜歡吃肉,宋詞是知道的,因此她能主動把自己的香腸炸串讓給宋詞,這才讓他更是驚訝。
“沒關系,我可以吃其他的呢,其他也很好吃。”菜餃子依舊開心地道。
宋詞笑了,然后道:“你自己吃吧,我可不愛吃這些。”
菜餃子聞言,露出一個驚訝的表情。
“你怎么會不喜歡吃呢?”
她仿佛在看個怪人一樣看著宋詞,剛剛還有些感動的宋詞,瞬間又想敲她的小腦袋了。
宋詞不搭理她,而是向旁邊的羅孝天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七歲,不,九歲。”羅孝天道。
“哈?你不知道你自己幾歲的嗎?”菜餃子在旁邊快活地道。
羅孝天道:“我死的時候七歲,但是她說我死了兩年,那我今年就是九歲了哦。”
羅孝天說著,指了指小米粒,又低頭開始擺弄手指。
“哈?你不知道你自己死了幾年嗎?為什么要小米粒姐姐告訴你?”菜餃子依舊快活地道。
“你閉嘴,你吃你的。”宋詞很是無奈地道。
“哦,啊嗚…”菜餃子聞言也不生氣,還搞怪似的來了一大口。
“那你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嗎?”宋詞繼續追問道。
“生病死的,醫生說我腦袋里長了個東西。”羅孝天指了指自己的頭。
“那一定很疼吧。”
旁邊一直很快活的菜餃子再次插話,并且臉上露出難過和同情之色。
羅孝天點了點頭。
“可疼了,而且眼睛也看不見,不過我沒哭哦。”羅孝天有些得意地道。
“我也沒哭,沒…沒經常哭。”菜餃子聞言立刻大聲道。
“好了,你們都很勇敢。”宋詞夸贊了一句。
接著詢問道:“那你生前,有做過什么好事嗎?”
羅孝天看向他,想了想道:“我幫奶奶剝豆子。”
“哈哈,這的確是算好事,但還不夠好,還有其他的嗎?”
“我撿到了小朋友的玩具,然后我還給他了哦。”
“還有呢?”
羅孝天努力想著,但是好像沒什么其他好事了。
他有些難過地向宋詞道:“沒有了呢。”
“沒有也沒關系,你已經很棒了。”
“謝謝。”羅孝天道。
宋詞一愣,有些詫異地道:“你謝我什么?”
“謝謝你夸我,還有謝謝你請我吃串串,我媽媽炸的串串可好吃了。”羅孝天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你很愛你媽媽哦。”菜餃子在旁又忍不住道。
“那是當然,我媽媽可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羅孝天得意地道。
“哼”
小米粒和菜餃子齊齊哼了一聲,她們覺得自己的媽媽,才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媽。
“那你爸爸呢?”宋詞隨口問道。
羅孝天聞言,神色瞬間黯然。
“我爸爸媽媽離婚了。”
“抱歉。”宋詞攬住他的肩,輕輕拍了拍。
“離婚?”
菜餃子有些好奇,剛想詢問,宋詞卻瞪了她一眼。
“我生病了,媽媽就跟爸爸離婚了,后來媽媽也生病了,奶奶說,我要是死了,就可以救我媽媽,問我要不要救媽媽?我當然要救她,她可是我媽媽呀。”羅孝天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神色激動,雙眸明亮。
宋詞恍然有些明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