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恩城。
瓊恩·柯林頓住進了領主的臥室。
躺在柔軟的羽毛床上，他卻輾轉反側睡不著，盯著頭頂的天鵝絨遮罩怔怔出神。
好在瓊恩早就習慣了失眠。
自從被瘋王罷黜，驅逐之后，他幾乎沒睡過一個整夜覺，仇恨和后悔如毒蟲一般啃噬著內心，讓他無法安眠。
一直以來，率領黃金團打回維斯特洛，恢復家族的封地和榮耀，是支撐瓊恩·柯林頓活下去的唯一信念。
當他在多恩斷臂角登陸的那一刻，瓊恩本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洗刷多年的恥辱與悔恨，但現實卻遠比想象的殘酷。
雖說黃金團的進展還算順利，一路攻城略地，也沒有遭受什么損失，但瓊恩卻清醒地知道，這一切都只是虛假的表象。
黃金團最大的弱點就是缺乏根基。
雖然攻下了魂丘和神恩城，但明眼人都知道，托蘭家族和艾利昂家族其實都心向凱撒，小伊耿在這里根本不受重視，甚至不少人懷疑他身份的真實性，也不會有多少人愿意為他而戰。
所以，除非黃金團真的能一路繼續勝利下去，直到擊敗凱撒，否則，只要他們失敗一次，甚至未必需要失敗，只需一場慘勝，黃金團便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可惜啊，團里很多人看不清這一點。
尤其是一心想著建功立業的小伊耿，年輕沖動的他被一時的勝利蒙蔽了雙眼。
甚至都不愿再接受瓊恩·柯林頓的教導了。
或許當初他就該堅持己見，不該這么早加入維斯特洛的這場權力爭奪中來。
這是個錯誤的時機，也是個錯誤的登陸點。
按照瓊恩的想法，應該等蘭尼斯特與凱撒正式開戰，黃金團再渡海而來才是最佳時機。
而且，他們不該來多恩，而應該在風暴地的鷲巢堡登陸。
那里是柯林頓家族的封地，瓊恩有信心讓那片領地上的人民為自己而戰。
鷲巢堡坐落在風暴地腹心，能直接威脅風息堡。
只要黃金團在那里站穩腳跟，與蘭尼斯特家族配合，前后夾擊，必然能讓凱撒進退失據。
可惜有些人等不及了。
而且瓊恩懷疑，蘭尼斯特家族或許也在暗中推波助瀾。
泰溫公爵顯然不希望自己去吸引凱撒的火力，而讓黃金團得了便宜。
所以，哪怕他想繼續等下去，但有些人卻不想等了，瓦里斯、伊利里歐總督，居心叵測的蘭尼斯特，還有那些渴望返回故鄉的傭兵們，共同促成了這場錯誤的登陸。
登陸之后的行動，更是一錯再錯。
他們低估了多恩形勢的惡劣，馬泰爾家族在這片土地上的威望已經徹底崩盤，小伊耿的血統沒有任何號召力。
相反，凱撒反倒成為多恩領主心目中的救星。
神恩城的伊恩絲夫人，那么柔弱的一個女人，竟然不顧自身安危，也要給凱撒做內應。
瓊恩越發覺得黃金團在這里前途黯淡。
或許只能寄希望于蘭尼斯特那邊盡快開戰，逼迫凱撒離開多恩，唯有這樣，黃金團才有一線生機…
咚咚咚。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瓊恩的思緒：
“誰？”
“大人，是我。”門外傳來福蘭克林·佛花的聲音。
瓊恩從床上爬起來，隨手披上一件外套：
“進來吧。”
福蘭克林爵士推門而入，用急促的語氣道：
“大人，如您所料，伊恩絲夫人果然有問題，剛才她偷偷召集了幾名艾利昂家族騎士。我們要動手抓人嗎？”
“別急。”瓊恩壓了壓手，“盯著他們，看看他們要干什么。”
“是。”福蘭克林爵士轉身離開。
瓊恩出門叫醒手下的騎士，讓他們立刻糾集軍隊，做好戰斗準備。
此時已經臨近午夜，天空星辰稀疏黯淡，唯有一輪圓月高掛在夜空，灑下清冷的光輝。
福蘭克林爵士再次返回匯報道：
“大人，艾利昂家族的人正要偷偷打開西邊的城門！他們果然勾結凱撒！要引敵軍入城！”
“我知道了。”瓊恩默默點頭，冷靜地下達著命令，“立刻控制所有艾利昂家族軍隊，如有反抗，格殺勿論。”
“是！”
“另外，調集士兵前往西城門埋伏。等城內局勢穩定，我們自己打開城門。”
“我們自己開城門？”福蘭克林爵士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又反應過來，哈哈笑道，“好的，明白！我會讓兄弟們在西城門給凱撒準備一份大禮！”
說完就興沖沖地離開。
很快，城堡中就傳來隱約的戰斗聲響，但并不激烈。
大部分艾利昂家族成員其實根本不知道伊恩絲夫人的計劃，糊里糊涂地就被黃金團的士兵從床上揪了出來，控制起來。
瓊恩·柯林頓站在城堡最高處，整個人融進黑暗中，如同一座石像，沉默地注視著一切。
直到士兵前來匯報艾利昂家族所有人都已經被控制，瓊恩才回過神來。
他默然下了樓，在伊恩絲夫人的房間前停留半晌。
聽著里面傳來的哭泣聲，瓊恩將手按在門把上，卻始終沒有推開。
他不知道怎么面對伊恩絲夫人。
坦率的講，瓊恩對她有些心動，但也清楚，這個女人對他而言，只是一杯毒藥。
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他默默提醒自己。
十七年前，仁慈和驕傲毀了他的前半生，現在，他必須狠下心來。
“看緊她。”瓊恩終究是沒有推開那扇門，他后退幾步，對門口的士兵道，“如有異動，直接殺了。”
“是，大人。”
瓊恩轉過身，大步離去。
等他來到西城門，就見上千名黃金團的士兵正在此處忙碌著，他們在門口挖好了陷阱，布置了弓箭手和重弩，還拆了附近的民房搭建了一圈圍欄。
瓊恩登上城樓，往外望去。
夜幕沉沉，看不出多遠，黑暗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蠢蠢欲動。
等士兵前來回報一切準備就緒，瓊恩下了城樓，來到后方一間屋舍坐鎮，同時，下達了開門的命令。
生銹的鐵鏈嘎吱轉動，發出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清晰可聞。
鑲鐵的厚重大門緩緩抬起，露出黑漆漆的門洞。
黃金團的士兵們躲在陰影里，靜靜地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