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47】.【不幸的莫塔里安】

熊貓書庫    戰錘:我不要成為臭罐頭啊!!!
🔊點這里聽書

  (本篇第一人稱注意)

  “死了?”

  碎磚片瓦,滿地狼藉,龐大的賢者緩緩前行著,金提起紅袍,掠過一具又一具尸體。

  他身邊,一個嘴角抿著笑的女賢者踏著金屬高跟,好奇地打量著戰場。

  最后的圍剿已經結束,結局是碎骨者的軍隊被剿殺殆盡。

  “死了。”

  金平靜地說,他的顯示屏上映出正站在他們面前的亞瑞克,還有躺在地上的那具綠皮尸體。

  老政委正站著,背影威風凜凜。

  淌了一地的鮮血早干了。

  “都死了。”

  “你為什么要讓他去?我們本來能直接殺了碎骨者。”

  “亞瑞克太老了。”

  金說,“剩余價值不大。”

  賢者貝琳達抬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兩具尸體,

  “布茲會怪你的,”

  她說,

  “歐克塔琉斯星域的綠皮還沒有除干凈,軍隊需要了解綠皮的人才。”

  “他不敢。”

  金走上前,收拾戰場,采集科研資料,收尸。

  貝琳達也跟上去,幫助金盡快完成工作。

  在場的兩具尸體都是優先級D2,應當由賢者親自處理。

  “我知道,你就是又心軟了。”

  貝琳達笑嘻嘻地說,“延壽的辦法多的是。”

  “對逝者尊重些,小崽子。”

  金伸出一支附肢,敲向貝琳達的腦袋,

  金用附肢架起尸體,逝于與宿敵的決戰,沒有比這更灑脫的死亡了。

  總比被時間追上強。

  亞瑞克最終是跑贏了時間磨損,在堅定的自我中慷慨赴死。

  金深知這是一種幸運。

  活的越久,就會越會混亂,這也是為什么柯克蘭會選擇苦修,血肉苦修會減輕思維的向后展望,讓感官專注于當下。

  金倒是不能,也不愿那么做。

  他有他自己的方法對抗時間磨損。

  亞瑞克是幸運的,沒有直面時間長河的磨損,榮耀地死在了戰斗中;柯克蘭是幸運的,他足夠瘋癲,躲過了歲月消磨;金306是幸運的,靠著更新、記憶覆蓋,人格重置,他依舊還是金306。

  但總有人沒那么幸運。

  我最終明白了何為無奈。

  這是一種痛苦,遠比頃刻的瘋癲更為致命,也更難以令人忍受。

  它侵蝕著我,每時每刻,如跗骨之蛆般啃食著我的血肉,我的心智,我的靈魂。

  我早就沒有血肉了。

  我似乎明白了,為何當年的康拉德·科茲會大笑著出現在復仇之魂號上的一片狼藉之中,并慷慨選擇赴死——他只是在逃避更加嚴峻的酷刑,干脆利索的瘋癲遠比延續千年的折磨更容易選擇。

  思緒及此,我有些后悔當年站在諸多“兄弟”面前,為賽維塔那幫人辯護的行為了。

  至少那幫混蛋在跟審判廳合作,并被科拉克斯領導后,簡直過上了夢幻般的幸福生活。

  而我則繼續前行。

  有的時候,我意識到,我行走的原因僅僅是不愿意停下來,就像是我活著,因為我拒絕死亡——

  我只是在兩個都很糟糕的選項里,倚靠著慣性,選擇了不太糟的那個。

  但事實是,不論哪個,現實都很糟糕。

  我正在死亡。

  帝國正在死亡。

  我曾冷眼看著以圣吉列斯、基利曼為首的那幾名“兄弟”熱衷地支撐起帝國——我最初并不想幫助他們,我那時有更要緊的目標去做。

  何況我并不擅長政治。

  我只擅長播種。

  播種秧苗,播種死亡。

  但后來,當我意識到自己的局限,并重新試著幫助基利曼他們時,我自己卻病了。

  病的很嚴重,病入膏肓。

  病因就是我自己。

  我知道這一點,但出于某種原因,我之前一直忽視了它。

  在那場大災厄過去后,我曾只身前往黃金王座之下,拖著我破敗的雙翼,不斷涌出霧氣的皮膚,更加瘦削的身軀,

  我睜著我已逐漸開始扭曲變形的雙眼,望向王座上的存在,我名義上的父親。

  我究竟是何物?原體究竟是何物?

  他并沒有回答我。

  于是,站在黃金王座下,我罵了他足足一個小時,罵他虛偽,罵他怯懦,罵他撒謊成性,罵他兩面三刀。

  我那時的記憶已經變得朦朧了起來,但我依稀記得我罵的很難聽,我當時也很氣憤,我確信我曾因為情緒激動而騰空過幾次。

  好吧…我那時不太能精準地控制我的雙翅,

  和我自己。

  我邊毆打上前阻撓我的禁軍,邊罵我生理上的父親,最后禁軍已經不再上前了,沙漏也留到盡頭,我才離開了那里。

  當天夜晚,在星炬的照耀下,我窺見了一絲真相。

  那是人類之主對我的答復。

  但我的心情并不好。

  我恨我的父親。

  我恨一切自以為是,理所應當便將自己凌駕于他人之上,把他人的人生當做自己的消遣,亦或者是兌換利息的籌碼。

  我恨納克雷,那個丑陋的異形擅自決定了我的命運,在我尚無法反抗的歲月里,把我塑造成它的鐮刀。

  我恨腐敗天,我不過是混沌眼中的一枚精致棋子,就像是為祂刻意雕刻的那樣。

  但我最恨帝皇,

  我恨人類之主。

  他創造了我。

  為了他的大遠征。

  就是這么簡單。

  但我卻格外痛苦。

  既然我的本質為亞空間之物,他又為何強制從混沌之海中奪取了我,再硬生生賜我骨、賜我肉,賜給我人類的雙目,賜給我人類的雙耳,讓我看見、聽見人間的慘案,讓我痛恨亞空間,讓我扭曲,讓我——

  痛恨我自己。

  我是個亞空間靈能異形。

  我開始喘不上氣了。

  我不是我,我是我,我是莫塔里安,我不是莫塔里安…我不是人類…

  我是個人類,卻神態非人。

  最令我痛苦的是,我意識到我自己無法通過反抗帝皇而證明我自己,他是對的,唯一的錯是賜予我們思想。

  有思想便會痛苦。

  痛苦便會讓靈魂想要解脫,滑向更加危險的深淵,但我及時剎住了車,我不愿再糾纏在這個問題里了,繼續的停留只會令我更痛苦。

  雖然我很想繼續罵人類之主——最好把他罵到死,但我擱置了這一切,全部的一切,我遠離令我感到不痛快的地方,埋頭專心經營暴風星域。

  我用重重霧氣裹挾遮住我的身影,冷言冷語掩蓋下嘶鳴的嗓音,在一切結束后,在敵人再次消失后,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面對逐漸非人的自己。

  有時,我會羨慕我的兄弟們,他們看起來依舊完好。

  依舊像是人類。

  好消息是,我的戰士們、我的人民們都足夠堅韌,我也足夠堅韌。

  那漫長的時間終將沖淡我的悲傷與憤懣。

  我投身于我的建設,我依舊記得我的初衷,我將與混沌死戰到底,將一切暴政自人類頭上掃除,播種出一片平靜的麥田。

  無數死亡與新生間,無數人類對于的期待,對我的期愿,對我的愛戴中,我逐漸接受了我的現實。

  緩慢地走出了名為父親的噩夢。

  至少我現在還認為我自己是個人類,至少我依舊無法放棄人類。

  后來,我可以在卡拉斯的目光,不小心瞥到我翅膀上的時候,開玩笑似的拍他一下。

  可惜卡拉斯并不如哈迪斯那般善解人意,理解不了我的幽默。

  我則繼續前行著。

  我漫步在廣袤的銀河間,建設、學習,

  我的目標只有兩個,其一是找到并喚醒我曾經的戰友,對此我已經想好了屆時說的話——

  歡迎他從一只異形的統治下,來到另一只異形的手下。

  更不幸的是,這只異形還會數字命理學。

  另一則是剿滅混沌,這點無需多言,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惡心混沌的機會,就像是它們當年惡心我那樣。

  但在我的行程中,我逐漸放棄了短期內找回哈迪斯的計劃,我發現太空死靈是個及其復雜的種族——這同時涉及到了物理與亞空間,星神…

  當年與異族塔拉辛交談的畫面,依舊歷歷在目。

  我意識到,我必須掌握更加宏偉的力量,才能試著用復生之名,引誘出那些狡詐的異族。

  因此,我暫時擱置了這一念頭。

  我開始專心于亞空間的探索,人類龐大的死亡數目賜予了我力量與新的雙目,在我有意識地引導下,我開始變強、變強、變得更強…

  我的目標是腐敗天。

  我要殺了祂,讓祂泯滅,讓混沌們知道祂們并非全知全能。

  我要奪取祂的力量,我將掌握新生與死亡,我要做決定靈魂生死與否的死神。

  但是…

  我病了。

  我被權柄所帶來的力量反噬。

  我失控了。

  沒什么可講的。

  我只記得,當我重新獲得意識的那刻,那顆爆在我面前的加強版黑彈是那么地令我作嘔。

  但真正令我絕望的是我自己。

  自泰拉回去后,我已經很少照鏡子了。

  我看見一具宛如白骨雕成的蟲類。

  在我追尋力量的途中,我變得更加面目可憎,我甚至懷疑過我曾經就是巴巴魯斯異形的鼻祖,或者干脆是腐敗天領域內的存在。

  但我這次連痛斥人類之主的心情都沒有了。

  我只感到絕望,無奈,那漫長的,無窮無盡的絕望。

  我確信,在某個時刻,我曾產生過直接自我放逐回混沌之洋,打散我自己,永遠不再復現的打算。

  我當時還不如死在與荷魯斯的戰斗中。

  但我知道這一切都是不可能的,于是我繼續行走,我是最堅韌的那個。

  走就是了。

  我意識到信仰會反噬亞空間生物,在沒有找到合適的方法后,我割下我的力量,把它們擲向冥王。

  那是段慘痛的回憶。

  雖然我曾無數次見過哈迪斯那小子抱著碗啃,但我從未意識到他“口臭”如此,我終于學會了與卡拉斯共鳴,可憐的卡拉斯,可憐的我。

  我的本能在下意識地逃避著,卻又在理智的勸說下硬生生走回來。

  在最開始的那端時間,我渾渾噩噩了很長時間,抗衡著亞空間的反噬,抗衡著我自己的欲望,抗衡著我自己。

  慢慢地,我的意志與理性開始重新主導我的靈魂,我的本質,

  我讓我的本質意識到,還是他媽的帝皇強加上來的意識我,才是這具身軀、這個亞空間生物、這只該死的骷髏蟲子的主導,它真正的主人。

  我是莫塔里安,我是人類——我是什么都無所謂,但我知道我要做什么,我要往哪兒行。

  我重新掌握了自我,但當我重新睜開眼,望向人類帝國時,我意識到,被信仰所簇擁的不止我一人。

  不,止,我,一,個。

  還有人類之主,還有圣吉列斯。

  當我從瘋狂的沼澤中蘇醒,我才看清圣吉列斯的所為。

  作為他的“同類”,我很清楚,那是…亞空間的本能。

  亞空間的本能會驅使你,緩慢地扭曲你的愿景,你的愿景終究會實現,但屆時早已面目扭曲。

  在日常行動中,也會不自覺地受影響,那是細微的,自己根本無法察覺的…

  我默默地看向手中,已經被我下意識攥地皺皺巴巴的國教宣傳冊。

  圣吉列斯所被祈禱的時間遠比我要久,其信徒數目也更多,信仰也更加純粹。

  而人類之主則更勝圣吉列斯一籌…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不敢繼續想下去了。

  我意識到我面前擺放著一枚即將爆炸的旋風魚雷。

  一旦爆炸,一切將化為烏有。

  但我又強迫著自己繼續思索下去了。

  …之后,我為他們選擇了跟我相似的治療方式。

  還是哈迪斯。

  或許我該叫他冥王,好歹他幫了我這么多…該謝謝他。

  我亦有著這是否會損害到哈迪斯的擔憂,但最終,靠著對太空死靈的理解,我認為太空死靈有辦法解決。

  …希望他無事。

  我再一次斥責了自己對于昔日戰友的淡漠與利用主義,但沒有任何辦法,我面前是一場即將熊熊燃起的大火,而我現在手邊僅有一盆液體。

  還是我摯友淌下的血。

  或許是口水,我如此寬慰我自己…但我依舊感到愧疚…

  端上水盆,我便沖上去救火了。

  我再一次前行。

  …圣吉列斯也沒有可以逃脫被反噬的宿命…

  (本章完)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