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少年道人看著那站在龍首之上,霸道睥睨的龍皇,看著他自是霸道自信,自是從容不迫,自是有那八千年前無雙霸者之雄風——似乎龍皇是因為自己在交談之時,隱隱有些沒能壓過眼前這個少年道人而有些不痛快,故意如此。
但,但是——
少年道人下意識伸出手,想要開口,直接灌了一口龍血,一股磅礴無比的精元直接飛入少年道人的體內,落入他的丹田炁鼎之中,轟然聲音似乎在元神之中炸開,讓他的意識茫然了一瞬,而身軀滾燙劇痛,丹田開始迅速吐納此炁。
熾烈,高溫,齊無惑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龍皇見到他模樣,頗為快意地哈哈大笑起來,一拂袖袍,從容睥睨,帶著三分戲謔玩笑,道:“無妨,且去!”
“管你夠的!”
少年道人懸浮在空中,長嘆聲氣,最后那句話也還是沒能說出來,就進入了極深層次的修行之中,而那一句話,也只是在自己的心底茫然回蕩著——
‘我的劍和琴,還在身上啊!!!’
‘你不能。’
‘拿著你的血來澆灌它們’
龍皇之血,乃極殺伐,極濃郁之氣血,縱然此身已經身死,已經有八千年的歲月,但是此血仍舊不曾消失,仍舊還充斥著無與倫比的,強橫的神意和元炁,所以龍皇才說,唯獨根基堅實之輩,方可以承受!
因其濃郁的血煞之氣,因為其一身轉戰六界的殺伐爭斗。
足以對任何生靈的道心造成劇烈無比的沖擊。
但是在這一瞬間,龍血之中的血煞之氣就化作一股一股,飛入少年道人腰間的劍身之中,這一柄血河劍瘋狂的吞噬著頂尖大帝級別的鮮血,若劍有靈,幾乎要瘋了,那一股靈性的反應先是怔住,而后嘗試,不敢置信還是不敢置信,繼續品嘗。
臥槽大帝血?!
還是龍族!
真血?!!!
臥槽無限量的?!
臥槽臥槽臥槽!
跟著呂洞賓,三天餓九頓。
而今才算是守得天開見月明。
在經歷過如此的波動之后,血河劍的靈性像是餓了百八輩子之后再看到天下第一美食的餓死鬼一樣,瘋狂的汲取這磅礴真血,血煞之氣全部都被血河劍吞了,而琴音陣陣,斗戰之氣被汲取溫養,右手手腕,火曜之氣呆滯,而后加入分割斗戰之意的過程之中。
最終,純粹的精元都匯聚入了齊無惑的體內,落入他的炁鼎之中,這一股力量實在是太過于龐大了,若是尋常的修行者,無不是渴望貪婪吞噬這些力量,去汲取這一股來自于妖族龍皇的力量,以迅速提高自己的根基和實力。
但是齊無惑哪怕是已經進入了‘杳杳冥冥,若存若亡’之中的修行之中。
仍舊本能抗拒這樣的修行。
完全不肯吞噬這一股力量,完全不肯接受,龍皇坐在龍首之上,倒是訝異,這一壇的真血落在那少年道人身上,竟然只包裹于其身周,一絲絲都不曾逸散進入其中,似乎這少年道人根本都沒有辦法接受哪怕一點點的龍血加持。
龍皇的眉頭微微挑起,若有訝異,有些驚愕,若有所思道:
“嗯?不應該啊。”
“就連一點點都沒能夠承受住?”
“可是,就以他方才展現出來的天賦,足以承受住其中相當一部分了…我還覺得他的實力太弱,想要靠著龍血幫助再度往上提高些微才是,唔,確實是也有這樣的人存在啊…”
“是所謂道心堅固,卻是根基虛弱之輩。”
“原來如此,伱也是這樣的嗎?”
“卻是憾甚。”
龍皇垂眸飲酒,看著齊無惑的動靜仍舊持續,倒是想看看這道人能夠承受得住多少力量,他先前所說的,那所謂的管夠,可不是虛言,以他之真身的龐大,真血之量堪稱浩瀚,尋常道心堅固根基雄渾的,可以承受一壇酒之量。
可以堅固氣力,刀劍不入,氣息綿長,而力雄渾。
對于天地元炁的掌控也會提升。
更有天資悟性皆極為高者,可得領悟龍族的神通,法門,可以在塵世之中闖蕩出赫赫名聲來;若是仙神,則可以承受的龍血之力,會變得更多起來,至于再多,那也無妨,真身龐大,而氣血雄渾,些微損耗不過如是——
至于此身之真血盡數被吞噬?
哈啊!
除非是三清道祖,歷劫轉生,重新化作個真人來此。
其道心堅固,或可如此。
旁人,誰能如此?誰能如此!
斷無可能!
正自飲酒自樂,擊節而歌之,似自吟之,卻忽而察覺到不對,抬眸看之,見到環繞于齊無惑周身的鮮血開始涌動,似乎有了朝著他的內部煉化的趨勢,微有詫異,笑起來,掃去方才的可惜遺憾之色,且笑道:“我就說!”
“既然是玄真的師弟,那么根基自然不可能是太差的。”
“我本已經是沒有多少時日了,殘魂將要離開,這些真血,便當做是給你一番機緣,剩下諸真血,神韻,則是回歸于天地之間,亦或者復返于東海之畔,給諸龍族的后裔一些機緣…”
龍皇怔怔失神。
忽而卻是一怔,感覺到了不對。
猛地低下頭看向齊無惑。
嗯??!!
熱——
熾烈!
熾烈若大日容身一樣的痛楚。
如此巨大的痛苦讓齊無惑必須全神貫注于自我方才可以抗衡得了,慢慢的,他幾乎要遺忘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遺忘了自己的處境,這樣的經歷讓他下意識回憶起來了上一次的類似經驗。
是在鶴連山,亦或者說,方寸山下。
在那自己屋子里面,在那位清玉道人的指點之下,自己結合丹法創造出來的修行法門。
恍惚之中,眼前似乎又見到了那位神色冷淡,不茍言笑的道人。
清玉道人似乎還在平靜注視著自己。
他不需要言語,只是安靜看著齊無惑,但是他想要說的話,卻已經極為清晰地傳遞過來,少年道人垂眸,雙手緩緩結道門法印,雙眸閉合,運轉自己在鶴連山下的時候創造出的法門。
采煉封止!
炁體不分別,以九轉煉元!
龍血非龍血,唯萬物蒼生之衍化,亦是一炁之化身。
其炁入我體,和呼吸萬物之炁,并無區別,既然可以以九轉煉元的法門,將天地之間的元炁,淬煉自我的身軀,那么為何不可以將此物也當做元炁,用來淬煉于我,難道說龍皇不是后天所生,難道他不是來自于一炁之所化?
之所以不能者——
其實只是因為我之內心,仍舊還是不能將萬物視作一炁所化。
齊無惑不再排斥諸多龍血之炁,而后那一壇龍血氣盡數被吞入體內,而后炁鼎流轉變化,周身猛地騰起陣陣的磅礴之炁,這一股帶著血色的氣機,從齊無惑的周身百骸之中流轉變化,讓他周圍的空氣都有所扭曲。
一轉,煉元!
龍皇微微抬眸,方才有些滿意,道:“哦?看來之前是有所收斂,有所遮掩了嗎?”
“哈哈哈,似乎是不夠?”
“好好好,反正我也不可能回轉復蘇,這一身的真血,便宜了誰人不是?”
“且看看,你有幾分根基?!”
“來!”
袖袍一掃,磅礴真血,又是巨大的一壇,浩浩蕩蕩,朝著齊無惑的方位而去,血煞之氣為那劍所得,而其余爭斗殺伐為琴和火曜所分,唯獨純粹之精元落下,少年道人身軀猛烈顫抖,雙目閉合,皮膚泛紅,仿佛承受了無與倫比的沉重,筋骨都發出微微的聲音。
但是他承受住了!
旋即吐納,呼吸,復又以丹成九轉之勢,強行調轉此磅礴之炁!
二轉!
于是這無數的氣血匯聚化作絲線,都纏繞在了齊無惑的身邊;龍皇瞪大眼睛,復又拂袖一掃,氣血灌注已越發的磅礴洶涌,幾如長河一般,沖向齊無惑,此卻已是三轉之勢,少年道人的發簪落下,黑發微揚,周圍的炁凝聚而成,絲絲縷縷的血色匯聚。
第三轉已是磅礴如大江長河。
齊無惑右手手背上有赤色火紋亮起,磅礴的元精先是落入此地,逆轉入火曜,而后再自火曜流轉,方才落入眼前這少年體內,這是因為齊無惑根本無法承受這樣磅礴的力量,而此刻他心神杳杳冥冥,不可控制,火曜自行而動,幫助其短暫存儲。
可放眼看去——
卻仿佛是無數真血盡數都被那少年道人,一氣吞沒!
“嗯?!!”
龍皇豁然起身,驚愕震動,失去了先前之從容平淡。
這是何等根基?!
這又是何等的手段?!
龍皇怔怔失神旋即立刻注意到了如同洶涌長河一般砸落的真血,額角抽了抽。
復又忽而呢喃:“這,方才之話,是否說得有些太滿了?”
“齊道友啊,本皇可還能夠反悔嗎?”
“罷了罷了。”
他無可奈何,頹唐而坐,自苦笑道:“眼下說方才的不作數也已經遲了。”
“東海的龍子龍孫們。”
“祖宗給你們留不下東西啦。”
“唯獨此人之善緣。”
“不過,你們可以想想看。”
龍皇自己安慰自己,也似乎是在安慰那未曾見到的東海龍族:
“此人之善緣,或許比起這一身的真血,更為寶貴呢?”
“或許呢?”
齊無惑身軀劇烈變化,心神安寧,只是在運轉自身之炁行炁體并行,九轉煉元的法門,之前煉元,總會受限制于元炁之力而不能臻至于更高,此番九轉煉元,此元仿佛永無止盡一樣,有時候有所浪費,也都還是源源不絕的出現。
齊無惑根本沒有如尋常得到真龍血的修士那樣,將其當做寶物吞入體內。
沒有去接受并且煉化這力量,提高修為。
而是在炁鼎之下,將其點燃!
以真龍血為火,以我為爐,煉化九轉而成。
就如同煉丹時候的蛻變,每過一轉,丹藥的藥性都會躍升一個層次,現在每一轉,齊無惑的炁都會變得越發純粹,其體都會變得越發堅實而有力。
第三轉的時候,齊無惑的炁已極醇厚,極精純!
以真龍之血,淬煉我之炁體大道,已盡全功!
亦或者說,常人之極限已經是這樣了,龍皇看到那少年道人身上氣機在升騰,看到那炁已極為純粹,堪稱是真人的極致了,心中稍微有些安心,只覺得這便是極致了,現在總該是收手了,但是卻見到那少年道人手中之印頓了頓,忽而再轉。
更有無量磅礴龍皇真血落入其身內部,化作烈焰,洶涌燃燒。
于是淬煉再度開啟!
龍皇神色微凝,雙目稍微有些失神,呢喃道:
“這是…如此精純的炁,如此精純之根基,還不滿足嗎?”
“你在做什么?”
給我留一點吧。
龍皇直接壓死了這個念頭,長呼口氣,提起酒壇,手掌微微有些顫抖。
而后咬著牙,如同咬著鋼,咬著鐵,吐著火,一字一頓,道:
“呵——”
“管!夠!”
而其實在第三轉的時候,齊無惑就本能地想要收手了,只是在那時候,少年道人腰間玉佩之中,只剩下了炁的玉牌微微亮起,而識海之中,少年道人九轉煉元,欲要收手,卻聽到了清淡冷淡的聲音,平淡無奇,卻熟悉無比:
“九轉煉元,只第三轉,就可以了嗎?”
“何不,盡你所能。”
“全你所愿?”
一人踱步而來,坐于身前。
少年道人抬眸怔住。
“清玉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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