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敕令。
一言伐!
于是群山萬岳,皆是齊齊響應,自是山搖地動,剎那之間,以御的命令,諸界之山川地祇都動了,皆披戰甲,持兵刃,率領麾下之地官,左右護法神將,齊齊奔赴向后土皇地祇之蕊珠宮。
自東川而起至于西岳之地,乃至于南北,但凡土地之所載,凡日月之所照。
無不回應御的征兆。
皆齊齊踏前,躬身,齊齊低喝:“諾!!!”
“吾等,領受尊神御旨!”
大地在震顫,而河流似乎停滯了流動,甲胄的肅殺聲音不絕,一股恐怖肅殺之氣沖天而起,讓云氣都翻卷,讓祥云剎那之間崩散,就連天穹都似是被這一股驚天動地的煞氣殺機所沖擊,翻卷,騰空,震顫。
三十六天皆震顫,七十二宮無言語。
千里眼急領命令,飛出南天門,就在天上往下去看,看到了高大的真君級別地祇俯身,自地脈之中抽出兵器,而后踱步于大地之上,在祂的麾下,土地們換上了甲胄,手中的拐杖替換做了兵器,身高不高,隨著真君而行。
這樣的畫面,同時在整個世界出現。
天庭之中有兼任天官地祇的福德正神也皆前往奔赴地祇之呼喚。
于是蓬萊司,元營宮,元執宮,青華宮,素靈宮,玄冥宮皆動。
千里眼順風耳面色繃緊,急急去看,去聽。
但見那殺氣森森然,惡氣沖天。
卻是以這無盡大地之上的所有土地神作為士族,以山神為精銳。
西岳大帝,南岳大帝已開撥,再去看時候,乃至于見諸水之龍君,陽谷神君,洞淵龍王,九江水帝,八海龍王,三河四瀆、五湖七澤、溪谷川源、五方行雨龍王,皆在天穹之上騰空長吟。
十洞五岳,昆侖之墟,王屋山,岷山沔池及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皆大開!
有資格上天庭參與蟠桃盛會的山神地仙們都披甲持銳,眉宇森然。
更有地祇禁忌五災六害七咎八難九厄十苦十二刑殺諸煞神持兵而動。
地祇一脈的所有大神全部回應!
一股殺氣直沖得天地變色,萬物肅殺。
千里眼面色煞白如白紙,身子抖了抖,堂堂神將,手腕都在顫抖,祂‘看到’了未來發生的事情,看到了刀劍鋒銳,看到了無數的殺戮廝殺,看到了這一點漣漪往外面激蕩,最終化作了波濤,波濤將席卷一切,萬物蒼生,盡在其中。
“量劫…”
千里眼面色蒼白,連云氣都站不穩當,險些就倒下去,踉踉蹌蹌地駕馭騰云,朝著凌霄寶殿而去,欲要將此事稟報,而這地祇的巨變,直接引動了諸多勢力的巨變,地祇之主所在,蕊珠宮之中,元營元君看著那不斷回應,抵達的地祇。
神色仍是繃緊的。
她不會違背娘娘的命令。
既然娘娘執意要做的話,她會全心全意的輔助。
但是她的心底,仍舊是不愿娘娘出手的,娘娘的傷勢尚且沒有痊愈,如此的掀起堂堂波濤,若是有所閃失的話,娘娘她若是在這個時候再負傷,又被暗算的話,會不會…
隕落…
元營元君的手無意識地握緊。
一時間失神,面色都有微白。
但是諸多地祇前來,她仍舊還需得要壓制住自己的心境波動和漣漪,整合諸部,以求討伐,只是這樣恐怖的動作和驅動,自然是會引起各方勢力的巨大反應,很快的,便有祥云陣陣,一位白發白須的老者,身穿道袍,慈眉善目,無奈和緩,前來拜訪了蕊珠宮。
因是天上來的使者。
元營元君頗為客氣:“嗯?原來是老天使,你來此做什么?”
老者苦笑一聲,道:“勿要如此了,老夫來這里,元營你能夠不曉得嗎?”他嘆了口氣,復又一拱手,道:“就有勞你了,我今日來此,希望能見一見后土皇地祇娘娘。”
這老天君實力雖不甚強,也不長于爭斗。
但是歲數大,輩分高,在天庭之中,聲望頗隆。
元營元君雖然是御之麾下,極有潛力的元君,但是也只是這位老天君的晚輩而已,當即便邀請老天君坐下,自己則是前去尋后土皇地祇娘娘,老者在這里安坐,雖眾地祇對自己皆是極為客氣,但是終究還是感覺到了坐立難安之感。
只片刻,便見到了后土皇地祇。
卻見這位四御之一面色平淡,五官自是大氣明朗,但是眉宇之間,已帶了三分肅殺,自有威嚴氣度,于是老天君便是心中咯噔一聲,行禮之后,不復贅述其他,只苦笑一聲,勸說道:“娘娘神通廣大,亦是料事如神,該也知道,老夫來這里的原因。”
見后土皇地祇不答。
老天君只得繼續硬著頭皮道:“還請后土皇地祇娘娘,收回成命。”
“妖族本就處于旋渦之中,天庭都不應下場。”
“才給出了能破量劫者,封之為武的稱號,娘娘您歸為四御尊神,山川地祇之主,若是因為一人而動,掀起殺戮的話,這現在還勉勉強強算是平和的局勢,只在瞬間就會被打破,您的實力太強,尊位太高,影響的范圍也實在是太大了。”
“蒼生必然會被卷入其中,那時候事情便會擴大,化作量劫。”
“娘娘您,還請三思啊…”
后土皇地祇娘娘開口了。
她的嗓音溫和,但是卻又蘊含有一種沉靜的力量,道:“量劫?”
“所以說,錦州之事,我地脈被抽取的時候,爾等不曾去和那妖族說量劫。”
“我錦州生靈被殺戮的時候,天庭不曾去和那妖族說量劫。”
“東岳戰死的時候,天庭不曾去和妖族說量劫。”
“現在,我要動了,卻來勸我,說量劫;要大局,讓吾收手。”
聲音平和,甚至于沒有什么怒氣,但是卻似是一句比起一句更重,一句一句如同山岳般地壓在了老者的心底,讓他的心越來越沉,越來越坐立難安,額頭之上滲出了絲絲縷縷的冷汗,后土皇地祇的眸子注視著老天君,淡淡道:“所以,伱們是覺得,我等好欺負?”
“是覺得地祇該為這一切負責?”
“還是覺得,本座無殺戮之心,無殺戮之能,妖族不從天庭,是以爾等擔憂。”
“若如此——”
“地祇反天,如何?”
轟!!!
老天君只覺得頭皮發麻,猛地起身,面色煞白拱手行禮,道:“尊神,尊神…”
“天庭和玉皇,斷無此意,斷無此意啊!”
后土皇地祇眸子平淡,她坐在那里,絕美的面容之上神色冷淡從容,她實在是太溫和,太寬厚了,六界內外的很多生靈都曾經得到過后土皇地祇的幫助,以至于所有人都遺忘了她的身份,那是大地的化身,是一切生靈之母,是所有地祇毫無爭議的主宰。
后土皇地祇淡淡道:“坐下。”
老天君滿頭大汗,身軀顫抖,因為那無與倫比的壓迫和恐怖的未來而嗓音微抖:
“是…是…”
后土皇地祇淡淡道:“吾會出手,而你們,司法…”
“以量劫壓我?”
女子的眸子冷淡,雍容,威嚴,淡淡道:
“他,還不配。”
“況且,天庭若是打算勸我,玉皇該親自來此,而不是派遣你來。”
老天君說不出話來后土皇地祇嗓音仍舊平淡溫和,淡淡道:“本座倦了,你退下吧。”于是這位在天界聲望名聲都極大的天君便再無絲毫的勇氣和能力說出話來,只得行禮之后,步步退去,站在天空之下,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
已近夏天,卻覺得全身冰冷,不能言語。
只是呢喃:“…量劫,要來了嗎?”
當他離開之后,四御之中,南極長生大帝也抵達了地祇蕊珠宮之中,這一次,南極長生大帝乃是親自來此,穿一身青衫,氣質清俊灑脫,只是這一次,南極長生大帝看到了后土皇地祇已褪去了身上的華麗服飾,取而代之的,乃是一身森然甲胄的時候,就不再說什么。
只是嘆息一聲,留下了一枚可庇護傷勢的丹藥之后。
拱了拱手,轉過身去,一句話也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勸。
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事已至此,勸之何用?”
“可惜,可惜…”
而地祇的集結以令人驚愕,擔憂乃至于恐懼的速度開始著,一位位的地祇率領自己的麾下神將抵達了蕊珠宮之中,后土皇地祇的神色仍舊平靜沉靜,看著外面的天空,元營元君心底的擔憂也越來越大。
她知道,娘娘是為了救幫助東岳之人,是為了地祇之名,是為了行自己之道。
面對現在這樣的局勢。
東岳戰死,而一名地祇為了東岳的托付而廝殺在妖族的腹地。
作為地祇之主的后土娘娘,絕不會有其他的選擇。
但是元營元君的心中卻也擔憂,卻也悲傷,她希望后土皇地祇娘娘不要去,因為她幾乎已經可以窺見了死劫的出現,而地祇難道真的要作為掀起量劫的開始嗎?無數的生靈都會被這一股御親自下場的災厄量劫席卷入其中。
若是牽連蒼生,又該如何呢…娘娘…
若是為了做正確的事情,而讓蒼生也隨之生靈涂炭。
讓更多生靈因此而死去。
讓前去參戰討伐的地祇隕落,娘娘,您的心境又會如何?
這是——針對您的陰謀啊。
元營元君握著玉符手指蒼白,她想要勸說娘娘,但是她也知道,娘娘看到的會比自己更多,知道就連老天君,司法天尊,乃至于南極長生大帝都沒能夠勸說住她,自己絕不可能讓娘娘改變主意。
元營元君明明是足以和帝君抗衡的頂尖元君。
此刻卻自心底深處生出一種極為大的無能為力之感,仿佛命運已經匯聚,化作了滾滾浪潮,沒有什么正確與否,沒有對錯,只是這無數事件的匯聚,讓你只有唯一的選擇,哪怕你知道前面就是死亡和劫難,卻也絕不會回頭。
“這便是,量劫嗎?”
元營元君心中呢喃。
忽而見到天邊又是一道遁光,其中有云霞彌漫,有瑞氣千條,在這祥云之中,竟還泛起了層層迭迭的星光,毫無疑問乃是星辰列宿之神,元營元君心中之茫然壓下,卻猜測,乃是北帝之使者也來勸說。
眼前所見,卻是一名大漢。
面容威武,眼睛大而幽深,穿著一身甲胄戰袍,頗為灑脫模樣。
眼底似常有喜,嘴角似總也笑。
這一張臉倒是極有辨識度,元營元君認得出來,語氣平緩,淡淡道:
“原來是牛金牛星君,不知道星君今日,來我蕊珠宮中,所為何事?”
牛金牛果抱拳一禮,灑脫道:“欲要拜見后土娘娘。”
元營元君心中自道一句果然如此,暗嘆聲氣,道:
“且隨我來吧。”
沿途所走,牛金牛都見諸地祇戰將,有動容之色,只是他素來自來熟,又和這些個山神們認識,一路打著招呼,笑容不該,元營元君一邊引路,一邊淡淡詢問道:“可是北帝也遣你來勸說?”牛金牛才和一位地祇大笑擊掌,聞言回頭,道:
“北帝?哦?北帝為什么要勸你們?”
元營元君怔住,而后道:
“他不知道娘娘要做的事情?”
老黃牛大笑道:“北帝爺倒是知道,不過他倒似是不在意。”
“只語氣平平淡淡的說了一句,‘勿要逆亂萬物秩序’便是。”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元營元君倒是訝異:“那星君來此,所為何事?”
“是給一個小家伙送一封信。”
老黃牛要送的信,正是半個月前,他在妖界見到齊無惑時,那少年急急寫下給他,要他交給后土皇地祇娘娘的,只之后老黃牛因闖關之事,被北帝壓了足足半月,此刻方才給他放出來。
才剛出來,還沒能夠喘口氣聽聞后土皇地祇之異變,這才‘牛不停蹄’,匆匆而來。
元營元君本以為這老牛是給北帝送口信的,這才親自引路拜見娘娘,可未曾想到這老黃牛竟然是借這星君身份和北帝威名,來給旁人送信的,元營元君本來不愿引路,可是那老黃牛耍了個滑頭,又說是有北帝的口信,元營元君只得繼續帶路,無可奈何。
拜見后土皇地祇時候。
老黃牛說完了北帝的意思之后,便又行禮,頗為恭敬道:“此來還要送信給娘娘。”
后土皇地祇嗓音平淡:“信?誰的?”
老黃牛伸出手在袖袍里面掏了掏,取出一面信箋,上面還有東岳印璽留下的痕跡,雙手捧在掌心,恭恭敬敬地道:
“正是此物,是錦州齊無惑給娘娘的信箋。”
后土皇地祇娘娘眸子微睜,隱有驚愕,失卻了先前冷淡從容,道:
“誰?齊無惑?”
旋即端坐,仍安定語氣,神色仍舊平和,卻有了一絲絲微不可查的急促,對那老黃牛如是道:
“且速取來。”
齊無惑給老黃牛的信,在本卷第七十九章 (本書網址:/xiaoshuo/7397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