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道人看著鏡子里面的少女,那少女似乎總是無憂無慮,沒有什么事情會在她的心中逗留,心境澄澈,帶著最燦爛明凈的笑容打招呼,少年道人面對著所需要做的事情而帶來的那種情緒不自覺地散開來。
心境舒緩,此刻仍舊是坐在了梅花樹下,閑聊幾句,少女忽而眸子微眨,拉長語調道:“無惑——”
“嗯?”
少年道人疑惑看著云琴。
后者起身踱步,就仿佛是那些講學之前一定要來回走兩步,表示出自己憂國憂民之心的老先生,老夫子似的,而后伸出手掌握拳抵住唇邊,咳嗽了下,一本正經道:“最近,本姑娘,阿不,本云琴仙子,日日夜夜,那可謂是修行不止,用功勤奮,所謂刻苦者也。”
少年道人聽弦音而知雅意,卻也只是微笑,撫掌而笑嘆道:“果然厲害。”
云琴偷偷看了少年道人一眼,而后又咳嗽一聲。
老老實實坐下來,小聲快速道:“可是,太難了,我還是有些不明白。”
少年道人忍不住地輕笑出聲。
被少女瞪了一眼。
而后云琴低下頭囁嚅道:“反正,就是太難了嘛。”
“你也知道的,那些無趣的東西,我都很沒有興趣去學的。”
少年道人自然知道這秉性,而且也也習慣了和少女的相處方式,笑了笑,溫和道:“是哪里不明白的,我看看,雖然我的根基也沒有那么好,但是我們兩個人的話,總是比起你自己苦思冥想要好些。”
“嗯嗯!”
少女連連點頭。
而后手指微動,取出了早已經準備好的玉簡,里面刻印了部分的《紫微帝炁真經》內容奧義,然后以顯化之術變化出來,一個個帶著星光的文字流轉變化,浮現在虛空,少女曾經直接瞞過堂堂觀世音大士,眼下當真無可挑剔,疑惑道:“就是,很難懂…”
齊無惑看了一遍,微微訝異:“這是…”
云琴面不改色道:“只是一卷普通的養炁法門。”
少年道人疑惑道:“云琴你,是先天一炁嗎?”
一出生就是三花聚頂,北帝法脈,天生仙人根基的少女裝傻:
“我就是不大懂得這些,無惑不覺得很難嗎?”
少年道人視線看過那一篇文字,看到那一個個金色流轉的文字,下意識念誦道:
“紫微北府,三十九君,七轉九變,回水舞天。”
“光啟風飚,運轉天關,斗極中方,以正昆山。”
“開演至妙,降氣玄丹,經緯天地,保鎮度人。”
“生成化育,與我合仙,五神清朗,億劫無傾。”
齊無惑瞳孔收縮,注視著那七轉九變之法門,回水舞天之神通,又看到其中運轉天關,斗極中方的煉化之術,以及最后那億劫無傾的霸道傲慢,短短的開篇就已經能窺見這一片煉炁法門的高妙玄奇。
少年道人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道:“我不能看,這是頂尖的法門。”
“云琴,伱還是去尋找牛叔或者說云叔吧。”
少年道人抬手按住眉心自封了靈光,雙眸剎那失神,是目不見物,耳不能聽,風吹而過,少年道人坐于青石之上,鬢角黑發隨風而動,認真囑咐道:“這樣的法門,往后不要外傳,哪怕你是北帝的子嗣,但是北帝素來嚴苛,是鞭笞天下之神,四御之首。”
“這樣的法門,你自己看不是什么問題,若是外傳的話,恐怕會受到懲罰。”
“快些收起來吧。”
少女瞪大眼睛。
而后暗暗咬了咬牙。
她就知道!
她就知道!!!
眼前這個少年道人的自我約束有時候讓她都覺得苦惱的程度,咬著牙,見少年道人此刻自封靈性,氣得牙癢癢,于是北帝鏡懸浮虛空之中,星光流轉,仿佛有少女自天上來,眉毛揚起,然后嘴唇微張,無聲湊近少年道人的耳畔,大聲喊道:
“無惑你個,你個…你個大傻瓜!”
“大笨蛋!”
“啊啊啊啊啊,這么好的機緣,你都不要啊!”
“呸呸呸!”
“傻子!”
“大傻子!!!大——傻——瓜!!!”
一陣喊叫,少年道人封了靈性聽不到,倒是旁邊不遠處的院子里面一陣陣的狗子被嚇得一哆嗦,而后有大娘們端著碗筷出來,眼睛好奇,嗯?似乎聽到了什么?難道說隔壁那家的小家伙給人追上門了?!
連飯都還沒吃完就跑出來了。
可是四下里看了看,又什么都沒有看到,好奇不已,最后還是拿著碗筷,回去繼續做飯去了,少女氣呼呼地松開了法咒,等到少年道人心里面暗自思量著時間足夠,解除神通,才看到少女仍舊在鏡中,云琴道:“沒有關系,這不是什么很難的法門!”
“我問過北帝的啦,他說沒關系,可以外傳,爹?爹爹在陪著娘親。”
“牛叔現在去湊熱鬧了。”
“但是無惑你不能教給其他人啊。”
“就當做是幫我嘛。”
“幫幫我!幫幫我嘛?好不好?”
少女瞪大眼睛,雙手合十,一臉無辜。
于是少年道人沉默了下,哪怕知道這是好友故意裝出來的模樣,也是無可奈何。
堂堂玄微蕩魔,敗退下來。
看著這些經文,認真詢問道:“你確定,你不會因此而受到懲罰?”一直到了少女幾次三番地表示絕對安全,你就相信本仙子就是了,這才轉而去看這些文字,神色安靜,眸子里面,仿佛有一層白色流光。
很難。
但是,很簡單。
少年道人忽而發現,任何的困惑,元始祖炁竟然能夠在體內進行模擬,于是諸多困惑,不解之處,只要以元始祖炁模擬就可以徹底解決,而后領會其中的精深微妙,剎那之間,少年道人明白,何為道祖之法脈。
元營元君娘娘說的,一炁萬法四個字浮現腦海。
這一炁萬法,恐怕是說,任何的法決真經,在元始祖炁的修行者面前,都毫無遮掩。
一眼可以看穿,一眼可以學會。
為萬法之祖。
一炁變化之物。
而這一門炁卻似乎又極為難,哪怕是因為元始祖炁而能勘破其中的變化,但是看懂了不代表著能學會,其變化奧妙,甚至于似乎還要直指著天穹之上的星穹,如果說大地之炁是以養為主,偶爾迸裂,是為龍蛇起陸。
那么這一門炁就如同殺機凌厲,殺伐之機幾乎毫無遮掩。
如兵家之殺機從天而降。
如道門之所謂天發殺機,移星易宿。
少年道人靠著元始祖炁模擬,慢慢明了這一門法脈的特殊性,而后自己懂得了部分,再反向告訴那邊的少女,云琴微微怔住,卻反口問出一些非常刁鉆的問題,那些問題就逼迫著少年道人必須進一步的學會這一門炁才能夠解答。
而學會之后,又會發現這些問題又很基礎。
少年道人思考,學習,逐漸地開始掌握這一門少女口中‘不值一提’,‘很簡單的’,無名真炁,只是在講述到其中一部分的時候,元始祖炁變化為這一門炁的時候,少年道人忽而感覺到了不對,自身身上攜帶的人道氣運竟然被這炁直接吞沒。
而后少年道人似乎感覺到,天穹之上似乎能感覺到某種東西的存在。
老黃牛,確確實實是在溜達著。
老黃牛一日酣睡之后,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最近不能夠太湊熱鬧,至少不能湊無惑身邊的熱鬧,所以最近都本能地避開少年道人,只是最近聽聞斗部有大熱鬧可看,終究還是忍不住,湊熱鬧去了。
這熱鬧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斗部太陽帝君被蕩魔那個天殺的殺…
老黃牛的思緒微頓,理智跳過。
太陽帝君沒了,太陰元君執掌斗部,但是十一曜星君執掌,火曜復蘇,再加上四隱曜和大日東華消失,斗部的高層可謂是去了一小半,作為天庭除去了雷部之外最能打的上部諸神,斗部需要遴選出新的戰將真君。
當然,老牛來此不是因為這些。
只因為當年那個打得雷部諸神面子都掉光了的女劍仙也踏足了神仙境界。
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一氣呵成,成為元君,又因為太陰元君之恩,來此斗部赴職,斗部戰將的遴選看的是是否和星辰契合,以及手段實力,能成元君真君者,無不是天資縱橫,超凡脫俗者,又都積累了足夠的功德,于是擺在眾人面前的,就是彼此的斗劍。
聽聞那位元君,這八百年來都行走于生死的間隙,劍斬無數妖魔邪祟。
方才重修了功德,名聲赫赫,廝殺之兇悍,老黃牛覺得恐怕都比得上驅邪院的殺胚。
畢竟也是打了八百年的陰司鬼神。
果然,其一路仗劍在諸比斗斗法之時,展現出的劍術,已經不是八百年前那種,縱然是長劍在鞘,也可斬盡一切的凌厲和執著,反而透露出一種從容不迫,此劍非利劍,已經超越了劍,而抵達了道的境界。
“真的是…”
“八百年間執著雖然難以踏破,但是一朝踏過,卻是大有裨益。”
“心魔是劫,可渡劫才能成仙啊。”
老黃牛感慨不已。
如此嘆息,倒是有了幾份的氣度。
而后大手一揮,高聲道:“開盤了,開盤了!”
“這位玉妙元君,已經是斗部元君,但是群星浩瀚,星君元君層次也有北斗南斗,二十八宿,十一曜諸多,來,賭她能殺到什么級別?”
“要是喝酒的我這兒也有!”
“三枚天帝錢一杯!”
“死黃牛你搶錢啊!”
“嗐,瞧你說的啊,好兄弟,我這酒可是用了南極仙翁的長壽桃釀造九九八十一年才釀造出來的,還要放上十九年,去去燥氣,這里面加的,可是昆侖山的水,八卦爐里顛倒煉,百年方才得此一杯,要你三枚天帝錢,過分嗎?!不過分!”
“那這個呢?”
“這個,要三十枚!”
“你搶錢啊!”
“這個可是觀世音大士的紫竹林里面的竹葉釀造的,你想想看,觀世音大士可不喝酒,用他的竹林里面的葉子釀造了最美的酒,是不是有一種禁欲和破禁的刺激感?要是在大士面前喝上一杯,嘖嘖嘖,那個刺激的哦!”
“這…來,來一杯!”
老黃牛賺了個盆滿缽滿。
看著那女子一路破竹。
竟然直接殺到了十一曜星君的排位上,又因為北極驅邪院的前代太白重傷,太白星君被遴選進入驅邪院之中,太白星君這個位格留下來,而這女子一身的銳利鋒芒,竟是得了太白星的呼應,眾人慨嘆,這都不需要選擇了。
若是神職不動,那么就是眾人排位,暫且領神職。
這樣的星辰主動選擇的天命,卻是千載難逢。
老黃牛禁不住撫掌嘆息:“厲害,厲害。”
“往后卻要如此稱呼了…”
“斗部鋒芒最盛者,太白玉妙元君。”
眾人哪里能夠想到這一個可能性。
齊齊都給輸了個精光。
老黃牛大賺,笑得合不攏嘴。
然后翻看著下一個是誰,十一曜的話,四隱曜不提,現在接下來是,我看看啊…
諸多星官都安靜下來,而另外一批,身穿袖袍有著赤色火云紋的仙官微微皺眉,是上四部之中的火部諸神,而現在氣氛剎那之間就有些凝滯。
老黃牛看到另一個空下來的。
下意識念誦道:“接下來的位格是,沉寂了八千三百年,近日復蘇的星君位格。”
“十一曜之中最特殊的——”
“火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