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禹錫不知趙廷美本尊竟在隊伍中,手下禁軍口不擇言,他也未加阻攔。此刻,他見趙廷美怒氣洶洶的質問自己,臉色變得不太好看,“王…王爺,手下人不懂事,胡言亂語沖撞了王爺,實在該死!還望王爺大人不記小人過,寬恕了我等這次吧。”
趙廷美狠狠一個嘴巴,抽在柴禹錫臉上,怒道:“本王雖離得遠,但耳朵不聾,還能聽不清你的聲音?我告訴你,本王和官家手足情深,豈是你這樣的狗奴才能知曉的!你以后倘若再敢胡說八道,本王非將你捆到開封府,法辦了不可!”
柴禹錫畏懼的連連點頭,趙鎔卻有些看不下去,從懷中取出密旨,高舉過頂,“魏王,我們說的話是有點過份,可我們有密旨在身,見圣旨如見官家。若是平日,您便是殺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也不要緊,可現在您打我們便是打官家!您身為開封府尹,不會連欺君之罪該怎么判,都不清楚吧。”
趙廷美瞧了一眼趙鎔手中的圣旨,一跺腳道:“好,你們給本王等著,待哪日你們交了圣旨,本王非拉你們去開封府,治你們個忤逆犯上不可!”
趙鎔冷冷一笑,低聲道:“開封府有什么了不起,倘若你哪日丟了府尹大印,官家第一個砍了你的腦袋!”
柴禹錫瞪了趙鎔一眼,“別胡說,小心引火燒身!”
趙廷美明白這些人仗著圣旨撐腰,斷然不會把自己放在眼里,只得氣匆匆的回了轎子,下令隊伍調轉方向,先去汴河大街搜查。柴禹錫見趙廷美走了,立刻又挺胸抬頭,一副趾高氣昂,不屑的朝衙役們遠去的方向啐了一口,這才帶著隊伍繼續前行。
當日,趙廷美把汴河大街、曹門大街仔仔細細的翻了個遍,大到相國寺、景靈宮,小到每戶人家、店鋪,全沒放過。這一搜查,動靜著實不小,搞得不說滿城風雨,至少也是人盡皆知。
第二日清晨,趙廷美很早就起來了,卻連早飯都沒心情吃,一個人坐在府衙大堂上生悶氣,“柴禹錫、趙鎔,你們兩個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仗著以前在晉王府當過差嘛,一個個比禿尾巴狗還橫,居然還想謀害親王,你們到底長了幾個腦袋!”
趙廷美一邊憤怒的自言自語,一邊忽然想到昨日臨走前,趙鎔曾說過諸如丟掉開封府府尹大印之類的話,莫名感到一股涼意從腳底升至背心,“八王天天看著他那寶貝金锏,連睡覺都抱著不肯松手,說偷不還是照樣被偷,本王的大印說不準也會失竊呢?”
他說著連忙打開桌子上,黑漆楠木制成的印盒,小心翼翼地向里望去,生怕府尹大印真的被人偷了。哪知,他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駭得險些背過氣去。只見印盒完好如初,里面的大印卻早已消失不見,只余下一個石頭刻制的圖章。
趙廷美怔怔地望著那方石章,整個人都傻了,半晌都回不過神來。直到呂端來提醒他,該出發繼續搜查了,他這才一把拉住呂端的手,欲哭無淚道:“易直啊,本王的大印都丟了,哪還有閑心找什么金锏呀!”
呂端聞言也怔住了,下意識的拿起那方石章,見上面刻制的文字樣式,與丟失的大印全無二致,忙寬慰道:“王爺,這個石章刻得十分逼真,想必蓋出來的圖章絕對可以以假亂真,只要您這幾日抓到盜取大印的蟊賊,從他手里要回大印,一切還為時不晚。”
趙廷美一拍桌子,怒道:“易直,昨日趙鎔那廝說本王的大印會丟,今日大印就真的丟了,想必多半是這個家伙動的手腳。本王身為開封府尹,管理整個東京治安,換句話說本王有權把東京境內所有作奸犯科之人趕盡殺絕,哪怕他手里有圣旨,也不例外!”
呂端幾時見過趙廷美這般盛怒,忙道:“王爺,您的意思是要抓捕趙鎔,把他押到開封府問罪?趙鎔是官家的近臣,趙镕是官家的近臣,如果您抓他,就是向官家發難,后果不堪設想!”
趙廷美搖頭道:“管不了這么多了,先發傳票把他拘來。如果他真的盜取了大印,即使是官家也不能容忍他。如若不是,本王大不了把向他賠禮道歉,難道官家還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趙鎔,處死他的親弟弟嗎?”
呂端固執道:“王爺,此事事關重大,您千萬三思。依下官看,還是先…”
趙廷美瞪了呂端一眼,不悅道:“易直,難道連你也敢違逆本王,不聽號令了嗎?你若再不依令行事,本王第一個法辦了你!”
“唉…”呂端長嘆一聲,只得道:“下官遵命。”
趙廷美朝他擺擺手,吩咐道:“這就好。今日午時之前,你務必把趙鎔、柴禹錫二人,給本王抓到開封府,不然本王絕不輕饒!”呂端微微頷首,緩步退出大堂。
時間,是個很奇怪的東西,有時拼命想讓它過得慢一些,卻偏偏白駒過隙;有時拼命想讓它過得快一些,卻偏偏度日如年。
趙廷美坐在大堂上,全然沒有心情提審今日前來告狀的犯人,只一心等著呂端把柴禹錫、趙鎔抓來。哪怕他無法從兩人身上要回大印,至少過堂時,可以讓他們受受皮肉之苦,也能泄泄昨日當街被羞辱的私憤。
可趙廷美等了許久許久,呂端都沒有把兩人抓來,就連他自己都沒有再出現,若非他的家眷還在府中,趙廷美定會以為他不愿完成命令,已經逃之夭夭了。
趙廷美望著大堂前的太陽,從剛剛升起,漸漸到了高懸中天,又漸漸向西傾斜,依舊沒有等到呂端,與柴、趙兩人。他連氣帶急,一整天水米沒沾唇,此刻又餓又渴實在有點熬不住了,剛想吩咐府中小廝備飯,呂端終于邁著沉重的步伐回來復命。
往日,趙廷美不論何時何地見到呂端,他總是那么神采奕奕,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氣。今日呂端卻滿臉寫著疲憊,腳步都有些蹣跚,一步步挨到趙廷美面前,隨時都會摔倒似的。
趙廷美忙站起身,走到呂端旁邊,詢問道:“易直,你這是怎么了?柴禹錫、趙鎔現在何處?”
呂端有氣無力地道:“王…王爺,下官去找兩位大人,兩位大人說什么都不肯來,還出言侮辱下官。這些下官都能忍,可他們竟還仗著圣旨,說王爺無理取鬧,并下了一封戰書,邀我們明日到城外交手,輸的一方不許再插手此案。下官知道王爺不會就這么忍了,可我們開封府又實在沒有高手,我只得入宮想把此事稟報官家。”
趙廷美咬牙切齒的道:“反了,真是反了!官家怎么說?”
呂端無奈,道:“我去時官家正與陳摶老祖求仙問道,根本不讓下官覲見。下官等了官家好幾個時辰,依然求見無門,只得離開皇宮。后來,我念及王爺與楚王叔侄關系要好,而且楚王武藝高強,若能找到他,或許能化解此事。可惜,楚王不在城內,也沒去東京附近的幾處莊園,八成還在太湖練劍,我只得硬著頭皮回來復命了。”
趙廷美緊咬牙關,惡狠狠地道:“柴禹錫、趙鎔,爾等實在欺人太甚!本王是堂堂的親王,是官家的一奶同胞,又不是江湖草莽,你們居然向我下戰書,也太沒把本王看在眼里了!”
呂端試探的問道:“王爺試探地問道天去不去迎戰?”
趙廷美想都沒想,便道:“去,必須去!本王若不去,世人還當我堂堂的親王,怕了柴、趙兩個狗奴才呢!你這就吩咐府中衙役,明日不必留人在府中留守了,全隨本王去迎戰,不把他們打得滿地找牙,本王跟他們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