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摶一稽首,道:“多謝官家,老道不客氣了。”他說著第一個落了座,萬劍鋒見師父坐下了,也連忙跟著坐下,口中還笑道:“我說官家,你這椅子不錯呀,比本少俠坐過的那些椅子強多了,真是富貴莫過帝王家呀!不知御廚每日做飯用的柴火,是否也是這種木料,倘若是的話,本少俠走時說什么也得拿幾根走。”
趙光義習慣了萬劍鋒胡說八道,懶得同他計較,只朝他笑笑并未作聲,目光全部集中在不肯落座的王世則身上,“年輕人,朕讓你坐為何不坐?”
王世則道:“官家,您是一國之君,小生不過鄉野草民,焉敢同您平起平坐?若您執意讓小生坐,便是亂了規矩,小生寧愿被治罪,也不敢從命。”
趙光義滿意的點點頭,問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既是讀書之人,日前為何不參加殿試,莫非不愿為朕分憂嗎?”
王世則忙道:“官家容稟,小生姓王雙名世則,桂州人氏。小生自幼家中貧寒,以砍柴、務農勉強度日,閑來也曾讀書習字,只盼哪日金榜題名,入仕為官。幾月前,小生與同窗好友王欽若約好共赴京城應試,還一起湊了銀子,在小生泰山手中雇來馬車,以便早日到達東京。哪料,王欽若嫉妒小生才華,惟恐小生會搶了他的進士,路上竟趁小生酣睡,將拉車的馬匹騎走。小生一氣之下本想回鄉,可轉念一想,倘若我多貪些夜路未必不能在考試前趕到東京,故此不眠不休連走了三天三夜,這才在考試前五天趕到宋州。”
趙光義算算路程,不解道:“世則,按你所說,你應當可以按時抵達東京,參加這次科舉的。難道王欽若在宋州又做了什么布置,致使你遷延了時日嗎?”
王世則點頭,道:“官家圣明,小生才到宋州,便有不少客棧、飯鋪的掌柜向我索錢。我起初不明原委,只當他們認錯了人,后來再三盤問之下,竟是王欽若提前一步趕到宋州,在當地賒了很多錢,并讓這些掌柜的待小生來時,向小生要錢。試想,小生若是有錢,何至步行至此?怎奈,我再三推說沒錢,這些掌柜定要我還錢。我只好在當地靠寫信、賣畫賺了點銀子,幫王欽若還了欠款,當我再趕到東京時,殿試已然結束了。小生錯過本次科舉原不足惜,只恨我要多等三年,才能盡忠報國為君分憂,我要多等三年,才能領取俸祿侍養老母,而王欽若那等卑鄙小人卻可高官厚祿、承恩君前,每念及此不免扼腕嘆息!”
趙光義眉頭緊鎖,道:“世則,你此言當真?不料定國此人生得還算忠厚,手段卻如此齷齪不堪,若你句句屬實,朕絕不會輕易饒過這等奸賊!”
萬劍鋒一笑,道:“官家,昨天拿魚鱗糊弄你的,就是這個王欽若吧。這家伙連您都敢糊弄,能把同窗好友放在心上嗎?我要是您,非把他打入刑部,好好法辦了不可!”
陳摶聽萬劍鋒出言不遜,斜睨他一眼,“劍鋒,你此來是向官家保舉王公子為使,前往瞿越和談的,切勿亂言!”
萬劍鋒嘻嘻一笑,“師父,弟子這不也是拋磚引玉嘛。不把王欽若這塊破磚好好敲打敲打,怎么能顯出王兄品行高潔,堪當大任呢?再說了,懲罰奸佞,不也是合乎天道嗎?”
趙光義聽他們師徒言中之意,是讓王世則成為此次出使瞿越的使者,心中還是有幾分滿意的,“世則,你愿意為朕出使瞿越嗎?若是愿意,待你重返東京之日,朕定會委以重用的。”
王世則躬身,道:“官家,只要您信任小生,小生縱然粉身碎骨,也必當報效君恩!只是…”
趙光義問道:“只是什么?”
王世則剛想出言,萬劍鋒卻搶先道:“只是王兄是個白丁,要是就這么去了瞿越,非被黎桓笑話我大宋無人不可。所以嘛,官家想派王兄出馬,必須先封他個大官才行!”
趙光義思忖道:“萬少俠說的在理,朕便暫封世則為右正言,待你從瞿越歸來之日再行加封不遲。”
萬劍鋒不知右正言是個什么官,還當是一二品的高官呢,連忙抱拳道:“多謝官家,多謝官家!本少俠還有個不情之請,希望官家一道答應了。”
趙光義問道:“不知萬少俠還有何事?”
萬劍鋒指指王世則,道:“官家,這位王兄論文的還行,可論武的卻是一竅不通。這次和談順利還好,萬一哪句話不小心說錯了,惹得黎桓惱羞成怒,非一刀把他宰了不可。所以,本少俠打算帶個幾百人,護衛王兄一起去瞿越,不知官家同意不同意?”
趙光義道:“也好,就有勞萬少俠了。只是沿途恐怕不太太平,萬一世則無法平安到達華閭,朕只得唯你是問了!”
萬劍鋒聞言,忙道:“官家,你可千萬別這么說!本少俠來時,一路上幾經兇險,要沒有師父、師兄、家父的救助,有一百條命都丟路上了。本少俠的意思是說,官家派一員大將領兵隨行保護欽差安全,至于本少俠嘛,不過一道前往好有個照應罷了。”
趙光義考慮許久,才勉強道:“好吧,朕就派高懷德之子高處俊率領五百禁軍護送你們。沿途之上,你們切莫得罪高將軍,不然你們一旦內訌,讓黎桓有了可乘之機反為不美。”
萬劍鋒一拍胸脯,道:“官家,你就放心吧!本少俠別的本事沒有,但要說到與人為善,多交朋友、少結冤家,卻比誰做的都好。”
趙光義望望天色,見離上朝的時間不遠了,便道:“三位,時間不早了,朕不便多留你們了。若你們沒有急事,不如暫時在金庭館驛安歇一日,待來日朕還有事要多多向老祖請教。”
陳摶搖頭,道:“官家,老道知道你忙于處理政事,可有句話還是及早說出的好,以免遷延日久,追悔不及。”
趙光義道:“老祖,不知您還有何要事?”
陳摶想了想,略顯為難的道:“官家,老道有個不情之請,希望您看在老道的薄面上,務必應允。”
趙光義疑惑道:“老祖,不論是世宗、太祖還是朕,都曾想以國事相累,可惜您始終不愿,莫非現在有意入朝為官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