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臺觀方圓極廣,四面圍墻俱為白磚所砌,在晨曦映照下仿佛籠罩著圣潔的白光。觀門分為三扇,一正兩側,俱為原木之色,越發顯得此觀簡潔、大氣。在觀門兩邊的立柱上,各寫貼著一句陳摶老祖親筆書寫的對聯,上聯是“晨鐘暮鼓,驚醒世間名利客。”,下聯配“朝吟夕誦,喚回塵寰迷夢人。”
良久,陳踏法才背著萬劍鋒,來到云臺觀前。陳踏法用力叩響觀門,很快一個小道士就打開了觀門,他見叩門的是陳踏法,忙稽首道:“福生無量天尊,陳師叔回來了,請進吧!”
陳踏法點了一下頭,問道:“恩師現在何處?”
小道士用有點奇怪的眼神瞥了萬劍鋒一眼,才道:“老祖現在白云軒,不過已遣范鏵師叔去打掃睡仙洞了,想必洞內打掃干凈后,他老人家又要去張超谷睡上幾個月了。”
陳踏法松了口氣,暗道,“福生無量天尊,還好我沒來遲,不然恩師一旦真去了張超谷,只怕師弟這條性命真要交待在華山了!”他說著腳下越發加緊,徑直繞過三清殿、玉皇殿、無量殿,來到觀后陳摶老祖所居的白云軒。
白云軒名字雖雅,可通體既非白刷著白漆,也沒有過多的云紋裝飾,只是間比較寬大的寢室罷了,絲毫沒有白云的意象。但山不在高,有仙則靈,水不在深,有龍則靈,陳摶老祖的居所縱然再尋常,可誰能又否認這樣一件小小的寮房,才是真正的武林圣地呢?
此刻,白云軒的門半開半掩著,透過門縫可以清楚的看見軒內那張樸素的臥榻,與榻上那位年逾百歲的仙長。這仙長微和雙眸,頭枕雙臂,須發潔白似雪,面色紅潤如柰。微風透入軒中,那襲鶴氅任風吹起,衣袂飄飄宛如仙人。
陳踏法見師父閉目養神,不敢擅自闖入,只得佇立在門前靜侯。若是平時,哪怕讓他站上三四個時辰,陳踏法也絕無半分怨懟,怎奈背上的師弟性命堪憂,心下焉能不急?
陳摶似乎察覺有人前來,緩緩睜開眼睛,口中吟道:“至人本無夢,其夢本游仙。真人本無睡,睡則浮云煙。爐里近為樂,壺中別有天。欲知睡夢里,人間第一玄。”
陳摶見弟子走了,緩緩解開了萬劍鋒的衣服。他見萬劍鋒全身上下又臟又臭不說,而且到處都是被動物抓傷留下的抓痕,特別是背后那個深可及骨的齒印,縱然過去這么久,依然紅腫得宛如新傷。
陳踏法搖頭,道:“弟子不知。”
陳摶擺擺手,笑道:“守正,你盡管去吧。這里有為師照應,劍鋒絕不會有事的。聽說山間這條瘋狗體型碩大、兇狠暴戾,你也要多加謹慎,切莫被它所傷。”
陳摶一指萬劍鋒后腦,道:“守正,你未見劍鋒腦后有傷嗎?為師想來,必是劍鋒病發時痛苦難當,故此把自己打昏以減輕痛苦,只是他情急之下太過用力,這才遲遲未醒。”
陳踏法問道:“師父,如劍鋒師弟患上的真是恐水之癥,又何以昏迷不醒呢?”
陳踏法點點頭,道:“不知此疾何藥可醫?”
陳摶沉吟道:“此病說好醫也好醫,說難醫也難醫。”
陳摶微微一怔,忙望向陳踏法背上的萬劍鋒,問道:“守正,劍鋒這是身患何疾,你可知之?如果知悉,速速告訴為師,為師也好全力施救。”
陳踏法不解道:“師父,您此言弟子不太明白。”
陳踏法聞言,快步走了進來,朝陳摶深施一禮道:“弟子陳踏法,見過師父。弟子在歸途中,偶遇師弟將他從一伙歹人手中救下,哪知他在上山之時忽然昏厥,還請師父救治!”
陳摶故作擔憂道:“為師言下之意,所需的諸多草藥觀中大多都有,可唯獨缺了一味最重要的藥材。如果能找到這味藥材,為師定保藥到病除,可若尋不到這味藥材,只怕兇多吉少…”
陳踏法忙點頭,道:“是的,師父怎么知道?”
“多謝師父!”陳踏法一拱手,隨即把萬劍鋒放在榻上。萬劍鋒身子一挨臥榻,身子又莫名的抽動了幾下,由于咽喉痙攣,口中發出幾聲異響,乍聽之下竟有幾分像犬吠。
“多謝師父提醒!”陳踏法一拱手,當即退出白云軒,運起恩師所創的騰云乘風身法,剎那消失不見。
陳摶將手搭在萬劍鋒脈門,很快就道:“守正,沿途之上劍鋒必有發熱、興奮、恐水的癥狀吧?”
陳摶胸有成竹的道:“瘋狗腦,切忌必須是瘋狗,其腦才能醫治此癥,否則縱取千百,也無濟于事。”
陳摶微微一笑,“此乃恐水之癥,想必劍鋒近則數日,遠則數年,定為野獸所傷,故此才患上此疾。”
陳踏法上一刻還怕此藥無處可尋,下一刻卻忽然笑了,“哈哈,方才途徑山下恰遇農戶訴苦,想拜托弟子除掉一條瘋狗,豈非湊巧的緊?這位萬師弟還真是福大命大之人!”
陳踏法忙問:“師父,您說的這味藥材是什么?”
陳摶嘆息著從榻上站了起來,“守正,你無論是武藝、道法,還是人品,為師都十分看重,唯獨這醫術仍未得為師真傳。也罷,今日救治劍鋒要緊,待來日為師定將醫術也傾囊相授,不然為師萬一哪日坐化,這一身岐黃之術豈非可惜?”
陳摶叮囑道:“瘋狗腦必須取出后三個時辰內敷用,否則便會失效。此藥雖不如千年人參、萬年首烏那樣難尋,卻也不是尋常藥鋪可以買到的,切不可誤了時辰。”
“唉…”陳摶無奈的嘆息,道:“劍鋒竟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連受了這么重傷,都不及時找人醫治。若非為師精于岐黃,只怕你過不了多久,就會死在這些傷下呀!”
他說著邁步來到塌邊一個木箱前,從中取出一把小刀與一些醫用的針線。他又點燃了塌邊木桌上的油燈,只待陳踏法帶回狗腦,就要將小刀放在燈上炙烤,好為萬劍鋒療傷。
陳踏法微微頷首,“弟子這就下山去取狗腦,一為師弟治病,二為百姓除害。”
陳摶沒等多久,陳踏法便端著一個木碗,急匆匆的步入軒中,“師父,弟子已取來狗腦,您可以動手為師弟治病了!”他說著目光無意瞥向萬劍鋒全身大大小小的數處傷口,眉頭下意識的擰成了川字。
“守正,你做的很好。”陳摶贊賞的接過木碗,見碗中盛著小半碗白紅相淆的膏狀物,正是上好的瘋狗腦,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和藹了幾分。
陳踏法一笑,好奇的道:“師父,不知狗腦這味藥怎辦用法?”(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