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
新加坡,NA區,華人街。
葉氏詠春第一間南洋武館正式開業。
“噼里啪啦。”
一片熱鬧的鞭炮聲中。
葉問身穿黑色長衫,雙手抱拳,朝著來賓連連頷首:“歡迎,歡迎”
“蔣先生歡迎啊。”
“林主席。”
“感謝賞光.”
葉步青、徐尚天等人身穿白色汗衫,露出上身健壯的肌肉,背負雙手,望著眼前的場景滿臉笑意。
詠春拳。
站起來了!
港島。
何定賢拿著一份電報,笑著道:“天養拜了葉問為師,由葉步青代師教導,雖然只是最普通的外室弟子,但也算承認了武館在社團中的地位。林有福捐了一筆錢,讓兒子拜入詠春武館,成為徐尚田的入室弟子。”
“半個月內,加入詠春拳館的義群社員,便多達一千余人,看來用武館做工會機構,還是很受江湖人推崇的。”
江湖社團內部是不可能誕生出合法的工會,那么武館的師門傳承便是最好的體系。
“驚訝的是李廣耀竟然拜入了詠春拳館,而且葉問親自代師父陳順華收徒,讓李廣耀成為同輩師弟。”
李廣耀是出生于新加坡的本地僑民,其父李近坤曾在殼牌汽油公司供職,后經營鐘表生意,在南洋商界小有名氣。而李廣耀在佛萊士學院讀書時,便與相戀的女同學柯玉芝結婚,年紀輕輕,已經有了一子名為“見龍”。
他目前在新加坡與妻子一起從事律師行業,曾加入為了“爭取大馬獨立”創建的“大馬論壇”,后因代表“新加坡郵差罷工事件”與政府談判而聲名大噪,在工會中建立了群眾基礎,成為新加坡勞工陣線的領導。
同時創建了大馬行動陣線,旨在為南洋華人爭取平等利益,并且在一個月前,參加了南洋華人的首次選舉,當選為立法院議員。
“屬于他的政治時代已經開啟序章,他也是目前拜入葉氏詠春最具名望的人,葉問代師收徒倒是很會籠絡人心。”何定賢放下電報,感慨著道:“可見葉師傅不僅會打拳,還會人情世故啊。”
“李議員在這種時候拜師葉氏詠春,看來是想要與我建立聯系,想著撈到一點好處。”
“這枚釘子算是楔進去了。”
何定賢點起一支香煙,深吸一口,緩緩吐氣:“將來李議員要是需要支持,倒是可以先適當投資一點,不過他這種梟雄人物,不親自會一會,秉性難料。”
“光靠前世聽見的新聞八卦,怕是連正主三分顏色都見不著。”
“大馬行動陣線站出來,是否代表華人勞工陣線要失勢了?”
行動陣線是注冊在大馬、勞工陣線是注冊在新加坡。兩地都是屬于南洋,歸南洋總督管轄,但法統上卻是兩塊殖民地,所以,李議員可以在其中長袖善舞。
之前新議員與勞工陣線合作的很好,而且勞工陣線成立更久,實力更強.
為什么后世沒有一點消息?
“南洋還有好戲呢!”
淺水灣。
向氏別墅。
林景身穿黑色馬褂,站在書柜旁接起電話,答應兩聲,旋即轉身喊道:“向生,臺島的電話。”
花園里。
向錢正抱著剛上學的兒子華強轉圈圈,聞言笑著放下孩子,匆匆走向客廳,出言道:“馬上來。”
他站在書柜前,接過下屬遞來的電話,出聲道:“胡先生。”
“向將軍,新記能不能抽幾條船出來,幫忙運一批貨前往美國?”胡林英留著八字胡,站在一間保密局的辦公室內,把說話聲音放的極低。
向錢知道胡主任要運的貨,大概是什么,新記沒有少幫保密局的人干臟活。
但他隱隱聽說臺島的局勢已經發生變化,大少爺開始接掌情報部門,正在對情報機構進行改組。
高層可謂風雨飄搖。
“胡主任。”
向錢沉吟著道:“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我可以再幫你運一次貨,但只能一船的量。”
“新記在港島也是舉步維艱。”
胡林英忙道:“多謝。”
“改天一定去港島親自探望你。”
電話掛斷。
胡林英瞬間變了臉色,語氣有些不悅的道:“喪家之犬,江湖混混,也敢同我擺將軍的譜?”
“來一個人!”
他朝門口喊道。
一位穿著中山裝,理著寸頭,身材干練的年輕人推開門,立正敬禮:“長官!”
“派人把倉庫的貨送到碼頭。”
“交給新記來處理。”
胡林英出聲說道。
“是!”
保密局組長汪學才再度立正,肅聲答應。
傍晚。
邱德更手臂夾著公文包,站在門口鞠躬道歉:“唔好意思,大老板,剛下班就來打擾您,銀行有一件事情需要匯報。”
“哈哈。”
“老邱,你可是我的財神爺,財神爺上門是好事。”何定賢坐在餐桌旁剛準備吃飯,在女傭請客人進門后,出聲道:“月娥,去拿一副碗筷請邱掌柜坐。”
“有什么事邊吃邊聊。”
何定賢笑吟吟的看向邱德更。
邱德更客氣的點頭:“多謝大老板。”
隨后,他小心翼翼的在餐桌旁坐好,稍微喝了一口湯,等大老板進入吃飯的節奏,方出聲道:“東方銀行在濠江的辦公處,開張不到半個月,平均每天被人掃蕩1.3次,潮義勇已經死了六個兄弟。”
何定賢皺起眉頭,心里有點不悅,吃著飯道:“據我所知,濠江最大的字頭是水房,也是號碼幫的分會,讓葛少和大鼻登出面夠不夠?”
如今,下面生意上的小打小鬧,不死上幾條人命,已經不會進入他的耳中。手底下的一班人其實只要不是沒辦法,都會盡力私下把事情搞定,讓大老板看到結果就好。
公司是不養閑人的。
邱德更搖搖頭:“不夠,濠江的高可寧先生要親自見伱,他放出話來,你不過江,東方集團就過不了江。”
“這么威風啊,高先生?”何定賢聽聞是高可寧在找事,心里不驚反喜,因為高可寧已經七十五歲之高齡,掐指一算,不用兩年就入土了。現在高可寧家族的生意,都是由高福泉、高福求兩個兒子共同經營。
高可寧的一生,也可謂是風云激蕩,草根崛起。
年少時在賭檔里廝混,后來開攤設賭,撈得第一桶金,再把濠江的鴉片運往內地賺錢,在九十年代初即富甲一方。后來以賭涉貸,開始經營典當行業,在戰爭時代典賣家財,換取一口糧食的人不計其數。
高可寧靠賭博、鴉片、很快就把典當業做的風生水起,成為省港澳三地有名的典當大王。1938年,看準粵省禁賭的政策,與傅老榕一起合資成立“興泰公司”,以年餉150萬澳元投得濠江博彩專營權,一生共執掌濠江賭牌二十余年之久。
目前傅老榕是濠江的第二代賭王,高可寧則與其說是典當大王,倒不如說是放貸大王。整個濠江賭場的高利貸,全部都歸他一個人放,自然是賺的盆滿缽滿。
高可寧家族最鼎盛時代,可是與何東、羅文錦家族并列。
邱德更嘆道:“要在濠江揾水,特別是開銀行,不得不過高先生那一關。高先生其實是害怕東方銀行在濠江做信貸生意,搶了高科寧家族的飯碗,約您見個面,說不定就是要開口.”
“開口什么?”
“讓我開銀行不放貸啊?”何定賢冷笑一聲,放下筷子:“開銀行不放貸,同開染坊不賣布有什么區別,濠江有博彩專業權沒錯,沒聽說有信貸專營權吧!”
“這個高利貸他放得,我就放不得?”
邱德更愕然,放下碗筷,忙到:“大老板,其實適當讓一步也無所謂,在濠江我們確實斗不過高可寧與傅老榕兩個人,打了姓高的,姓傅的就會出來。”
“我們在濠江開設辦公處的目的,主要是為金融服務,而不是放貸收息。”
何定賢點點頭,感覺有道理,但并不接受:“在濠江,高家和傅家不是話事人,有人可以幫我們解決這件事情。畢竟,我們又不是撈偏門的,堂堂正正的上門找個公道回來即可。”
“誰?”
邱德更有些意外。
“何賢咯。”
何定賢笑笑:“聽說何代表在大豐銀號的二樓掛了一塊牌子,每天上午九點至十點,一個小時的時間,以立法會華人代表的身份,接受社會各界華人的咨詢。”
“我以一位華人投資商,港島潮汕商會副會長的身份,前去咨詢一下怎么該在濠江做生意,你說何代表會不會見我?”
有時候對付一些人,根本不需要用什么奸計,因為,在身份實力地位足夠的前提下,你的態度即決定社會治安,乃至法律秩序,多的是人愿意替你出聲。
在濠江能夠蓋過高、傅二人風頭的,唯有何賢一個人。
甚至,何賢還是借著傅老榕的勢力起家,所任職的大豐銀號,便是傅老榕與馬萬祺合股的一間錢莊。但來自粵省的何氏商人,卻憑借自身本事,成為濠江經濟局長保羅的好友,在戰爭期間替濠江當局解決了多次麻煩。
成為比傅老榕更受當局信任的華商。
邱德更則嘆道:“大老板,光沖你的名,何代表就得見你。”
“哈哈,何姓在港澳也算大姓,一字之差很正常啦,總比阿杰、阿明那些來的強。”何定賢嘴上開著玩笑,但知道前往濠江必須做好萬全準備,否則很可能真會把銀號的事情辦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