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西環。
一間熱鬧的地下賭檔內,幾個豪客正在下注,一個抽著旱煙的中年人,來到一個扎著頭巾的年輕人面前,遞給他一把東西。年輕人抓住東西,順勢在腰布帶中抽出一條膛管,甩手將零件都灑落在賭桌上。
荷官望著年輕人面前的零件,表情驚慌,將手摸向桌底。
年輕人咧嘴笑道:“不用急,或者你可以跟我比比,到底是誰更快。”
說罷,他雙手動起,快速組裝著槍械。
四周六名扎著頭巾的悍匪,默默站在年輕人背后,荷官猶豫片刻,抽出砍刀,爬上賭桌一刀朝對面劈下,吶喊道:“啊!!!”
“砰!”
同時,年輕人組好一把勃朗寧,對著荷官肚子扣下扳機便是一槍。荷官身體受創,摔倒在桌面,捂著槍口來回翻滾,砍刀則剁在桌沿,卡著沒有落地。
年輕人冷笑一聲,轉身走向賬房,順勢舉槍橫手對準荷官頭腦。
“砰!”
一槍爆頭。
鮮血炸滿賭桌,濺得一堆港幣嫣紅。
“唰唰唰!”
一群刀手手持利刃,沖出賬房,舉刀大喝:“媽的,邊個敢在我東義堂的場子亮槍?”
賭客們匆匆逃離,現場只剩二十多個馬仔,舉刀將不速之客圍住。
年輕人舉起手槍,腦袋卷著一圈厚厚白巾,舉槍便射:“砰砰砰!”
“砰砰砰!”
六個馬仔同樣舉起武器,連連開槍,迅速將東義堂馬仔一個個點名擊倒。
王七在房間里,剛剛填好彈夾,正要去與人血拼,突然聽見外邊一陣槍響,臉色煞白,因為來者不像是江湖中人,手段比旗兵、悍匪都更惡。因為,江湖中人搶生意,搶地盤,殺人是其次,利益是第一。旗兵、悍匪要通過社團銷贓,更要給社團幾分薄面,唯有潰兵和尋仇的職業殺手,才會有這種的態度。
什么都不要。
就是殺!
兩名小弟摟住大哥肩膀,趴在地上,匆匆喊道:“七哥,跑路吧!”
“外邊的人扎著頭巾,抽著旱煙,是大天二!”
王七混跡江湖多年,咽了咽口水,眼神中也流露出一抹恐懼:“大天二上岸了!”
“媽的。”
“海盜!!!”
只有海盜會肆無忌憚,不把人命和江湖規矩當回事。因為,海盜根本不在岸上討生活,根本不需要遵守所謂的江湖規矩,而不守規矩的人,簡直是大殺星!
歷來在港島大天二、大圈仔、朝鮮殺手,一級比一級兇。
因為,他們的殘暴值比港島古惑仔們強十倍、百倍、根本不是混一個江湖,在一個維度的人物。就像獵豹捕食野貓,反抗有何意義?但自二戰結束,大天二已經很久沒有上岸。
怎么會突然出現?
三人逃出倉皇逃出后門,沿著小巷跌跌撞撞,一路向前跑去。一伙大天二解決完持刀馬仔,立即裝填子彈,急忙追上,當帶頭的年輕人舉高手槍,要對前方的王七開槍時。
“趴下!”
一聲怒斥響起。
陳子超一馬當先,止步巷口,舉起長槍大喝。
王七帶人連忙撲倒在地,旋即,大天二便見到巷口站滿一列警察,正分組持槍瞄準,一齊扣下扳機:“啪啪啪!”
“啪啪啪!”
數名海盜中彈身亡,剩下三人表情驚駭,意識到消息已經走漏,連忙想要撤回賭檔。同時,另一組警員已經把巷尾堵上,但保持著警戒姿態,沒有向對面開槍,讓三個海盜從容退回賭檔內。
可賭檔里已經站滿便衣警察,幾支槍口立即堵住他們腦袋,先前受傷的社團馬仔,竟然短短兩分鐘就被扶出賭檔。
“叫什么名字?”顏雄以槍口頂住帶頭的年輕人,見年輕人發起怒視,毫不猶豫的揚手一擊,用槍托把年輕人砸倒在地。隨后掏出一把匕首,騎在年輕人身上,用刀鋒割下年輕人一只耳朵,邊割邊道:“既然耳朵聽不清我講話,那留著也沒什么用了。”
年輕人趴在地上,咬緊牙關,但還是發出凄厲的吼叫。旁邊一男一女兩個馬仔,對視一眼,心中升起恐懼。一個身穿西裝的年輕人,坐在一條擺好的長椅上,位于兩排賭桌中間,手中把玩著兩塊牌九,笑臉吟吟的望向三人:“你們是徐天保的人,對不對?”
“是。”
一名扎著紅巾,皮膚黝黑,有些年紀的女人出聲回應:“我們是天保哥的人,如果你不想商號的船沉海,最好放我們走。”
西裝警員饒有意思的打量著她,翹起二郎腿,輕笑道:“伱知道我是誰嗎?”
“何何定賢.”年輕人趴在地上,意識模糊,竟然還含糊答出。
何定賢見狀點點頭,和煦的表情突然一收,爆喝道:“知道我姓何,你TM還敢動我的人,來同我作對?實話告訴你們,馬先生早把你們的動態告訴我了。”
“操。”
“跟我玩?三間警署二十四小時待命,就怕你不來!”
顏雄則將年輕人翻過一面,反手以匕首握把,狠狠砸開他嘴巴,再用刀尖挑進去,來回割著舌筋,口中念道:“撲街仔,賢哥大名也是你念的?”
“把你舌頭割下來,再剁爛讓你吃回去!”
顏雄的惡相讓兩位海盜刮目相看。
徐天保則是目前南洋海上最大的一伙海盜,傳說中人數上百,大船六艘,小漁船數十,旗艦戰船天保號不僅有火炮,還能發射魚雷,是十年前向日方采購的。
自晚清時期,世界各國,用炮火敲開中華大門以來,內地局勢混亂,落草為寇,聚嘯山林者不計其數。商船在南洋、港島、廣府的線路上來來往往,自然就養出一大批勢力強大的海盜。當中最有名的即是“張保仔”,招安后,官職閩省副將。隨后,還有十五仔、徐亞保等大匪,稱霸一時,一戰、二戰的混亂,沒有起到肅清海盜的效果,卻造成海盜的裝備不斷迭代,生存策略也發生改變。目前,由于駐軍的實控力強,大天二已經很少出現在近海,而是于南洋、臺島的夾縫之中求生存。
往往,大天二的駐地都在南洋某個島礁上,首領甚至在南洋置有房產,抽著雪茄,喝著紅酒,與公司大老板一般。匪眾則統一安置在島礁、漁村進行訓練。
南洋華人、臺島官方,對其多有拉攏,其中南洋華人是希望利用海盜的勢力,給鬼佬統治造成麻煩。臺島則是希望借助海盜,擾亂內地的經濟動脈,不讓內地利用走私牟利。
所以,目前海盜多劫一些華商運往內地的貨物,當然,碰見港島華人的商船,好捏的也會捏一捏,但不大會殺人。海盜首領各自找到老板當靠山,不再互相吞并,而是各自活動,小海盜有數十股,甚至有專搶日島鬼子、東南亞貨船的,但其中“徐天保”、“張紅旗”、“王鵬雄”的勢力最強。
何定賢對海關署能調動的力量有所預估,設身處地的想想,海盜要在水上討生活,難免會與海關署打交道。現在不再是海盜敢攻擊英籍,殺進軍營,強B英籍女軍官的時代海盜向海關署上供,換來內地貨船的情報,乃至于同海關一起合謀,打劫內地貨船都有可能。
當海關署要下黑手與警隊對打,調動海盜的幾率很大。
何定賢早早便與南洋方面通過電話,利用上次的交情,換取到一些情報,搶先控制住局勢。而他現在要做的事情很簡單,繼續打回去,當顏雄把一截舌頭挑到地面的時候,滿嘴鮮血的年輕人已經暈厥過去。
何定賢站起身踩過他的尸體,來到剩下的兩個海盜面前,出聲道:“如果你們想活著走出港島,那就得幫我殺一個人,將今夜欠下的債還清。”
女海盜表情一愣,斷然拒絕道:“不可能,天保哥叫我們來殺一個社團馬仔,你叫我們去殺一個海關署長?算盤打的真好,殺了海關署的老大,我們怎么在水上繼續混?”
大天二早已沒了挑釁英軍的實力,當然,光憑海關也不可能完全控制大天二,但作為海盜她很清楚自己該站在哪邊。
何定賢聞言點點頭,舉起槍對準旁邊的男人,扣下扳機:“砰!”
男人額頭出現一個血洞,直挺挺的栽倒在地。他則用槍口塞進女人的嘴巴里,瞪著女人,發出哧笑:“阿雄,帶兄弟們好好整治她一晚,殺了這么多人,能讓她死的輕松?”
“賢哥,不要啊!”
顏雄笑道:“長的跟歪瓜一樣,渾身臭汗,誰知有沒有病。百樂門的舞小姐又香又白,我們為什么要玩一個黑豬扒!”
“王七,那就給你的人玩。”何定賢收回槍,來到王七面前,拿起他的衣角擦了擦槍,囑咐道:“別玩死了,留個活口還能賣到東南亞換一筆錢給受傷的兄弟當湯藥費。”
王七喃喃答應:“是,賢哥。”
“海關有個叫史密斯的總監督,過七天就是他的頭七,記得幫我送一個花籃。”何定賢望著他道:“東義堂出得起一個花籃錢嗎?”
“出出.”王七給長官眼神嚇到,答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