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景陶見伊輔收下股權書,再出聲道:“天星小輪公司則需要我們幫一個忙。”
“什么忙?”伊輔沉著冷靜,甚至早有預料。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送上門來的東西,必有所求。麥景陶也不多遮掩,直言道:“幫天星小輪拿下一個專營牌照。”
“生意上的事不用插手,但需要管住下面的華人警員。”
伊輔立即會意,出聲道:“有華人老板對牌照感興趣?”
“是華人警察基金,或者說何定賢的東方集團。”麥景陶則道:“兩者在商業上的公平競爭,警隊不用管,但如果商業罪案組,或者重案組、O記對天星小輪有什么行動,你要第一時間制止。”
伊輔深深望了麥景陶一眼,點點頭:“沒問題。”
“合作愉快。”
麥景陶臉上露出微笑,俯下身,彎腰遞出右手。
伊輔握住麥景陶的手,心里更加可憐他。
“合作愉快。”
麥景陶笑著站起身,出聲道:“先走了,辦公室還有文件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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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輔起身送他一起來到門口,寒暄道:“麥sir,有時間再一起看賽馬。”
麥景陶欣然答應,還道:“下回介紹九龍倉總裁和你認識。”
“多謝長官。”伊輔掛著笑容,在門口舉手敬禮,十分得體的道:“goodbye,sir。”
麥景陶離開高級助理處長辦公室,心里多少還有些沾沾自喜,自己這招借花獻佛玩的妙吧?用九龍倉送來的五個點股份,打入警隊基金成為董事局成員,接下來可以慢慢經營,說不定就能把警察工會化為己用。
可惜,他不知道警察基金與華警基金的關系。同華警基金搶生意,不就是同警察基金搶生意?要知道,警察基金的錢不僅全是東方銀行借貸,而且基金警察里的錢,又反過來托管給華警基金。未來,警察基金可能獨自開展投資項目,但目前為止是全權托管,等于互相控股,買入了華警基金的收益權。
華警基金的每年營收好壞,直接影響到警察基金的收益,影響各位官府派高層的錢袋子。目前警察基金董事局全是官府派的人,但警察工會已經有軍隊派的警員注冊。雖然,軍隊派還沒有進入董事局,但行動副處長堅寶寧卻是工會副主席。將來軍隊派進入警察基金董事局是可以預見的事,以伊輔為首的官府派已經與軍隊派有互相合作的可能。
“何sir,有空一起出去飲杯咖啡?”伊輔關上辦公室的木門,立即打電話到行動部。何定賢左手拿著一份文件,右手接起電話,爽快道:“沒問題,什么時候?”
“就現在,中環等你。”伊輔說罷,掛斷電話,拿起一件西裝外套,匆匆離開警署。
半小時后,中環,海灣咖啡廳。
何定賢乘車來到門口,推開車門,邁步下車,進入咖啡廳內,便向角落的長官招招手。伊輔一身灰色西裝,系著黑色領帶,坐在椅子上同笑了笑,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出聲道:“兩杯拿鐵。”
“好的,先生。”服務員收起菜單,轉身離開。何定賢則拉開椅子,坐在對面,出聲道:“伊輔sir,什么事啊,特意約在外邊?”
“沒有便衣警察吧?”他東張西望,環顧四周。伊輔拿出一份文件夾,推了過去,笑道:“生意上的事情,不好在警隊聊,先看看再說。”
何定賢點點頭,順勢拿起文件夾,打開一看,越看越是驚訝,抬起眼皮,不可思議道:“哪兒來的?”
“麥sir送來的。”
伊輔道:“一個小時前,麥sir拿著文件來我辦公室,希望我幫忙天星小輪公司拿下一塊牌照。主要目的就是防著伱們華警,因為天星小輪的對手是你們。”
何定賢并不氣憤,而是放下文件,手里掏著煙,輕笑道:“我心心念念想要收購天星小輪公司,未想到,第一筆股權是對手送上門來。”
“伊輔sir。”他遞出香煙,劃起火柴,替長官點上,出聲道:“不過,你剛剛那段話有問題,什么叫防著你們,是要防著我們啊!”
伊輔吐著煙霧,夾著香煙,坐在椅子上,表情稍有錯愕,但旋即笑道:“呵,何sir說的一點沒錯。麥sir不知道華警基金與警察基金的關系,還想要用股權挑撥我們之間的關系。”
“天真。”何定賢探探煙灰,表情不屑:“他沒見識,那就讓他見識見識咯。”
伊輔點點頭:“他還要趁機加入董事局,寄希望于職務優勢,重新拿回在警隊中的影響力。”
何定賢輕笑一聲:“現在官府派有你話事,軍隊派有堅sir,說是雙話事人都給他面子。他夠什么資格重新掌權?”其實要細分的話,警隊還有華人一派勢力,加起來已經是四大派系,十分混論。某種程度上,確實做到麥sir最早希望,你中有我,有中有你的局面。可現實卻是你中有我,我中沒你!
麥景陶除了公職上的優勢,已經徹底被中低層架空。而四個派系在政治思維上講,其實只有兩個,一個是傳統殖民派,一個是新生代的華人勢力。
無論是伊輔、堅寶寧、還是葛白.都在拋棄傳統的殖民派,向華人勢力靠攏,可以說是親華派,但仍舊是華人勢力的一份子。偽軍一樣是日軍!
隨著時間轉變,警隊華人勢力將會是主導,英籍警官也將分為親華派和新殖民派。新殖民派的重要特點,將是承認華人勢力的強大,為祖家下一階段滲透港島的目標而服務。
從占據變成滲透。
這是政治策略的轉變。
新殖民派會更加陰險,更加隱蔽,狡猾,表面上與華人合作,私底下卻是以破壞港島治安,專搞大新聞為使命。某些新殖民派官員,就隱藏在親華派,或者是由親華派官僚轉變。
伊輔、堅寶寧等人足夠聰明的話,其實多多少少,已經可以窺見未來警隊的局面。要是肯主動靠過來,利益絕對不會少。
“何sir,你要怎么做?”伊輔在服務員上完咖啡后,吸上口煙,瞇起眼睛。何定賢笑道:“你來負責,告訴牌照科的人,牌照應該歸誰。”
“再讓天星小輪的人知道,他們沒資格插手警隊。”
伊輔端起咖啡,嘗了一口,會意道:“yes,sir。”
何定賢沒有在咖啡廳里久留,喝了一口咖啡,便轉身離開。
這種小事情打理起來很方便,華警基金盯上的項目,沒有一個會被人搶走。除非對方有力量傷到警隊的權力結構,不能洗牌,那就當牌被人洗吧!
當天傍晚。
伊輔乘車一輛寶馬轎車駛出警署,并沒有回到位于南區的別墅,而是直接開到議事局辦公大樓門口停好。議事局下屬的政務局、金融局、牌照科等機構,全部都在大樓內辦公。
在職員們西裝革履,提著公文包,陸陸續續走出門口攔車時。伊輔的司機坐在駕駛位上,卻看著幾張照片,不斷比對。當一個穿著黑色西裝,棕色頭發,皮膚偏黑,有些拉丁裔血統的男人走出大樓時。司機把照片遞給副駕的長官,出聲道:“sir,人出來了。”
“請他上車聊聊。”伊輔穿著便衣,語氣隨意。司機當即推開車門,下車走向正要取車的安德魯,擋在他身前,出示證件道:“你好,我是警務處安全科警司,艾德里安。”
安德魯有些驚慌的收起車鑰匙,伸出手道:“你好,我是安德魯。”
“商業罪案組有一起不正當競爭案,希望你配合我們調查,沒問題吧?”艾德里安收起證件,回頭望向轎車。安德魯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心里正盤算著商業罪案組與安全科有什么關系,艾德里安卻已經帶著他來到轎車門前,出聲道:“幾分鐘時間。”
“好。”
安德魯懷著忐忑的心情,拉開車門,坐到后排,眼神望向副駕的人。只見伊輔隨意的丟出一份文件,上面是一些存款記錄。
“聽說你和天星小輪公司的關系不錯?”
安德魯看著那些記錄單,心頭慌亂,馬上反駁道:“sir,商業調查科無權調查公職人員,何況我還作為牌照科的科長,有一點投資收入不是很正常?”
“是挺正常的。”伊輔笑道:“我們的目標只是天星小輪公司而已,又不涉及到你,今天專程來見你,只是做一些例行調查。”
“但公職人員與貪污案有聯系,港督府稽查處會怎么想?要不要去法院提起訴訟,在政務局內部,會不會影響到你工作?”
安德魯聞言心底也有些發慌,追問道:“你是商業罪案組的警司?”
“不是。”伊輔搖搖頭:“我是港島區負責人,高級助理處長!”
安德魯望著面前溫文爾雅,斯斯文文,很具紳士風度的長官,脫口道:“長官,能不能放過我一馬?”
“呵呵。”
伊輔出聲道:“我今天來找你,不就是給你提個醒?不過,要我放過你,首先,你要學會放過自己,有沒有辦法把牌照批給油麻地小輪公司?你知道的,我們破案不一定在行,但找人麻煩,絕對能讓人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