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sir,沒有打攪吧?”
隔天中午,葛白穿著制服來到灣仔差館,進入反貪室辦公區,來到正與伙計聊天的華人大幫面前,何定賢驚訝的抬起頭望去:“葛sir,來灣仔辦公嗎?”
“送一份文件,順路來找你飲杯茶。”葛白舉起手中一份文件袋,滿臉笑容,在場鬼佬警員連忙立正敬禮,出聲講道:“長官好!”
“長官好!”
雖然,他們大多數不認識葛白,但是葛白警銜掛在肩上,誰見了都得恭恭敬敬。
何定賢端起手上的杯子,示意道:“咖啡行不行”
“當然沒問題!”葛白攤開雙手,語氣熟絡。
何定賢轉身道:“葛sir,里面請。”
鬼佬組員們望著一位警司同組長進入辦公室,互相交換個眼神,心中凜然。威廉在辦公室里拿著杯子,望見葛白親自來替他撐腰,心里一陣舒坦:“葛警司出面,我看你怎么耍威風!”
高級督察辦公室。
何定賢沖了一杯速溶咖啡,遞上前笑道:“葛sir,辦公室里沒有虹吸壺,唔好意思.”
“沒關系,速溶的也一樣。”葛白接過杯子,飲了一口,倒沒有在意是不是煮出來的。
“聽聞你在反貪室里有點麻煩,希望來幫伱解決一下,當初說過要關照你的嘛。”他放下咖啡杯,開門見山,鏗鏘有力的道:“不要怕一個威廉,我來替你撐腰!”
何定賢坐在沙發上,翹起二郎腿,點上一支雪茄,輕笑道:“葛sir,威廉只是一個小角色,搞定他很簡單。”
“當然,他是你的老下屬,我肯定要給他面子,這樣,把威廉交給你解決,你開個價吧!”
何定賢攤開右手,吐出口白霧,語氣非常輕松,既然葛白敢主動來替他撐腰,肯定是有十足把握,別看威廉是一個總督察,可在鬼佬內部連憲委級都不到。
不到憲委級都不算高層,只是一個中層的打工仔,而葛白卻是憲委級的高層,整治起威廉有的是辦法。
他則是警隊華人大佬,可以直接聯絡到處長、副處長,根本不怵一個小小總督察!威廉敢這樣囂張,真是有個性,說不定還有人慫恿,比如眼前的葛白!
這家伙就可以暗暗拱火,讓威廉給他造成麻煩,再把威廉賣給他!乖乖仔是賣不出好價格的,越會添麻煩的人,越能賣個高價!
這未嘗不是種統戰價值。
否則,他不信葛白嚴厲訓誡威廉一頓,威廉不會收收威風,現在葛白不就來賣貨了?
不過,葛白要是能想到這樣賣貨,那他就買單吧!肯出來賣,價格都好談,覺得貴就講講價咯。長遠來看,議價權是掌握在華警這邊,你不賣,其他人也會賣,遲早把警隊都買下,少流點血也好,反正警隊的規費都是榨社團油水。
“何sir爽快!我也不客氣啦。”葛白坐在對面座,身姿筆挺,英氣勃發的豎起一根手指:“十萬,只要十萬!我幫你搞定威廉,保證讓他服服帖帖,跪在地上求你。”
“這間反貪室你話事!”
葛白眼神打量一番辦公室,語氣篤定。
何定賢大手一揮,也不還價:“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沒問題。”葛白笑的很歡。
何定賢半椅在沙發上,右手彈彈煙灰,笑吟吟道:“葛sir,你真是越來越會做生意了將來啊,警隊的鬼佬屬你最富!”
葛白樂呵道:“我就想退休之后,到南洋買個島,蓋個別墅,配艘游艇,天氣好帶老婆、孩子出海吹風,釣魚。”
“肯定沒問題。”何定賢道:“記得多娶幾個老婆,要不然,游艇空蕩蕩,白買啦。”
“哈哈哈。”葛白朗聲大笑。
何定賢在重案組長的位置上退下,每個到手的規費會少上百萬,雖然集團經營的很好,幾個項目、公司都在賺錢,但是賺錢的速度可沒收錢快。
再加上各方打點,應酬,花錢的地方多,對數字變得敏感。葛白放在以前一口價能叫二三十萬,一個總督察也值這個價!但他很清楚何sir的財務狀況有變化,竟然收起以前的風格,只叫了一口十萬!
這絕對是友情價了。
甚至是想告訴何sir,我是你堅定的盟友,絕不拿你當凱子,有錢一起賺,沒錢,他可以少賺些。
臨行前,葛白笑著起身,出言道:“我在財務科,手下沒有合適的行動人員,何sir借幾個給我用用?”
“小事情。”何定賢知道葛白確實缺人用,能親自去辦事,已經是很舍身了。他走到辦公桌旁拉開一個抽屜,取出一疊名片,在里面抽了兩張:“九龍城的蔣天生,油麻地的孟元達,要用兵還是用賊,你選好。”
葛白接過其中一張,舉在手中笑笑:“夠了。”
何定賢收回孟達華的電話號碼,笑著放回抽屜里,合上抽屜道:“葛sir,我送你。”
“不用,不用。”葛白擺手拒絕,眼珠一轉,機靈道:“我還要去找威廉聊聊天。”
“那好,我就不送了。”何定賢知道他要去給威廉下套,拉開辦公室的門,很客氣的把他送走。再關上門,壓下百葉窗一片葉子,看著葛白滿臉倨傲,威風凜凜的走進總督察辦公室,咒罵一聲:“這鬼佬真鬼佬!”
“嘿嘿,不過我很鐘意他!”他松開手指,轉身回到位置上坐好,吸著雪茄,暗暗思考:“威廉的事情算是解決了,但解決威廉只能代表在反貪室內不受肘制。”
“這個肘制本身就很無力,不是鬼佬高層栓的鎖,打開以后,除了工作上舒服些,其實對重新上位沒有一點幫助。”
“勉強算是第一步吧!”麥景陶將他調入反貪體系,是在利用體系、位置的特殊性限制他。身處于灣仔差館之中,一個真正能稱得上鎖的人,起碼得是灣仔署長。
因為,麥景陶有什么命令,只會直接下令給灣仔署長,而落不到威廉這一層。
何定賢要是在反貪室里什么都不干,可能會過的很舒服,一直舒服到八九十年代都OK,但除了舒服,什么都無。他現在打算做點事情,否則那十萬港幣不如拿來養老,丟給鬼佬干什么?
反貪室能發揮的職能只有反貪,但反華人,是不可能的,他是來反貪室任職,不是來投降!那么,要反就只能反鬼佬,反鬼佬的貪!順便能分裂鬼佬內部,進一步培養出親華勢力。
可反貪室鬼佬,只會拿錢,真要他們去反自己人,肯定不甘不愿,除非先挑動其它鬼佬對反貪室的對立,讓反貪室鬼佬們覺得受到欺壓,才有可能打回去。
港督府開始“以港治港”,他可以“以鬼打鬼”。指望一個群體內部自我矛盾而分裂,不現實,因為自我矛盾可以自我解決,唯有插手進去惡意挑唆,才能將矛盾擴大化。
“如果反貪室可以培養出親華勢力,不僅手底下能多一批陰軍鬼兵,還可以為回到行動部門作鋪墊。”
相比于華人掌控華警部門,鬼佬更怕連行政、管理等部門也被華人掌控。因此,一直以來底層的交鋒在一線行動,高層的交鋒都在行政管理。當然,光是惡意挑唆不行,還需要畫大餅,給予利益,鬼佬們才會鐵了心跟他走。
“這個月快發規費了。”
何定賢吸著雪茄,平淡的眼神中,流露出陰險:“正好丟塊骨頭出去,引餓狗搶食,狗咬狗就OK咯。”
總督察辦公室。
葛白手指夾著雪茄,長長吐出口煙,語氣很是威風:“我已經嚴厲訓斥過何定賢,真當自己還在重案組呢?區區一個高級督察,在華人里是第一高官,但在警隊體系里,只是我們腳下一只蟑螂。”
“心情不好就可以碾死!”
威廉站在身旁,滿臉認同:“葛sir所言有理,我就等著看何定賢怎么來求我!”
“放心吧。”
葛白耷拉下右手,把腿架到茶幾上:“他已經準備開始籌錢了,下周,下周警隊發規費,他肯定乖乖把錢奉上。”
威廉心情愉快很多:“葛sir,晚上喝一杯?”
“算啦。”
“我要陪伊輔sir看馬。”葛白搖搖頭,婉拒了。
他同伊輔sir根本沒約,但是上回喝完酒,威廉連一個妞都沒有安排,同這種人喝酒有什么意思?當初培養、提攜的那班下屬,一個個辦公能力不錯,但幾個能夠適合港島的形勢變化。
沒有一個合格的政客!
“看來將來還得靠何sir啊!”葛白心中感慨,這批樂色,用來當豬賣就剛剛好。
五天后。
顏雄、陳子超兩人一人提著一個錢箱,來到灣仔差館,大步踏上樓梯,進入反貪辦公室。
這幾天,何定賢意外發現日子開始好過,長官威廉好像在心理上已經獲得滿足,不再公開表露對他的不悅,偶爾還會跟他打聲招呼。部門警員們見狀也都松了口氣,開始和他走的更近。怎么回事?我都還沒出手呢!
今天則是發規費的日子。
“何sir!”
顏雄站在門口,出聲道:“高sir讓我來給你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