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雄搬著兩箱香煙來到辦公區,拆開紙箱,招呼伙計過來把煙條打開,給重案組兄弟們人手派上一包:“來來來,阿頭請客,一人一包好彩,圖個彩頭。”
“多謝雄哥。”
伙計們排成長隊,每人領到一包香煙,開開心心的鞠躬道謝。
“要謝何sir!”
顏雄糾正道。
很快,軍裝組,刑事組,人人都收到何sir送的好彩煙,抽好彩,有彩頭,同內地抽中華、雙喜一般,靠著一個名字搏到不少銷量。
警隊的伙計們沒辦法同市民一樣在差館門口放鞭炮,請舞獅隊,但也有自己的方式,默默為國家興盛而賀,為國家興衰而感同身受。
一位印籍警長來到差館,見到華人在大舉派煙,習慣上的走上前想拿一包。
一名華人便衣將其攔下:“阿sir,這是派給華人警員的煙。”
印籍警長面露不悅,推開便衣,出聲叫道:“閃開,閃開。”
“小心我卸了你的槍,讓你回去穿軍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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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警在茶館中不敢同華探長、總探長大聲,卻習慣性的踩著華警耍威風。
平時揩揩油,要點好處,華警們也會默默忍讓,因為印警配槍更早,更受鬼佬信任,就算在警隊內人數偏少,但也依舊沒有把華警放在眼中。
長期形成的思維慣性,令他根本沒有想到,被推開的華探員靠在墻上,回過味來,竟然大步沖出數步,雙掌直接推在他肩頭。
“轟!”
印警長彎腰正在箱子里取煙,并且打算多取幾條,可手還沒有抓到煙,卻被返回來的華探員用力推倒在地,把一箱煙給打翻,躺在地上哀嚎。
“干你娘,給伱面子叫你一聲阿sir!不給面子叫你阿三啊!撲街!”華探員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地上的印警長怒罵:“要食煙是不是?”
“老子喂你食!”
這名探員跨步騎到印警長身上,打開口袋里的煙盒,將一把煙全部摁進阿三口中。
“唔唔唔。”
阿三張著嘴巴,卡著喉嚨,瘋狂搖頭。
探員卻死死塞著煙,出聲罵道:“食啊!”
“食啊!”
“死阿三,全部給老子食進肚!”
印警長躺在地上,瞪大眼睛,望著身上猙獰的華探員,視線范圍內,四周是圍滿一圈的華人面孔,每個人都用居高臨下,虎視眈眈的眼神看著他。
印警長在港島為鬼佬效力長達十余年,頭一次,心底對華人警員產生恐懼。
“好了,好了,趕快起來。”
這時大館一名便衣隊長聞訊而來,連忙上前驅散兄弟們,把坐在阿三身上的伙計拉起:“大喜的事情,大家開開心心的,不要搞出人命。”
“怎么能這么浪費煙呢?”
他瞥了印警長一眼,在地上撿起一條交給華探員,拍拍探員的肩膀:“拿去抽。”
“多謝長官。”
探員接過香煙,出聲道謝,再回頭瞪了一個阿三,身心莫名舒暢不少,只覺得揚眉吐氣,就是剛剛下手太輕,似乎不夠解恨…
高永盛身穿白色西裝,拿著手帳,斯斯文文的站在重案組長辦公室里,輕聲道歉:“唔好意思啊,何sir,手底下人的脾氣火爆,拿著你發的煙給印鬼抽。”
“給你惹麻煩了。”
高永盛如今開始蓄須,絡腮胡修的很有氣質,斯文間流露一抹霸氣。
何定賢在辦公椅上站起身,遞給高永盛一支雪茄笑著道:“盛哥,我是這么小氣的人嗎?印鬼要抽煙就請他抽啊,多抽一點好了。”
“唰。”
他點上火柴。
這種高檔火柴又長又耐燒,燒過的煙有一種木香。
高永盛吸著雪茄,吐出口濃霧,輕笑道:“也是,何sir什么時候對兄弟們小氣過?”
二人都沒有把打阿三的事情放在眼里,說到底,阿三也就是一個小警長,與總華探長同級卻沒有總華探長的實力。
高永盛想捏死他都簡單,更何況是重案組。兄弟們只是顧及警隊內的影響,從來不對阿三動手而已,真要打起來,阿三也就是個樂色!今天是華人的大慶之日,鬼佬躲在辦公室里都不敢冒頭,只要不搞出人命,一個阿三打了就打了,權當一個添頭!鬼佬眼里的各轄區警隊,此刻都是一個火藥桶,一點就炸。
他們只會想著掐滅火心,又怎么會主動拱火?事實證明,這件事情在警隊沒有引發半點波瀾,以至于挨打的阿三本人都沒有前去找鬼佬告狀。
當晚。
何定賢、高永盛、雷洛、陳立等大小二十多位華探長級以上人士,以警隊代表的身份,來到潮福酒樓參加潮汕商會的大型筵席,其余籍貫的華探長們也參加各自鄉會的筵席去了。
港島大大小小的華人組織、各類社團、聯合會,幾乎都舉辦了“慶祝停戰筵席”。廣邀華人之中的知名人士,社會代表,互相聯結,試圖擴大華人在港島的影響力。
何定賢作為潮汕商會會長的半個兒子,在潮汕商會的筵席上,自然是備受矚目,喝了不少酒。等到宴會結束,是在半夢半醒之間,給人扶上車送回家的。
這段時間幾乎是每天晚上都有酒筵要赴,重要場合,還得帶上夫人一起。
三天后,半島酒店,霍官泰坐在茶餐廳里,翹起二郎腿,略微調整坐姿,笑臉吟吟的道:“何生,有沒有興趣接手信德航務的幾艘貨輪?”
“泰哥,打算退出航運界了?”何定賢半依在座位上,捏著一支雪茄,語氣好似早有預料。
霍官泰不置可否:“北上那條航線,本身便是靠半島局勢火熱起來,現在隨著半島停火,北上的航線馬上就要關停。雖然港島航運還有往日島、臺島的線可以跑,但是你也知,我對那幾條線不熟悉,便打算慢慢退出航運界咯。”
何定賢笑道:“泰哥,你打算整艘船賣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接手,但是租賃的話就沒必要了。”
“北上的航線都是你帶我跑的,真以為我能跑得動日韓、臺島的線?”每一個航線的海況、形勢、人脈都不一樣,能跑得北上的線,不一定能跑日臺的線。
霍官泰之所以棄海登陸,很大原因就是半島局勢結束,海運增長的紅利期已過,接下來就是靠日韓臺島的存量市場生活。
大局上看,航運業十幾年內不會有大增長,短期內,日島倒還有一些生意可以跑,著急忙慌的把航務公司拋售顯然是個蠢辦法。
霍官泰是打算一步步轉型,采取出租貨輪的方式賺取利益。不再親自帶船出海,但不代表要拋售整個航務公司,事實上,霍家手里一直維持著航務公司的體量,當作商業帝國的一塊基石,免得徹底被釘死在岸上,真有什么緊急情況,跑都來不及跑。
何定賢乃至包玉剛都沒有打通日韓臺島的能量,租船是沒必要的,但卻可以買船給有本事的人跑。
霍官泰聽出何定賢沒想要租賃,還想要撿小便宜的心思朗聲大笑:“哈哈哈,阿賢,你可真懂得做生意。”
“是不是打算收購我的船,拿去與包鈺剛的金安公司合股啊?”
何定賢聳聳肩膀,不置可否:“泰哥不放漏給我,我也沒辦法。”
他與霍官泰之間的私交不錯,但也沒到在尚有利益可攥的情況下,能讓霍官泰把航運公司賤賣給他的程度,成年人的世界,利益比情面更重要。
霍官泰飲了一口咖啡,自信道:“先別想著與金安公司合股啦,有沒有想過與我一起蓋樓宇,干地產?”
“我在承接徙置大廈工程期間,詳細調研了一下港島的樓市數據,人口增長率,人均居住面積,簡直是觸目驚心,同時,我派人到國外市場調查,發現二戰后,歐美大部分地區的樓價都在上漲。”
“這次北方那邊停火,看官方的報紙聲明便能看出和平方針,接下來是要大力建設經濟的時期,不可能再打仗了。”霍官泰言之鑿鑿,絕對是與北方通過消息的。
“也就是說港島起碼有十幾二十年的安寧,乃至于把租約履行到期,這段和平期的樓市大有可為!”
何定賢見到泰哥終于要帶他玩地產了,當即放下咖啡杯,感慨道:“泰哥,我實話告訴你,家里最近新搭了兩個衣柜,你知道放什么嗎?”
“港幣和金條啊!”
他做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每個月,每個月幾百萬幾百萬的規費交上來,我能點辦?”
“花又花不完,存又存不下去,開了一間銀莊,差點成為的私人銀行了,指望他虧點錢吧,TMD,每個月還賺不少。”
“而且,而且我房子車子又不用買,租著中環公寓,老丈人又給我在云咸街蓋別墅,每個月送點錢給老媽吧?她還反掏出兩百塊給我,說是最近幫人洗衣服賺的。”
“我讓她別去打工了,她說一天到晚閑著無聊,家里有傭人做飯洗衣很方便,方便乜?方便她與同街坊鄰里一起洗衣服,一起吹水呀!”
何定賢捶胸頓足的姿態讓泰哥猝不及防。
因為,泰哥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講話。
這TM是哪門說話藝術。